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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四章.风起处(中)--10.25 ...

  •   三
      我有点不相信,观察了身上痕迹,居然是不曾被人染指的意思。
      嗬,淫贼转性做了柳下惠,这转变未免有点突兀。
      我在床侧摸着衣衫,半晌没有着落,他走近,捻起一件暗花的白色男式长袍,挑眉笑道:“我觉得这样式很适合你,我如果没记错,那夜初见,你穿的就是这袭吧?”
      那夜初见!哪夜初见?
      我脱下面具不过一夜,他就已摸清我来龙去脉了吗?
      他继续笑,眼盯着我胸,不住叹气:“不用想了,我这么恨许君山,在他府内有些眼线也是平常。本来是想逮着一切机会置他于死地,没想到顺带还找到了我一见钟情的爱人。”
      我赶忙将衣衫套上,横他一眼:“一见钟情?你平均几天会对一个女人一见钟情?三天?太长情了?要不两天?”
      他返身坐上了桌,晃着他的长腿,又叹口气:“真正是天大误会呀。鄙人最长情了,连你在内,鄙人只对两个女人一见钟情过,而且对前一个钟情了二十三年之久。”
      “二十三年?”我不屑一顾:“阁下高寿?对个女子钟情了二十三年?从一岁时开始喜欢的人家?”
      他继续咪咪笑:“你错了,鄙人高寿三十有八,喜欢那女子时可远不止一岁了。”
      我说不出话了,凑近观察他眉眼:“真的假的?我怎么看不出?你是个妖怪吗?”
      末了实在忍不住加上一句:“怎么保养的?介不介意告诉我?”
      他自桌上跳下,居然就近在我胸上摸了一把:“你这会子看来真像她。个子一般高挑,连胸也像,小而□□,刚好一握。”
      我啪一声打落他手,迈步预备出门:“对不起,不论多像,我都没意思要做任何人的替身。”
      这话明显禁不起推敲,我早已做了一个人的替身,袭罗衣的,入了她的戏,且沉溺不起。
      愿不愿意的,不是区区一个做人原则能够掌控。

      出了门,顾万朝没做任何阻拦,倒是门外一声响亮通传阻住了我脚步,那通传声唱着:“明懿公主到。”
      兴师问罪来了!我暗喜,看来我偷的那把铁梳起了作用,公主心疼了。
      本来我该找个地方躲着,可惜时间不允许,公主的莲步已踏进了庭院。
      比起我在许府初见时候的她,这会子她着装正式许多,高贵衣料高贵款式,高贵到过了头,连美也成了盛气袭人的帮凶(注,情敌嘛,瞧着总是不顺眼滴。)
      她跨进院来,没曾想见的第一个人居然是我,顿时有些错愕。
      公主到底是公主,喜怒不在脸上,掩在夹枪带棒的话里:“袭姑娘,好久不见。怎么最近和顾大人交好了吗?恭喜,顾大人雄才伟略,可说是前途无量。”
      一句话里几个成语,无非是拐着弯子骂我不贞烈,转眼攀上了顾万朝这棵大树。
      她权大势大,我不方便得罪她自寻死路,刻薄的话只好忍了又忍,熬的眼都绿了。
      顾万朝这才现身,抬手请了安,明知故问:“公主大驾光临寒舍,不知有何指教?”
      闻听此言,明懿公主千岁自袖口抽出那把染血铁梳来,发力掼在地下,开始兴师问罪:“顾大人似乎不是刑部之人吧?施此酷刑,怕是有些越权。”
      顾万朝也不抬头,闷声回应:“公主前日似乎吩咐在下,要我给许君山些颜色。怎么?这颜色过了吗?”
      “过了。”明懿答道:“太过了,我不过要你吓他一吓,稍给他些苦头。你这是做什么?要人命吗?你真是好大的胆。”
      “快把人放了,现在,马上!”
      顾万朝不敢违逆,只得讪讪发些牢骚:“公主不过是要我给他吃些苦头,要他熬不过了,您好出面相救。这可为难了我们这些下人,多大苦头,多大颜色,可真是不好把握。”
      嗬,自导自演的一出美女救英雄的折子戏,看来公主对许君山真是一往情深,情深到要不择手段了。
      我憋了再憋,终于是管不住嘴,哼了一声。
      这声响自是惹恼了公主阁下,她移步我跟前,冷眼将我瞧了,一字字道:“你方才哼什么?”
      我弯腰回禀:“小的受了寒,鼻子不大通畅,公主千万不要多心,我决计没有笑话您的意思。”
      坏了,话一出口我就后悔,倒霉就倒霉在这嘴上,它是痛快了,我可就景况堪忧鸟。
      公主果然大怒:“就你也配笑话我?山间野鸡,也配跟凤凰争艳?”
      诚然诚然,她这句野鸡绝对是用来讽刺我的出生,没旁的意思。
      可这话听在我耳里,就有了将我归类为红色职业妇女的意思,是可忍孰不可忍。
      我脖子一梗,心想反正一死,不如干脆死个痛快,于是立马迎头而上:“野鸡自是不能与凤凰争辉的。可有些凤凰偏偏心虚的紧,非要置那只野鸡于死地,也不知怎么了,是对自己不放心吗?”
      她恼了,着实恼了,劈脸给我一记耳光:“放肆,敢污蔑本公主,我什么时候要置你死地了。”
      我抬头,也不避让:“若不是你,还会有谁要远远的将我杀了,还会有谁派杀手在许府潜着,见我靠近许君山,立马就要取了我性命?”
      这话里内容我已想了很久,想来想去,只有这唯一可能。
      她听了,还甩我甩上瘾,伸手又想掴我耳光,我到底练过武,反应较常人敏捷,一把捉住她手:“公主,请记住,靠几计耳光你绝对赢不了我,只能自失你身份。”
      她呆了片刻,可能也觉得和个小女子争风吃醋有失风范,缓缓将手抽回,扬起她高傲的头颅:“我没派人杀你,从来没有。你信也罢,不信也罢,随你。”
      这话硬梆梆的,一副贵族派头,可不知怎的,直觉告诉我,这话可信性颇强。
      不是她?那还能是谁?
      我又百思不得其解了。

      ×××××××××××
      ×××××××××××
      嘴斗完了,我把公主得罪了个干净,找死是找了个够,这才从顾府跪安。
      出门后神差鬼使的去到许府,蹲在门口等消息。
      顺便把青瓷香瓶盖拔了,风吹了来去,香都透了一条街,也没见着万夕的影踪。
      这兆头很不好,不好到叫我心头一阵痛。
      想去当日他出事地方寻他,但等不到许君山的消息,我却总挪不开步。
      我的确是后知后觉,该明白的事到刑室里听到他那个“不”字才明白。
      如果公主虎视眈眈的盯着许府,发现我俩旧情复燃就立马准备把我咔嚓,那他那日最绝情的话,就可算是保全我最好的方法。
      蠢!我敲着头,骂自己还没骂够,门口就来了轿子,云意在轿外扶着,脸有泪痕。
      她见着我后一把握了我手,上下摇动,颇有慰问英雄的意思,嘴里反复念着:“罗衣,委屈你了,委屈你了。”
      看来我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怎么才能解释我受的委屈没那么大呢?拿面锣去大街上敲着:我没被顾淫贼□□!?
      那大家只会觉得我更伟大――受了天大委屈也不要别人担心,简直是琼瑶剧里宇宙无敌善良女一个。
      没办法,沉默是金吧。我赶紧茬开话题,朝轿里打量:“他怎么样了?”
      轿内许君山被袭披风裹着,这刻呼吸倒也平顺,侧了身子倚在轿角歇息,睫毛在苍白脸颊落下阴影,孱弱到似随时都能被风吹了去。
      云意在旁叹息:“他本来身子极是不好,也不知能不能熬过这关。”
      说完扶轿入了府门,而我想也没想,脚随心,也跨了进去。
      府内奇怪的紧,跄跄跄锣鼓声一片,我远远瞧去,好家伙,正搭台唱戏呢,武将这会子刚刚亮相,一摇头,背后小旗子呼啦啦一阵作响。
      再过片刻,武将开唱,我没全听懂,但大约是奸佞伏法,家仇得报,望老父天堂安息的意思。
      而王夫人这会子正拿了只流翠的白玉盖碗喝茶,连声呼好。
      厉害,我摇头,真正是厉害,那方牢里人还没死,这里庆功会倒先开上了,好个忠孝节义的荣御候府。(注,忠孝节义是府上大厅里刻的大字,据说是皇上墨宝,奶奶的,我要把它弄回去,可就发了。)
      云意恼了,横眉竖目,上前当一声把王夫人的白玉盖碗摔的粉碎,接着又将腰一叉,茶壶相都出来了:“好,你们都盼着他死。那就当他死了好了,往后他往府内带回的银子,你们一分也别拿!我倒要看,没了他,就咱们那些田地收的年租,可够诸位花销,耍这么些绿茶要配流翠白玉盖碗,花茶要配玛瑙盏的气派!”
      尊贵的王夫人受个小妮子冒犯,气自是生的不小,脸上盖粉抖的簌簌直掉:“我渐儿才去,这会子唱出丧戏也不成吗?你今日是发的哪门子疯!”
      看来是又要开仗,我捅捅云意,要她先替许君山瞧伤要紧,结果身后轿帘却啪的一声掀了,许君山探出头来:“这戏唱的好,不介意我瞧瞧吧?”
      我以为他说气话,结果他真的下轿落座,津津有味的听起了戏。
      戏是越唱越有所指,以倒叙的手法讲述某小人如何谋害家人夺产夺位最后恶有恶报的故事,而许府听戏的诸位渐渐乘隙全溜了,只留一个王夫人硬挺着陪坐。
      唱到最后,奸人伏法被咔嚓,戏里男猪拖了个极见功力的长音庆祝大仇得报,音长的连我都受了刺激,于是赶紧低头去瞧许君山脸色。
      他像老僧入了定,这刻无嗔无喜,静静候着声响散去,然后回头瞧着王夫人,神色是难得的平和。
      “夫人。”他道:“我自是满手血腥不可饶恕。只是不知您是否想过,这虎狼遍地的年头,我若真温和善良似皎皎白莲,这许府,哪里能得周全。”
      王夫人无语了,许君山则重重叹了口气:“也罢,如你所说,我本不姓许,又何苦心心念念来管你许府的闲事。”
      不知怎的,我觉着他这口气叹的很不寻常,有点烟尘尽散的味道。
      果然,我探他鼻底,那口苦苦挣扎的气息终是断了线,此刻烟尘尽散。

      四
      喂!我拍他脸颊,一时回不过神,这不是轻松路线正剧吗?怎么一转眼就上演悲情生离死别?
      没反应,我开始掐算时间,据说如若脑缺氧超过二十秒就会造成永不可逆转损伤,那么神仙呢?救命药丸呢?再不现身可就要大事不好。
      数到十二时,真神总算现身,萧禾大师兄一阵风似的卷了来,用非常经典的姿势抵住许君山后背,大约是运功护住他心脉,然后又非常经典的自怀里掏出颗药丸,硬是纳入了他口,如此折腾半晌,除了头顶没冒白烟之外,武侠剧里疗伤俗套可算全盘用上,总算是将许君山袅袅散尽的气息勉强又聚拢了来。
      我吁了口气,看着他们忙里忙外将许君山搬入房内,自己则再没勇气跨进那房门。
      没勇气再瞧一次那可怖伤口。
      不觉天亮了,我像个傻子似的蹲在门口守了一夜。
      萧禾从房里走了出来,也蹲下身,拍拍我头:“他暂且没事了,你去歇歇吧,看把眼睛熬的。”
      这宠溺口气听的人很舒服,我借一步靠上他肩头,涎着脸道:“要不我嫁你得了师哥,整日忙着欺负你,那多幸福。”
      他一路笑:“那感情好,你可千万别后悔。”
      我摇着头说绝不后悔,眼睛又忍不住直往屋里瞟。
      萧禾师哥这时一推我肩,将我生推进了房门,而后又将门轻轻带上。

      屋内此刻只得许君山一人,我在他床侧坐了,看着他眼帘扇动,终于是缓缓醒了过来。
      在他赶我之前,我抢了先,说出自己要说的话:“我也不是愚钝的人,现下想了,你对我无情,可能是因为公主威胁要取我性命的缘故,你也不是个真无情的人。”
      “既然如此,我也不该再欺瞒你,怎么说呢,我其实不是罗衣,罗衣应该是已经死了,我是借尸还魂上了她身……”
      这故事本来离奇,我原想言简意赅的说个清楚,绕到后来却是逻辑严重混乱,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
      许君山在床上躺着,也不知是听明白了没有,隔了许久才叹了口气。
      我发现我落下心病,非常害怕听到他叹气,于是扬头,直截了当:“算了,罗衣身体里的,早不是原先那个罗衣,你还要不要对这身体一往情深,最好先思量清楚。”
      他咬着下唇,好一番思量才道:“我很累,不论你是不是罗衣,我都再没那个气力去爱了。”
      这话才是真正的言简意赅,我点点头,立起了身:“OK,谈恋爱嘛,贵乎你情我愿,既然你都这么说了,咱们就自此只是朋友。”
      说完潇洒回身,一如我在二十一世纪终结那四段感情时一般潇洒。
      亦舒曾教育我们说,女子要自强,别贪恋任何一段感情,别为任何一段感情放弃尊严,
      将腰身立直,人们才不会俯视你。
      我是深受她荼毒的大女子派,所以在这种当口总是很倔强,转身时心口生疼,但毫不犹豫,打肿脸也要撑个胖子。
      可惜的是我忘了这是古代,忘了古代的门槛很高,一不小心就能破坏了我美丽的背影,将我绊个狗吃屎。
      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我将这破门槛的祖宗八代依次问候了个遍,萧禾方才从不远处小跑了来扶起我,扑扑代我掸落膝盖上的尘土。
      我又靠上他肩:“我想过了师哥,我还是嫁你得了,保证不后悔。”
      他又一路笑:“你这死丫头一点没变,每次和他吵架就嚷着要嫁给我,当我没自尊的吗?”
      “这样吧,在嫁给我之前,你能不能先去看看万夕,人家受了重伤还为你百里奔回去搬救兵,你不去慰问一下,总说不过去吧?”
      我挠了挠头,严重鄙视自己这么没有良心,见了萧禾,居然还要他提醒才想起关心万帅哥的安危。

      ××××××××××××××
      ××××××××××××××
      见到在京城帮派分舵内养伤的万夕时,他正在睡觉,面色如雪,看起来伤势不轻。
      在旁服侍他的是个矮胖女孩,我问她万夕状况,她就只会摇头,什么也说不上来。
      我摸摸万夕额头,烫的很,这是个很不好的兆头,意味着伤口已经发炎。
      我立马想起了青霉素这个全人类的救星,于是蹲在门口细细查找潮湿处有没有青苔。
      万夕这刻醒了,我赶紧扑过去嘘寒问暖,他被我瞧的不好意思,头低低的快要垂到胸脯去。
      结果他一路垂,我就一路盯,盯到他两颊又起了飞红,这才哈哈□□着收了场。
      “亲爱的。”我问他:“您今年高寿,怎么面皮这么薄。”
      他估计是被我这句亲爱的吓着了,半天说不出话,很久才挤出一句:“我今年21。”
      听听,多完美,脱却青涩的年纪,又保有着最初的纯良,我若不对他产生兴趣,委实是对不起人民对不起党。
      所以我换了副温柔面孔,代他将被角掖好,柔声说道:“你先躺好,别牵着伤口。”
      他抬了眼,眸内的光和我平素在夜里见到的犀利寒芒全然不同,是那种心弦被触动后隐隐的波澜荡漾。
      我动容了,几乎不敢和他对视,只得别转了头。
      于是听见他迟疑的声响:“我估计还得几日才能复原,你放心,帮主会派旁的人保护你。”
      我赶紧表明立场:“派谁我都不要,哪去再找你这么得力的保镖(注,这么帅的保镖才是真的)。”
      这话非常容易引起误会,我意识到了,可已经收不回口。
      他该是不知说什么是好,侧身假装睡了。
      我在房内呆的也闷,去到院里透气,透着透着想起个重大问题。
      秦关月!我居然将他忘了个干净。
      两天之约早过了,依他那个脑筋,我估计他会抱牢根柱子等到死。
      于是拔腿飞奔赴往千碧倾茶庄,一路上感慨万千。
      这穿越第一人称文女主真不好当,要同时兼顾N男身体精神状况,一个字,累呀!

      好不容易到了,一眼就看见了他,果真是正引颈盼望,快成了化石。
      我唤他,以为扑面的定是个实心大拥抱。
      结果他喜则喜矣,拥抱却是万万来不及,只拍我一下就扭着腿飞去茅房。
      边走还边嚷:“对不住对不住,我怕你来时错过了,硬是憋了大半天的尿,这会子实在是憋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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