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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 1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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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时羽写完最后一个大字,把毛笔放在笔架上,拿起宣纸轻轻吹了吹墨迹。
上辈子她为了调香时能静下心,很是花功夫练了一番毛笔字,如今,须得伪造出进步的痕迹,她才能把自己那手字示予诸人。
再写一叠纸,就差不多了。
钟时羽又拿起一张干净的宣纸,准备落笔。
“小姐,傅公子来了。”
门外传来婢女请示的声音,钟时羽一怔,自某次傅佑往她身前凑,她作势要剪碎香包,表示绝对不改主意,定要见到武状元后,傅佑很少出现在她面前,如今,这是事成了?
钟时羽目中露出点兴致,据她对傅佑的了解,事,他一定会做,就算自己会遭人耻笑,但在办事之前,他会想办法利益最大化。
至少,也该在她面前说几句他的不容易,顺便表达一番情深。
如今,实在不符合他的行事作风。
抱着些许疑惑,钟时羽打开门走了出去,一眼就看出傅佑笑容里带着不自知的讨好,还有他身后身后站着的一个身材矮小的少女,看身姿,应当是会些功夫。
傅佑原是打的这个主意。
钟时羽眉头一挑,问道:“武状元呢,可是说好了?”
傅佑为她这种把自己当下人的口气本能不快,但又想到,自己身后可是跟着一个女子,她心有不虞也是正常,便温和道:“我暗地观察几天,觉得武举状元的人品实在不堪为人师,别的暂且不提,若是他笨手笨脚,惹痛了你,我该有多心疼。”
一番油腻发言,说了诸多武举状元的不好,他接着道:“我左右寻觅,终于发现了这个姑娘,她武术高强,不比武状元差,还是女子,心思细腻,更适合教你防身之术。”他侧身,把身后的姑娘让出来。
这个姑娘面色蜡黄,说不定连吃饱饭都是问题,也不知如何撞到傅佑眼里的,总不能,是卖身葬父吧?
这般想着,钟时羽差点失笑出声,幸好她忍住了,面色端着一副不悦的神色:“我要武功高手,你莫不是随意在街上扯一个人搪塞我?”
傅佑信心满满道:“自然不是,她十分厉害。”
“这位姑娘,把你今日飞身救人的本事拿出来,给钟小姐看看,她若点头,你的好差事就有着落了。”
这个表情天然带点冷意的少女没听他的,而是就地打了一套刚柔并济的拳法。
钟时羽看着看着,却是越来越惊讶,原身的功夫只是三脚猫,但她见过太多武功高强之人,眼力练了出来,这个少女,实力不输于盛国公为她请的高手。
但这么厉害的少女突然出现在傅佑身边,还是傅佑应她要求去说服武状元的时间点,解了他的燃眉之急,而她想练防身之术,这个少女更为合适。
不得不说,实在是太巧了。
钟时羽不相信巧合,更何况是一连串的巧合。
她目中带着审视,盯着这个少女,却看到少女拨弄了几下她腰间的红色碎布,其上独特的花纹,钟时羽只在一行人身上见过——锈衣司。
秦不遇为何要把这个姑娘送到她眼前?
这个问题,问问就知道了。
钟时羽看了看傅佑,原本打算再为难他一段时间,可她现在有更要紧的事,便打发他道:“这次还算可以。”
傅佑欢天喜地地拿到香包,不知怎的,有些莫名的急切,没再说些让人倒胃口的甜言蜜语,直接告辞了。
钟时羽也不在意,她转身往房内走,示意不远处站着的姑娘跟上。
“你叫什么名?”
“韩英。”声音有些哑。
“可是秦大人派你来的?”说话间,钟时羽已经落座了,她端起一杯茶,轻轻呡了一口。
“是,秦大人说傅佑牵扯到的事情太大,让我来随身保护小姐。”
傅佑牵扯到的事情太大?
确实是大,栽赃一个国公府,还涉及到谋逆之事。
不知锈衣司查到了哪一步?
韩英接着道:“秦大人命我转述,傅佑与一个名叫孟惜香的女子走过短暂交集,来京城后偶有联系,与胡祭酒的女儿交集颇深,二人都曾送过他香包,他的心上人是哪个,暂时不能确定。”
这个钟时羽十分确定,就是孟惜香,只是没想到傅佑与孟惜香竟然如此谨慎,这应当是防着原身吧。
呵。钟时羽心底短促冷笑一声。
“还有这个,昨日拦截下的傅佑向一股神秘势力传递的消息。”说着,韩英拿出一个纸团。
钟时羽面色一整,接过打开,只见上面写着“南渡口似乎有异,近日,她对我不若以往亲近,改日再探”,这个“她”是谁,十分明了。
还真让傅佑觉出了南渡口的不对!
幸好,她及时把傅佑推到了锈衣司眼前,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不过南渡口再不会成为国公府覆灭的导火索,这就是个偌大的惊喜了。
说完正事,韩英突然满脸认真地道:“我听闻小姐要请教武状元防身之术,我就是,小姐可愿收下我?”
所谓请武状元不过是个为难傅佑的托辞,但她说她是武状元……
钟时羽脑中思索她女扮男装参加武举的可行性,她不了解武举的流程,是否需要脱衣服验明正身,没得出什么结果。
便问道:“据我所知,武举只允许男人参加,你的话从何谈起?”
韩英的眼睛亮得灼人道:“武无第二。”
“我虽不能参加武举,可我赢了他,我就是状元!”
这个有些木呆的姑娘,提到自己赢了,脸上都发光,钟时羽永远不会不相信这样的赤诚。
她道:“好姑娘,你就是当之无愧的武举状元。”
韩英露出了小小的,满足的笑容。
钟时羽打算留下她,为她代表着的与大反派秦不遇的消息渠道,更为她眼底的热度。
既然下了决心,对待传信使,和对待自己人,自然是完全不同,钟时羽笑道:“坐。”
韩英依言坐下,带着些期待道:“小姐,可愿收下我?”
“当然,你从今以后就就在国公府,我命人为你收拾出一个院子。”
钟时羽想了想,又问道:“嗓子是天生的,还是因病所致?”
韩英一怔,冷然的面色都有些绷不住,她突然低头,讷讷道:“不是天生的,不过也这样许多年了,不必小姐费心。”
这大概是现代古代一个很明显的区别,现代员工有定期体检,而古代的仆从们,给她们应得的,她们觉得受宠若惊。
钟时羽笑道:“没什么费心不费心的,府里的大夫医术不错,让他给你瞧瞧,还有你的面色,开副药调理调理。”
韩英沉默了一会儿,道:“秦大人让我说,若是小姐愿意收下我,我是小姐的人,只奉一主。”
钟时羽讶然地看着她:“哦?那你为何适才不说?”
“秦大人说我一定会喜欢小姐,我一开始不信。”
言下之意,就是现在信了。
钟时羽又想到秦不遇,何止是韩英喜欢她,她也很喜欢这姑娘,这应当都被算计在内。
不愧是大反派,幸好,他们的立场并非敌对。
钟时羽短暂感叹了会儿,去调香小筑做了几个香包,随后去了国公府的库房。
盛国公养着一支船队,长与外域通商,经常会拉回来些在大魏从未见过、稀奇古怪的玩意儿,比如她房间里的琉璃镜,还有好些个,他不知用处为何,便直接堆放在库房里。
钟时羽想碰碰运气,看看有没有玻璃,如果有的话,她的调香小铺的装修,绝对会是整个京城独一份。
结果还真有!
不过颜色浑浊,明显是个劣质品。
钟时羽招来掌事,指着那块玻璃道:“这个从哪来?作价几何?”
掌事道:“这是从西边的一个小国买来的,船队的人一直谨记国公爷的教诲,看上什么摸不着头脑的东西,少问,多去看,防备那些外域人把咱当肥羊,但这个小国,一直簇拥着船队,不让他们去看,便也不知道这个花了百两金银的物什作何用。”
百两?
钟时羽眉目冷淡:“那小国并非诚心做生意,以后莫要去了,这个在我看来,一文不值。”
掌事感叹道:“小姐,国公爷也说了同样的话,船队再没去过那个小国。”
钟时羽“嗯”了一声,又细细看了看,选了几样东西让掌事记录,便离开了库房,回到房间接着练大字。
把字练出来,她就立刻着手花调香铺的设计图,现在是八月中旬,保守估计,再过一个月应该就能开业了。
刚写了半页纸,门外突然嘈杂。
“傅公子,您……”这是婢女的声音。
傅佑没出声,她的房门却被拍得震天响。
钟时羽冷了脸,傅佑这个人,亏得还有点别的用处。她倒要看看,傅佑到底想干什么。
短短几步,没等她走到门口,拍门的声音突然停止了,与此同时,傅佑传来一声哀嚎。
钟时羽推门而出,就见韩英摆出摔人的手势,而傅佑躺在不远处的地上,艰难爬起身。
她被打扰的恼怒瞬间就散了,赞许地看了韩英一眼,淡淡挑眉,居高临下看傅佑狼狈的样子,哂道:“你犯了什么毛病?”
她声音中的凉意倒是让傅佑清醒了过来。
他拿到那个非同一般的香包后,立刻就去讨孟姑娘欢心,谁知,在路上听闻昨日之事,孟姑娘被钟时羽害的,下了大狱。
孟姑娘如何受的住?
他被此事刺激,差点忘了这毕竟是国公府的小姐。
傅佑心中暗恨,不停告诉自己,快了,就快了,待计划成功,国公府一倒,定要让她付出代价!
这般畅想一番,傅佑才勉强冷静,他欲要起身,却觉自己后腰疼得厉害,又跌坐在地。
“钟小姐,娘娘有命。”这时,突听一阴柔尖锐的声音响起。
娘娘?
定是那个故意不发请柬给原身的敏贵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