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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chapter 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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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飙车,半个小时,车子已经抵达公司的停车场。
卓逸熄火下车,用力甩上车门。
砰——
一声巨响在整个地下停车场回荡着。
进到公司,时间太早,第一批清洁人员却已经开始劳动。
搭着私人电梯,卓逸直接走进办公室。
在车上呆了一整夜,眼睛干涩,肩颈的肌肉僵硬酸痛。
他往沙发上一躺,疲惫地轻揉太阳穴,想要稍微睡一下,补足精神。
才闭目,脑海里不停闪过尹优固执的表情,迷惘的表情,祈祷的表情,瞪他的表情,跟他起争执的表情,温柔看他的表情……
让他悸动的神情在他脑中挥之不散。
尹优,这个名字对他而言变得危险,他为她破了一次又一次的例。
必须赶走占据脑海的容颜,他提醒自己。
在他发现自己竟无法做到时,他索性起来,直接坐在办公桌前,打开铂金笔记本电脑开始工作。
面对萤幕,本来都是他最熟悉的事物,现在却显得很陌生。
同样的文件他查阅了好几遍才能下决定。
八点多一到,公司的员工陆续上班。
沈丹丹开门进来的时候,卓逸的双手正在飞快地敲打键盘。
她看见卓逸坐在办公室里面一副已经工作很久的样子,很是讶异。
“总裁,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沈丹丹忍不住问。
卓逸头也未抬,双手继续飞快的在键盘上敲打,他简单吩咐,“Masy,把在你手上的合同全数转给德志,要他在下班前整理出来寄到我的信箱。”
沈丹丹迟疑了一下,欲言又止,最后,她还是选择什么也不说,简短扼要地回答:“是。”
在沈丹丹走出办公室的时候,卓逸停下敲打键盘的动作唤住她,“Masy,麻烦你帮我泡一杯咖啡进来。”
“好。”沈丹丹回答。
卓逸把笔记本电脑移到一边,拿过呆会开越洋视讯要用到的文件,迅速浏览。
沈丹丹端着咖啡走进来。
她把咖啡放在卓逸面前。
“谢谢。”卓逸抬头道谢。
他端起咖啡,优雅轻啜,俊美的脸上,流露出几丝疲态。
沈丹丹直板地向卓逸报告行程。
半个小时后,卓逸与沈丹丹相偕往视讯室走去。
视讯室,卓逸坐在马蹄型会议桌的中央位置,对着液晶屏幕的影像澄清、解答了几个问题。
他才刚起身,放在口袋的手机发出和谐的音律。
他接起。
“先生,八号码头昨天晚上失火了,本田政勋觉得是我们在护措上没有尽责,他现在非常生气,一定要您亲自来日本一趟。”
下午两点。
何庚俯身,看着大床上一直未醒的尹优。
临时的仆佣已经帮尹优换好干净衣物,但仍无法遮掩她手臂细碎的擦伤。
看着她,两道墨黑浓眉皱出一串满满的担忧。
不安逐渐扩散,终于无法承载。
何庚弯身将床上的那朵白莲勾进怀里,心焦灼急躁如火炙。
他抱着她大步走出卧室。
怀里的人没有一点动静。
何庚抱着尹优上车,为她系好安全带,疾速驶向市内的大型医院。
医生很快就为尹优做了全身扫描跟检查。
何庚望着病床上的雪颜,像是有一道魔咒,让他颈上无形的颈圈勒得越来越紧,紧到几乎令他窒息。
“为什么现在才送她来医院?”医生这么问他。
他愣住了,“很严重吗?”
“她的头部内出血,还有擦伤,是不是出了车祸?”医生猜测。
对医生的问题,他也无解,只能选择沉默。
“她的头脑里出现了块瘀血,那血块原本不大,如果当时就来医院进行开刀,成功的机率是百分之百,但现在血块一点点移动,已经压迫到她的视觉神经,错过了最佳的开刀时间,很遗憾。”医生对他说。
他像是挨了一拳似的脸色蓦然刷白,顿时觉得头皮发麻,全身发冷,甚至脚都软了。
“如果现在开刀呢?”他问。
“如果单单只是血块压迫到视觉神经,开刀的成功率依然高达百分之八十,但是你要知道口鼻耳喉眼,这五个器官是相通的,看上去互无联系,但它们紧紧相关,她的声道膜比我们常人要脆弱,只怕稍有不慎就会让她的声道膜再次被感染。”医生说。
“没有别的办法了吗?”他连呼吸都不敢。
“有三种可能,一是不动手术,血块一点一点变大,患者也许会全盲,也许会半瞎,半瞎就是会不定时失明;二是动手术,取出血块,视觉不会再有威胁,但可能会对她的声道膜造成影响,在将来留下后遗症;三是一个奇迹,血块被大脑一点点吸收掉。”医生让他选择。
何庚颤抖地抚上尹优的面颊,对自己胸口驱之不散的窒闷束手无策。
不动手术,她就可能失明,动手术,她就可能再次失声。
他不断思考,不停犹豫。
夜晚到来,街灯亮起,凤凰木在灰色天空中颤抖。
望着沉睡的娇颜,他下了决定,开启与上天的赌局。
俯瞰白云底下的风光,卓逸吐了一口气。
几个月没有坐飞机,他竟然感到身体不适,似乎有一种在精神层面上的疲累。
机上传来了飞机即将降落的广播。
不一会儿,飞机平稳地降落在东京田居机场。
卓逸步出机场,门口立即有辆高级的私家轿车迎接。
“先生,请上车。”
亮晶晶的黑色豪华轿车司机已打开后座车门等着主子搭乘。
卓逸不发一语,上车。
二十分钟后,车在一家高级的日式拓石料理屋外停下。
“先生。”苏武西装别领,似乎已经等候多时。
卓逸一下车,苏武便引领卓逸往前走。
卓逸点点头,走进餐厅。
稍后,卓逸就在苏武的带领下,来到相约的包厢。
宽大的和式包厢里,本田政勋已经到了。
卓逸坐下,率先用日语致歉道:“真是不好意思,让本田先生久等了。”
本田政勋点点头,双手击掌。
这时,日式料理屋的侍者陆续送进大批醇酒美食。
“请用。”本田政勋礼貌相待。
手机铃声在这时响起,“抱歉。”
卓逸对本田政勋示意地点了一下头,起身,走出去,接起电话。
“阿逸,我的桌上现在放了一套很有趣的照片。”那边是调侃的声音。
“我不感兴趣。”卓逸皱眉,倚墙站着,“李明生,你这么闲,是报社要倒了吗?”
“我以为你会感兴趣,尹优不是你的朋友吗?”李明生声音不紧不慢,也不为他说的话生气。
“把话一次说完。”听到尹优的名字,卓逸平淡地回道,语气里听不出任何情绪。
“今天早上,资讯部收到一个匿名邮包,里面的东西很劲爆,却也因为太劲爆了,所以下面的人做不了主,直接拿着它来请示我,而那些照片主角的名字就叫尹优。”李明生的声音仍是不急不徐。
“说重点。”卓逸的心一扯,声音冷然。
李明生突然不好往下说。
“到底是什么照片?”卓逸的神情除了淡然之外还是淡然。
“她遭到污辱的照片。”李明生说完。
“什么?!”同样的话,卓逸的脸色已截然不同。
“有兴趣了吗?”李明生笑侃。
卓逸不语,陷在震惊中,眸底闪地复杂的光芒。
“如果这照片真的刊在了报纸上,尹优的一生也就毁了,我们报社自然不会这么做,但不代表别的媒体不会这么做——”李明生正色道,“匿名者既然寄到了我们报社,一定也会寄给其他的报社和杂志社,不管原因是什么,只要照片流出去,尹优以后就很难做人。”
“那是她的事,关我什么事?”卓逸的声音明显的紧绷,“你现在该做的是报警,而不是打电话告诉我,我又不是警察。”
挂断了电话,卓逸那双变得闇黑的深沉眼眸,蕴藏着愠恼之色。
只有他自己知道心在做什么样的挣扎。
胸口那把火漫天窜燃,难以控制,延烧至全身。
终于爆发——
他忽地一拳又一拳挟带着凶恶的猛力往一旁的墙壁捶去,不在乎自己的手会受伤,理智更是已经从脑海中逐渐消失。
“先生——”见卓逸久久未回,苏武出来唤他。
收敛起所有表情,卓逸尽量表现得和平常一样冷漠,他对苏武吩咐道,“帮我跟本田先生解释一下,我有要事必须赶回清溪,这次八号码头失火所带来的全部损失都由卓尔来承担。”
“可是——”
苏武欲唤住卓逸,这样做,卓尔的损失不可估量。
卓逸却没有犹豫地就往外走。
这趟日本之行所安排的行程为了她竟然一件也没办。
真是够了!
尹优,你还真会阴魂不散。
云团缓缓地移动着,天空蓝得透明透亮。
烈焰总盟,何流澈把手中的纸袋给邰伦。
邰伦拆开纸袋,拿出里面的照片。
看着照片里女人惊恐的表情,邰伦面无表情,却觉得有点似曾相识。
“听说尹氏跟童氏一直都有良好的经济往来,真是人心隔肚皮。”何流澈说。
邰伦只是一张一张地翻着照片,不语。
“昨天晚上,卓逸联合广电总局发了隐/形/封/杀/令。”何流澈说,“所有接到这些照片的报社都自危,纷纷把照片明曰给了广电总局,实则全到了卓逸手里。”
邰伦把照片全部完封装好,他说,“找到底片,把这些照片全部销毁。”
何流澈看着邰伦,以目光询问。
邰伦目光深沉,起身,踱步到落地窗前,“如果我知道她是阿逸的人,我怎么都不会动她。”
自烈焰漂白以来,烈焰旗下的子公司只要知道竞争对手是卓尔天下都会自动归避,很多人不解其中原由。
是的,就算现在的卓逸已经变了模样,但是何流澈和邰伦都知道现在卓尔天下的总裁卓逸就是当年风炎会的堂主卓逸。
何流澈不语,邰伦继续道,“找到做这件事的几个兄弟,给他们三个小时,让他们迅速离开清溪,如若不从,立杀无赦,赏金千万。”
何流澈知道以烈焰曾经的地位,消息一散发出去,短短几小时,整个清溪的□□都会开始追踪那些人的下落。
而且不用多久的时间,那几个人就会在地球上消失。
这些年,何流澈也算能明白为什么当年在他们四个人中只有邰伦能当烈焰盟的盟主,因为只有他能包容他们所有人的缺失。
“童小姐那边你准备怎么办?”何流澈胸口一软。
“如果她惹的是阿逸在乎的人,那么就不是我准备怎么办而是她要好好想想自己该怎么办。”邰伦淡笑不答。
童杏站在一间台式茶楼门外正与一个穿着体面的中年男子谈话。
在他们身边停着一辆黑色房车,司机则是静立在车门边候着。
童杏与男子双手交握后,男子便上车离开。
在童杏也要跨车离开时,手机响起,她接起。
“Carina,谈谈吧。”手机彼端的声音是很熟悉的男音。
刹那间,笑容在童杏脸上冻结。
童杏连想也不想直接挂掉,按下关机键。
在遇见尹优的那一刻起,她就像个囚犯囚在罪恶里等待受刑时间。
那种煎熬就像一个未爆弹留置在她身边,掐着她的心神。
所以,她要尹优也尝到这种近乎永恒的梦魇,无可奈何只能任由命运摆步的滋味。
如果她有选择,她也不愿背叛一个全心爱她的男人。
但是,命运从来不由人。
她拼命说服自己,忐忑不安,才抬头,血色全数尽褪。
何庚就站在车旁倚着车,优雅一如从前。
何庚神情严肃。
童杏面如土灰。
何庚转身即走进台式茶楼。
童杏勒紧神经,裹足不前。
他转身看她。
早晚要挨这一刀,不如早点结束。
她硬着头皮走上去。
点了咖啡、热茶,但是没有人有心情进食。
童杏等何庚先开口骂她,可是他只是沉默。
“对不起。”沉默许久,童杏说对不起。
她愧疚地说:“对不起,我知道是我不对,我也是走投无路才会这么做。”
童杏拿出支票放在桌上,“我知道这些钱远远不够,但我会陆续还清,我保证。”
何庚凉凉地道:“你不是攀上卓尔天下的总裁了吗?怎么不好好利用一番?我相信,对他来说,你拿走的只是一笔小得不能再小的钱。”
童杏尴尬,她吞吞吐吐地说:“我从没有想过要利用他……”
“是啊,你只利用我。”何庚握紧拳头,表情凝肃,“你真是把我用得很彻底。”
“我承认我让你失望,我承认我确实自私,只想要赶快甩脱负累,我也知道我说再多都不能让你原谅我,我只求你让我用以后的人生补偿。”童杏对他说,楚楚可怜。
“以后的人生?你的人生有多长?”
何庚冰冷着面孔,看着她,轻轻将那张支票扫落在地上。
童杏恳求:“庚,拜托你不要这样。”
何庚的声音冷漠得没有起伏,“钱我可以不要,但是,伤害小优这笔帐,该怎么算?”
童杏顿时血色尽失,“小优的事,不是我叫人做的,庚,你要相信我。”
何庚居然笑了,笑容很冷。
童杏心慌意乱,“庚……”
何庚起身就走,童杏追出去,拉住他。
“庚,你要相信我,我没有让任何人去伤害小优。”童杏喘着气,“你要相信我……”
“听到我说小优出事时,你不是询问她的情况,不是问我她到底遇到了什么事,而是急着否认,说不是做贼心虚,你说应该是什么?!”何庚对她说,脸色铁青得可怕,“我就是因为太相信你了,所以才落到今天这般田地,才会让小优受到伤害。”
童杏迅速抬头,瞪大眼睛,“你刚才是在试探我?”
“这是恶有恶报的问题,你造的业你要自食恶果。”
何庚甩开她的手,大步往外走。
童杏惊慌,她再次跑上前,拉住何庚,不禁落泪,声音细微到几近气音似的无力,“庚,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再相信我一次……我真的不是故意的……真的。”
“省省你的眼泪吧!”何庚的声量突然加重。
茶厅里的人,都朝他们的方向望来,窃窃私语。
“钱我可以不在乎,我可以说服自己说只是买了一个教训,但是,你竟然连小优也不放过,你根本就不值得任何人相信,更不值得我爱!”
何庚红着眼,一字一句地指责她。
“我……庚……对不起……对不起……”
童杏松开他的手,不停地落泪,心从看到他的那刻起就全乱了,她语无伦次。
何庚面无表情,瞪着前方的目光冷峻,“你就算哭瞎了也没用,小优的事我找不到证据把你送进警局,但是,我会把你涉嫌商业欺诈的证据找到,以LOCP的名义把你送进警局。”
在童杏回过神之前,何庚已经快步离开咖啡厅。
夜晚,稠密的树叶,在夜风的吹拂下,像一条流动的河,平静又响亮地颤动。
血液在经脉间奔窜。
猛烈的冲击一次重过一次,激烈的动作不断反覆。
卓逸修长的指头夹着一根烟,吞云吐雾。
纤臂横过来。
“看——”娇艳的红发美女把手臂伸到卓逸面前,娇喃,“你好粗鲁,我都淤青了。”
“如果我记得没错,你好像很喜欢我的粗鲁。”
卓逸捻熄烟头,笑容邪魅。
米琳的脑袋不禁被他的笑容迷惑得失调。
当她在酒吧第一眼看到他时,就已经被他的外表所吸引,他就像立于高台上,让人不得不以瞻仰的角度看着他。
更没想到,她的主动搭讪会让自己跟这个男人有交集。
她满足地轻吁一口气。
卓逸拨开她的手,掀被,围上浴衣,走进浴室。
拧开水源。
那天晚上,是那天晚上吧?她为什么要打电话给他?
她是不是想过向他求助?
卓逸闭上眼,让脸孔承受水流强劲的冲击,那热泉却像头龇牙咧嘴的猛兽无情地啃噬着他。
他关掉水源,随手拉过浴巾拭掉身上的水珠,穿回浴衣,拉门,走出去。
在他看到米琳手里拿着的硬币时,眸光森冷,“谁让你碰我的东西?”
沉冷的声音让米琳屏住呼吸,手一颤,硬币缓缓滚下床,直接落到卓逸的跟前。
卓逸弯腰拾起。
“谁让你碰我的东西?”他冷然地重复。
“我……没有。”
卓逸的转变让米琳娇艳的脸孔闪过讶异之色。
“那这是我的东西没错吧?”
卓逸的唇角扯起一抹魅惑人心的恶魔微笑。
“我……我只是……”米琳慌忙地解释,“它自己掉出来的……”
她只是好奇,在酒吧的时候,他就拿着这枚硬币,衣服都是名牌,却把一枚一元的硬币放在口袋,她真的只是好奇,想看看这枚硬币是不是不同于其它硬币。
“是吗?”卓逸唇边的弧度越是加深,飘散出来的残酷味道就越浓厚,“滚——”
“啊?”米琳尽是惊愕之色。
“我给你十秒离开我的视线,一分钟离开这个饭店。”他的视线锐利。
“达令……你是……在开玩笑吧?”
米琳红艳的头发飞扬,性/感曲线若隐若现,勉强扬起笑容。
“你只剩五秒。”他的黑眸看着她,冷冽得有如十二月的寒风。
褪去笑容,米琳变得僵硬,感到凉飕飕的。
卓逸走到床边,把衣服甩到她身上,拿起话筒,问她,“是你自己走,还是让保安送你走?”
那黑眸的深处隐约凝聚的怒火让人胆寒。
米琳迅速穿衣,离开。
卓逸坐在床边,手中紧紧抓着那枚硬币,一脸复杂。
凌晨两点,一辆私房轿车缓缓停在尹优所住大厦前的马路上。
万籁俱寂。
卓逸有些疲倦的将双手交放在方向盘上,下巴靠了上去。
车子的引擎声还在暗夜里响着,没有熄火。
他到底在干什么?!
他的头转向驾驶座,看到副驾驶座椅那几张从纸袋里露出来的照片。
他没有更多的勇气去取过来看。
他的太阳穴抽动着,黑漆的双眸宛如在地狱里受着莫大的煎熬般直盯那几张照片。
他竟然想利用照片来威胁她,想用这样的方式把她留在身边。
卓逸啊卓逸,你到底在做什么?!
熄火,他打开车门,下车,手里拿着有一叠厚厚照片在里面的牛皮纸袋。
他倚在车旁,把纸袋放在车顶,拿出火机,从牛皮纸袋里抽出一叠照片引燃。
尹优拧亮小灯,翻被下床,想帮自己泡一杯温开水。
夜风来袭,也飘进淡淡愁绪。
她忘了关窗。
风,有点冷。
才想着,她走到窗边,想把窗关上。
楼下对街一抹极其细微的火光吸引了她的全部视线。
她的心一悸,不明所以。
这样的深夜,这样昏暗的路灯下,从三十五楼往下看,根本看不清下面。
但是,她竟感觉那抹火光,是他。
犹豫着,她背靠着墙站着。
一分钟后,她迅速披衣,往外走。
尹优站在大厦入口,遥遥望着对街的火光。
真的是他。
他的站姿一点也不贵族,却很潇洒。
她傻傻地笑了,跑向他。
似是感应,他的眼对上她的,瞬间,手上的动作停了,只能望着她。
她走到离他只有一步时,停下。
“很冷吗?”看到他紧蹙的俊眉,这是她问的第一句话。
他没回答,而是深深地凝视她。
为躲开他的注视,她仓皇地低下头,忽然见到他衣领上的口红印,心里翻涌起酸涩的气泡直冲喉咙。
她一直盯着那口红印,卓逸顺着她的视线也注意到了。
“我可以解释。”他的呼吸不再平稳。
她听见他的声音才回过神来。
“解释?你不用跟我解释什么。”她的目光看向前方,摇头。
卓逸的心因为她的话不断的缩紧,再缩紧,紧到几乎就要爆裂了。
他握紧拳头,不停喘息,吸气,努力压抑。
“怎么还没睡?”他平静开口。
“你在烧什么?”她问,大惑不解的。
“没有价值的东西。”他答,神色自如。
她的面色忽地刷白,只因看到了露出牛皮纸袋一角的影像。
“你怎么会有这些照片?”她连声音都在发颤,是天冷了。
“那天晚上,你是想向我求助的,对吗?”他的声音阴沉压抑。
心跳在这一刻停止了。
无月无星的夜晚好寂静、好黑漆、好清冷、好深沉。
尹优狠命地咬着下唇,努力想要抬起胳膊拿什么东西掩盖住自己,耻辱让她恨不得在他的目光下死掉。
她转身就要走。
理智告诉他,他该放她走。
但是——
心从来不听理智的使唤。
他从后面抱住她,双臂锁住她的纤腰,“对不起……那天晚上……对不起……”
周围的空气像着了火一样炙烈。
半晌,她转过身来,不停捶打他,忍不住哭了,“为什么不接电话?当时我有多害怕,你知不知道?”
他用着宛如深陷泥沼的目光凝视着她,“对不起……是我的错。”
她哭倦了,环抱住他,脸蛋直往他的胸口贴,双手不再打他,而是疲惫地环上他的腰。
他整个人僵住。
她就这么抱着他,好像他是最安全的港湾一样。
“伤害你的人,我一个也不会放过!”
他的表情突然间变得很恐怖,紧抿的唇里像隐藏着巨大的愤怒,冷静的双眼也略显狂乱。
“卓逸——”知道自己情绪失控,她急速离开他的怀抱。
他吻上她。
她也忘了要拒绝。
整晚显得冷峻的唇角被春风给融化了。
相触的两唇分开。
她觉得浑身麻麻的。
他在她面前烧掉所有照片。
直到灰烬被风拂起。
他开口,“以后,我希望不管遇到什么事,你第一个想到的人会是我。”
“卓逸——”她的心好乱。
他握住她的手,温柔的目光落在她脸上。
“从来没有一个女人像烙印一样深深印在我的脑海里,从来没有——但是,尹优,你做到了。”他的声息拂在她右耳畔。
“卓逸——”风依旧吹拂,可是呼吸停止了。
“为你,我已经放下自己骄傲的自尊,从来没想过自己竟然会被一个女人牵着走到这种地步,是喜欢得太浓了吧。”他自嘲地笑了笑,自言自语似的开口。
他话中夹杂的挫败和痛楚让尹优心酸。
然而在心底某个地方有种恐惧。
她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
“如果你要卓尔天下总裁夫人的位子,那么,我给你。”他几乎是卑微地开口。
那对水灿的眼眸里只映着他的影子。
他的双瞳像着了魔似地跟着她转,整个人深陷在悸动里。
童杏坐在办公室里,无心工作。
这些天,她吃不下,睡不好,每天都在担惊受怕中度过。
电话响了很久很久,像过去几天一样,何庚不接她的电话。
她按掉,再打。
她哭着,疯狂地打了一遍又一遍。
她快疯了,她真的快疯了。
手机突然响起,她惊了一跳,快速接起。
“有空吗?”尹优的声音。
童杏心头一沉。
“到河湖来吧,我有话跟你说,我等你。”尹优说完这句话就挂了电话。
童杏听着,抓紧手机,像要将它掐碎。
许久,她拿了皮包离开办公室。
河湖,人很多。
“你想怎么样?”童杏看到尹优,劈头就问。
“亲口告诉我,是不是你做的?”尹优的面色没有怒也没有恼。
童杏问她,“你怎么知道是我?”
“人在绝望的时候,什么都不能依靠,什么都不能相信的时候,就一定要相信自己的直觉,我不记得是谁说过这句话。”尹优对她笑,天使般的笑。
她的笑却让童杏心惊胆颤,“是我的不对,我愿意向你忏悔,是我一时犯了错,我并不是真的想伤害你。”
尹优面色一凛,她说,“我给你一个机会忏悔。”
童杏愣住了,她没想到尹优这么好说话。
“在这里跪下,然后,求我。”站挺身子,笑意在尹优眼中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道冰冷寒意,“我就会考虑放弃像鬼魂一样通缉你。”
“你——”
瞬间,童杏脸色苍白,听着她过分的要求,倍感难堪。
“不愿意就算了,只是让你跪而已,还没有当着众人的面撕破你的衣服,这你都做不到,谈什么忏悔?”尹优嘲讽一笑。
童杏唇角颤抖,她退到底线,双膝一屈,就在河湖旁,咚声跪地!
童杏的举动让尹优有片刻怔愣,也引来无数路人停下,观望。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尹优忿恨,心一痛。
“对不起,做过以后,我就后悔了,真的,心被凌迟那种罪真的很不好过,我已经后悔了。”童杏的声音颤抖。
尹优面容冷漠,冷声说,“没关系,我原谅你,只要你今后好好做人,之前的事我都可以不计较。原谅我,这不是在演电视,所以我无法面带微笑地这样对你说,我不是观世音,没有菩萨心肠,我今天找你出来也不是为了要听你的忏悔。我只是想提醒你,出门的时候一定要带几个保镖,因为,你在我身上做的事情,我一定会依样画葫芦让你也尝一次,不过,我的心没有你的恶毒,所以事先提醒你做一下心理防护。”
话落音,尹优随即头也不回地离开。
童杏的指甲几乎陷入肉中,粉拳紧抵草地。
没有人天生就想做坏人,她是真的后悔了……真的后悔了……
她以为自己会得到快意,但是当邰伦真正答应她以后,她就后悔了……
她想跟邰伦取消约定……但是要见到他是很难的事……
所以,她控制不了……停不下来。
本来她是想甩开了所有负累可以重新开始。
为什么?尹优,你为什么要出现?……
漂亮的加长型私房车此时此刻在车流中被红灯阻住。
“先生,那是尹小姐吧?”坐在卓逸身旁的刘德志指了指窗外。
卓逸放下公司的资料,透过墨色的车窗玻璃向外瞟着车外的人流。
“要让司机靠边停下吗?”刘德志问。
“不用。”他收回视线,英俊冰冷得如同一座雕像,让人看不出他的思绪。
绿灯,前座的司机从视后镜犹豫地看了卓逸一眼,便踩下加速。
性能上等的车子稳速驶动,车内安静得让人有点不安。
刘德志谨慎地说:“先生,陈经元生性多疑易怒,我们的行动没有十足的胜算,恐怕您会有危险……”
卓逸晦暗的漩涡越来越深,他说,“不用说了,展示交易会后你向媒体透风散布我跟诗慧的婚期。”
“我明白了,我会安排。”刘德志点头。
又一阵沉默在车内蔓延。
尹优漫无目的在街上快步走着,熙来攘往的车潮、人群全都晃眼而过。
她视而不见,机械化地移动身体。
她能原谅童杏吗?
她没有斯德哥尔摩症。
她也没有人质情结。
但是——
手机在这时响起。
铃声一声一声催促着她收敛神智。
她拿出银灰色金属手机,卓逸给她的。
看了来电显示,她的心划过一丝暖暖的甜。
按下接通键,她却不先开口。
“你找童杏干什么?”还是一样的好听而沉稳。
“为什么这么问?”她眸光惨淡,尽是失意。
“你对那个男人还是不死心吗?”声音客气、有礼、疏远。
“那个男人?”她面含薄怒,有些不可置信。
“何庚。”沉稳的声调,一切情绪无痕地隐藏其中。
“卓逸,你真的了解我吗?你确定自己喜欢的真的是我吗?”她屏住呼吸,如虚浮幻梦。
那边沉默,为着这听起来尖锐的指控。
她也沉默,为着他的沉默。
沉默让人七上八下地吊着一颗心。
“我找童杏不是为了何庚。”她先低头。
彼端还是沉默着。
“我……那件事不是意外……是童杏主使的。”她的呼吸声急促。
手机那头,卓逸闭起眼睛,半晌后,他才能平复自己。
“你想原谅她吗?”他平淡地道。
电话里,看不见他眼里的寒气。
“我不知道。”她紧抓着手机。
就算她伤害童杏又能怎么样呢?这样的报复会填平她所受到的伤害吗?
她坚定的意志,开始动摇……
“我知道了。”他说,语调平静,挂了电话。
听着断线的嘟嘟声,她忽然感到胸口一阵疼痛……
声势浩大的房地产展示交易会是清溪的一大亮点。
盛大空前。
尹优原本不打算到会场,她怕见到卓逸,她不知道他到底是用什么心态看待他们之间的关系。
两个多星期,他跟她没有电话联络、没有见面。
两人之间没有任何联系,仿佛他们根本就不曾有过任何交叉点。
那晚,他对她说的话也霎时变得飘渺起来。
以前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觉得自己离他很近,但又触不到他。
把她的心弄乱,然后就消失不见。
他一直是难解的,而她一直没有懂过他。
他和她之间的关系也一直都非常的脆弱……
不堪一击。
何庚指着一个小小的商品楼模型问尹优,“觉得这里怎么样?”
尹优回神,“何庚,你真打算让LOCP在清溪发展?”
“这还有假的?”何庚笑。
“为什么?”尹优问。
何庚用手揉她的头,以一种难解的目光看着她,“我这可都是为了你。”
“为我?”尹优更疑惑了。
“还不是怕你饿死。”何庚解释,“你没有工作就没有经济来源,没有经济来源就没有钱,没有钱就不能买食物,没有食物人就会饿死,你饿死了,作为你朋友的我就太没有面子了。”
尹优横了他一个白眼,正想说点什么,忽然目光定住,紧紧盯着会场的入口处。
何庚发现了她的异样,随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发现卓逸和陈诗慧正有说有笑地走进来。
尹优心中—窒,紧接着就疼痛开来。
卓逸的眼对上她的,淡淡的。
卓逸对陈诗慧耳语一句,然后他们朝尹优和何庚所在的方向走来。
终于,四个人仅隔三步距离——
尹优的目光一直锁住卓逸,很难由他的外表看出他的真实情绪,也揣测不出他的真正想法。
卓逸和尹优之间莫名的张力让陈诗慧不安,一只滑腻的玉臂探进卓逸的臂弯中,落落大方地道,“我是陈诗慧,阿逸的未婚妻,很高兴见到你。”
沉溺在自己情绪里的尹优被陈诗慧的话拉回现实,她轻轻颔首,“你好。”
不如陈诗慧世故,尹优双眉深锁。
何庚也由胶着状态中挣扎出来,他脱轨的情绪很快被掩饰在一张客气的面具底下,他客套地笑道,“卓先生和陈小姐真是男才女貌,抢尽了我们这些平民的风采。”
卓逸把目光投向何庚,他的微笑淡淡地,神情也淡淡地,“彼此、彼此,你们一样男俊女俏,非常登对。”
尹优的脸孔瞬间刷白,她直视卓逸僵在原地。
卓逸冷着眼看向尹优,接下去道:“你们也想借交易会买一套新房吗?”
何庚笑道,“事实上,我跟小优正在为这个头痛,因为实在是有太多选择了,所以有点无从选择。”
“是吗?那我和诗慧就不打扰你们做选择了。”
卓逸浅浅地笑,笑意却没进到眼里。
话完,卓逸携陈诗慧往内场走去。
卓逸近似无情的反应像把利刃划过尹优,她的一颗心揪紧,有好几秒呼吸不过来。
“小优。”何庚拍尹优的肩,问她,“还好吗?”
她像飘浮的人,用力地抓住何庚的手,茫然的黑眸看着何庚,幽幽地说,“何庚,他的话都是骗我的……骗我的……他为什么要骗我?”
何庚扳过尹优的肩,目光锐利地看着她,“小优,你到底还要活在过去多久?!”
尹优摇头,她胸口缩紧,十指发寒,“到底哪一个是他?我看不清……”
看到她的神情,何庚关切的眼神表露无遗,他把她带离会场。
尹优坐上计程车,何庚也没有多加阻拦,他知道她现在只想一个人。
计程车的收音机里正播放着舒缓的音乐,却丝毫没有让坐在车内的人心情有所改善。
尹优神情恍惚,纵然再怎么试图平复激荡的心神,那晚卓逸说的话仍像走马灯般一一掠过她脑海。
“现在插播一条本台刚刚收到的消息,今日凌晨三时,一名男子在沙坡里发现一名女子衣衫不整,女子的面容疑遭硫酸侵蚀,已无法辨认,男子随即报了警,警方刚刚确认了其女子的身份,女子是童青建筑总裁童子文之女童杏,警方已经立案并深入展开调查,与此同时,童青建筑被卓尔天下收购的消息此起彼伏,尽管童青建筑多次辟谣,但无风不起浪,日前记者从卓尔天下总经理刘德志处证实,童青建筑确实已被卓尔天下收购,成为卓尔天下的一部份,童青建筑不日会停盘重整……”
尹优指尖通凉,惶悚震颤——
她猛拍前座椅背,“停车!停车!”
司机一惊,车头差点撞上驶在前面的货车。
“小姐!这里不能停车!”司机说。
“停车!再不停车我就跳车!”尹优拉扯门把。
“你别乱来,我停就是了。”
司机慌忙地将车斜过四线马路,停在路边。
尹优匆忙地付了车资,下车。
她浑身发颤,心头一窒,心跳严重失序。
她拿出手机打电话给何庚。
熟悉的号码按了好几次才按对。
何庚的车很快就到了。
“怎么了?”何庚皱眉。
尹优拉开车门,上车,她说,“童杏在华大医院。”
何庚的背脊颤了一下,车往医院的方向驶去。
到了华大医院,排除记者,排除万难,终于看到童杏的样子时,尹优哭了。
好惨,真的好惨……
那张原本漂亮的脸蛋浮肿变形,缠满了纱布。
何庚涩涩地别过头。
尹优走向病床,蹲下。
童杏的手突然抓住她的。
尹优惊诧地看着童杏,呼吸一颤,身子一晃。
童杏费尽力气凝望尹优的眸,满是痛楚。
尹优的心重重一扯,心头掠过复杂的情绪。
“你真……狠!”童杏急促喘气,嗓音细碎而微弱。
“不是的……我……我没有……”尹优用力摇头,仓卒否认,热烫滚上了眸。
“尹优!我做鬼……也不……放过……放过你……”童杏重重喘气。
她快死了,童杏快死了。
尹优呆呆望着童杏,木然地紧绷身子。
然后,她看着童杏掩上眸。
尹优瞪着,好半晌,脑海只是一片空白。
接下来是一片混乱,警察、护士、医生、记者蜂拥而入……
“小优?……”何庚低声轻唤。
“她死了吗?”尹优茫茫回首,她问。
何庚担忧地朝她伸出手。
尹优立刻抓住,用力到十指泛白,“Carina……她……她死了吗?”她问。
她无助的神态恍若迷了路的孩子。
何庚没回答,声嗓梗在喉头,怎么也吐不出来。
“她会没事的吧?”
尹优颤巍巍的声音像随时要消失在空气中,她急切地向何庚寻求保证。
何庚别过眸,沉痛地将她搂入怀。
泪珠晶莹而剔透静静停栖在她的脸颊。
夜色完全转暗,路灯开启。
尹优蹒跚地在街头步行。
直到回过神,已经站在卓宅前。
她不知不觉走到这里。
她不知道站了多久,站到脚都麻了,眼睛都涩了,心也麻木了。
抬腕,看表。
八点。
她走到铁花栅栏铁门旁凸出来的墙砖后,靠墙坐在冰冷的水泥地上。
她不要卓逸看到她这个样子。
她环抱双膝,呆呆地坐着,僵硬的身形如一尊一动也不动的泥塑。
直到她听到了引擎声,反射性抬眸,人车交会的瞬间,借着昏暗的路灯,她看到了卓逸。
镂花大门打开,车子缓缓驶入,镂花大门再次关上。
尹优站起来,倦曲了几个小时的四肢令她步履颠颤了下。
隔着镂空大门,她看到卓逸下车,与他一起下车的还有陈诗慧。
她僵在原地,看着他们越过花园。
等了好久好久,陈诗慧没有出来,卓逸也没有出来。
抬腕,再看了一眼手表。
已经一点了,夜深了。
面颊湿湿凉凉的,她伸手抚上,擦净。
然后,她拿出手机。
他终于出现,面无表情地站在她跟前。
十五分钟,她看腕表。
“我送你回去。”他说。
“童杏死了,Carina死了……”她不动,站在原地。
“我有看新闻。”他眯起眼,阴冷的眸子紧盯着她。
“我从来没想过要真正报复她。”心突然一抽,喉咙处有些干燥。
他别开眼只说:“走吧!我送你回去。”
“她呢?”她心碎地喃语道,“赶我走是因为我打扰到你们了吗?你不是说在我想要求助时,希望我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你吗?”
没得到答案前她不走。
他定住,半晌,脸色漠然:“你第一个想到的真是我吗?”
她身子一晃,眼泪几乎要夺眶而出。
“卓逸,你非要这样吗?!”她握着拳头喊,声音已哽咽。
他盯住她,炯黑的眼珠冰冷,他问:“你到底想说什么?”
泪水蓦地滑下,她无助地嘶喊,已然崩溃,“童杏死了,她死了……我有诅咒过她,却没有真的想过要怎么样去伤害她,但是,她真的死了……她说是我害死了她……是我害死了她!”
他眸光一闪,脸色复杂,伸手揽过她,抱住。
她的双手紧紧捉住他的衣襟,吸嗅着他的气息,她的情绪逐渐平稳下来。
路灯把他们相拥的身影拉得好长好长。
他突然松开手。
失去温暖的依靠,尹优转头,看到清秀雅丽的陈诗慧,脑中顿成一片空白。
“怎么出来了?”卓逸这话是对陈诗慧说的,声音低沉而又有质感,却让人无法辨别他的情绪。
陈诗慧走近他,瞥了他身侧的尹优一眼,神情微愣。
醋意横生,但陈诗慧旋即捺下,笑得妩媚,右手勾住他的手臂。
“阿逸,你要记得我才是你该爱的女人,而且我们就要结婚了。”一面说着,陈诗慧一面用另一只手轻抚他俊逸无双的脸孔,她软软地笑,让人无法生气的娇艳。
“听说女人在结婚前都会有婚前忧虑,看来这是真的。”
卓逸回陈诗慧一抹足以令所有女人心荡神驰的微笑。
亲密的动作再次显示出两人不同寻常的关系。
侥幸,像肥皂泡一样破灭了,尹优惨白的脸色几乎透明。
因为一整天没有吃任何食物,她渐渐感觉到虚弱。
脚跟一转,该离开了。
“你先进去。”
卓逸拨开陈诗慧的手,他轻扯唇角,眼却无笑意,语调温和。
“不要太久。”看他的眼神,陈诗慧清楚明白他的意思,她不想让他心生厌恶,只好乖巧地顺从他。
卓逸看着陈诗慧完全消失,才转望尹优渐行渐远的背影。
意外被挡住去路,尹优微愣。
停下脚步,静立原地,她垂眸望着两人因灯光而相互交叠的影子。
一分钟,她仰起雪颜,淡抿柔唇,对上他深邃如潭的黑眼,“在你心里我到底算什么?”
勾起她的下颔,卓逸盯看她透明如玻璃的瞳,他沉声道,“给我一点时间。”
她后退一步,避开他的碰触。
“尹优,”他平声道,冷淡的脸孔没有表露出任何情绪,“给我一点时间。”
她目光哀怨,望向街灯,不看他。
“我不懂。”她咬唇,摇头。
“你不需要懂,只要接受。”他眼色一沉。
她木然地望着他。
“你不说,我就永远不会懂,既然我不懂,那么要怎么接受?”她低下头苍白地笑着。
“我所做的,时间到了,你自然会懂。”他倏地握紧拳头,声调平稳地回答。
“我只要一句话。”她望他,语调不自觉地凄凉。
时间僵凝了。
他幽深的眼眸让人无法看透,只是定定地凝视她,沉默不语。
“我跟你之间对你来说究竟算什么?”
她的眼眶忽然酸涩,氤氲的眼眸定定地望着他,她轻轻地、轻轻地问。
他看着她,沉默许久。
沉默横亘在其间,那片刻的安静,几乎让她的心跳停止。
他唇角凝着的冷意,慢慢缓淡。
他吻住她,微微一笑,“你会是我的新娘,唯一的新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