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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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世上有很多人爱穿白衣。
普普通通一件素衣白衫，不同人能穿出不同的味道。
有人穿白衣能穿出贵介如兰的华美。
有人穿白衣能穿出飘逸落寞的潇洒。
有人穿白衣能穿出幽清凌厉的冷傲。
有人穿白衣能穿出不可一世的犀利。
有人穿白衣却只是单纯显得寒碜而已。
江陵知县萧望青偏偏就是后者。
——确切地说，他是穿着一件洗得发亮发白的淡黄长衫，脸瘦颧高，微有胡须，似有点落魄不得志的样子。
此时戚少商和无情正坐在江陵知县大人府上。
一个喝着茶，一个喝着水。
一个漫不经心地看着窗外的红叶，一个面无表情地打量着屋内的摆设。
两个人都一言不发。
萧望青有点纳闷地握紧了手里的茶杯，喝了一口，轻轻咳了一声，又喝了一口，终于忍不住问道：“二位捕头此次前来，可已经有了什么线索？”
无情道：“我们二人刚到江陵，还需验尸调查一下才能判断。”
萧望青马上笑道：“久闻二位神捕的大名，我相信有二位在，破这桩案子指日可待。”
无情依然面无表情地说：“萧大人言重了。不知萧大人与应天擒可有过接触？”
萧望青道：“发现尸体的数日前他来找过我，说是他追查湖州一桩案子的线索追到了这里，需要江陵县衙给他行些方便，这事我立即吩咐给下属去了，之后就没再见过他，谁料到……唉！”
这时，一个丫鬟走进来说：“老爷，刘员外从京城回来了，现在正在县衙等着您。”
萧望青起身道：“恕萧某有事不能奉陪，二位且在敝处歇息，明日我派人带二位去验尸。”
无情道：“萧大人既然还有公事，我二人也不便打扰。我们已在福玉客栈落脚，告辞了。”
萧望青道：“如此，那萧某也不强留。小清，送二位捕爷到门口。”
回到客栈房间，戚少商笑道：“这位知县大人倒是客气，我们两个小小的捕快把堂堂知县凉在一边，他倒一直不动气，以礼相待。”
无情问：“戚兄如何看他的反应？”
戚少商道：“他的态度过于小心谨慎，好像急于知道我们的想法。他呼吸吐纳均匀沉稳，可能有过练武的经历，不过他的手却并不是常握刀剑的手。”
无情点点头：“他的衣着也显得过分节俭。屋内的桌椅虽然陈旧，但摆设却有大富人家的讲究。此人有韬光养晦之意，意图尚难判断。”
正说着，忽然窗外马蹄声至，紧接着一阵喧哗。
戚少商道：“想是小余回来了？怎么这么鸡飞狗跳的。”
话音刚落，一人推窗跳入。
戚少商手按剑上，来人却还未站定就一拱手大声道：“见过大捕头、戚捕头。”
见两人都默然无语地看着他，他才又想起什么似的说：“我是陆泰冲，六扇门里人称‘一路直冲’，说的就是我。小余是我的好朋友。”
无情问：“小余呢？”
陆泰冲一笑，有点得意地说：“那个家伙磨磨蹭蹭地，再给他两条腿也没我快。”
戚少商道：“从窗子进来自然是比走楼梯快。”
陆泰冲道：“那小二实在啰嗦，我还没下马就被他说烦了，干脆就直接跳上来。”
——从马背上毫无凭借物地飞身跃起，准确地跳进三楼的窗子，这样的身手的确是值得他骄傲一下。
无情问：“你就是发现应天擒尸体的人？”
陆泰冲道：“不错。老应的尸体就是我在城郊破庙中发现的，我发现的时候他应该死了不久，他脖颈上血迹仍新。”
说到这里，他眼中露出一丝狠戾之色：“他的头是一把快剑自颈根削掉的，出剑的人手法快而且狠，看起来他没有丝毫还手的机会。”
无情问：“你怎么会恰巧去那荒郊野岭？”
陆泰冲道：“是他约我去的。我本来是在江陵了结前一桩案子的后事，碰巧遇见他，我们小喝了一杯。临走时他让我入夜二更时分到西郊破庙去找他，说是有重要事情要和我说，可惜去的时候只见尸体，连头颅都不见。”
戚少商道：“有什么事他当时不便说的，竟要你晚上到荒郊野岭的破庙里才能说。你倒也够仗义，什么也不问就答应他了。”
陆泰冲耸耸肩，有些黯然道：“应天擒也是我的朋友。我留在这里，也是想给他报仇。干我们这行的，都知道是天天刀头添血的日子，谁没有个困难，有事都互相担当着点，但谁又没有个秘密，互相都不多问而已。”
戚少商点点头，眼中现出激赏之色。
小余刚从正门走进来，听了两人的话说：“大陆还有个外号叫做‘陆大胆’，什么都不怕，碰见什么都是先‘一路直冲’上去放倒再说，无论是大路、小路、平路、险路、也不管是奸人、恶人、好人、还是自己人，也不怕哪天收不住脚。”
陆泰冲不服地回了一句：“你余大目倒是碰见什么都先把身边的东西当暗器扔出去再说，无论是筷子、匙子、绣球、指甲，连纸张、毛笔、辣椒、瓜籽都扔，也不怕哪天收不住手。”
戚少商笑道：“你们一个大目，一个大胆，遇到事情你们俩一个先冲了上去，一个把身边的东西先丢了过去，有你们一对搭档，我们跟在后面，倒是什么都不怕了。”
戚少商平时并不常与人调笑，但不论他碰到怎么纷乱的案子也会找机会放松，不自寻烦恼。
他说完这话，三人都笑了。
只有无情仍然没有什么表情。
他突然对戚少商说：“什么都不怕？你怎么不说你和他？”
戚少商怔了一怔：“我和他？”
“他叫六（陆）太冲，你叫七（戚）少商，”无情脸上没有笑容，“遇到事情，你们一个太冲（请读四声），一个少（请读三声）商，若有你们这一对，我就什么都怕了。”
他还是一点笑容也没有，好似面对着一个莫大的烦恼。
陆泰冲“啊？”了一声。
小余瞪大双眼。
戚少商本来是微笑着，这时他的笑容僵在脸上，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不笑。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