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Z大调幻想曲》西園寺

56、刑满释放的充分条件是深渊（一）

　　打胜仗靠得是智略和勇气，打仗靠得是面包和银币。

　　少女们的军队数量增加速度超过预期，这个幸福的烦恼加重了后勤的负担，而她们的唯一给养就是从西军粮库那里缴获来的物资，西军的粮库还有很多，却已经不在欧蒂娅手够得着的地方。

　　给占领的地盘『下单』，获取需要的补给，这自然可以——纸面上来说。战争可是一种能让『1+1<2』的公式成立的奇妙之物。而名义上属于尤吉菲尔阁下的领地，正是受到战争影响的地方。各地的行政系统都处于不知所措的混乱中，这个时候贸然提出要求只会成为地方豪族趁机发横财的借口。

　　未受到战火影响的地方——拉尔捷德侯国，此时尚未打通与之连接的补给线，也就暂时不能考虑。

　　既然小打小闹满足不了要求，欧蒂娅干脆决定在占领的土地上构建一套行之有效的系统来支援尤吉菲尔和霍夫海姆两部的军事行动。

　　其中最艰难的一环是恢复领内的秩序。

　　对占领区的人们来说，无论胜败如何最倒霉的都是他们，相当一部分在有些经验的人带领下都逃进山里了。

　　比如祭司现在用来办公的临时行在，它的主人据说已经逃难逃了一个多月——差不多就是尤吉菲尔大小姐推进到这里的时间。而单单这个村落，空屋率就高达百分之四十七，在黄昏来临时更显得寥落零丁。

　　换成平时，只要任命尽责的官吏来治理土地就可以了，没有选择逃离的人们自然而然就会把安定的情绪通过某种渠道传导到躲进深山的同伴耳朵里。

　　原来如此……果然解决不了。

　　祭司没有用来奢侈的时间，更没有足够她豪奢一把的人手，不然欧蒂娅此时应该跟在尤吉菲尔身边，再不济也是呆在塞西礼的公爵行宫装才气焕发。而不是在占领区自费旅游。

　　感觉就像回到刚刚被架空，在北方诸国流浪时的日子。

　　唯一能够区别现实与回忆的是，当时跟随在身边的从者一个都不在身边。

　　“原来在这里。”

　　这位踏着干错利落的步伐走进来，衣着品味惨不忍睹的大龄非主流，同时也是这个村子所属郡的原长官。

　　之前说过，『现实』并没有赐给祭司现成的人才，言下之意就是赐给她一些很难搞的人才。比如这位玛洛努原郡守。

　　托某位胖子的鸿福，卡利卡斯公国官吏对公家的向心力并不高。当然，这不代表他们会背叛生养自己的祖国。只是在大势已去的时候，如果能证明新领主是这片土地合适的统治者的话，这些『原』官吏应该会同意成为伙伴。

　　为此支付的代价，是名为『公正』的诚意。

　　面对霍夫海姆·马克西米利安的东进兵团，整个东卡利卡斯除了个别钉子外占领起来并没费多少力气。除了别钉子……呐。

　　当时充当钉子一员的玛洛努大刺刺地派人捎来一句口信。

　　『你能打下东部的首郡，我就投降；打不下就别来惹我。』

　　非主流男子的胆量很大，偏偏很对大叔的脾气。于是圣比利亚人无视卡利卡斯人就在后面蹲点的危险，专心和另一拨卡利卡斯人拧上了。事实证明霍夫海姆的眼光不错，等到他登上东卡利卡斯首郡所在地曼拉撒的城墙，玛洛努就出现在他面前，递上效忠誓言以及一份他私下整理的东卡利卡斯诸郡的人口户籍图册。

　　“话说回来，竟然当真把那只油老鼠丢进焚化炉，公爵阁下……主公的胆子比我还大。”

　　“那位阁下就是这样的人呀。”

　　其实，正在和卡利卡斯公爵玩“啊哈哈来追我呀”游戏的女公爵除了签发一张关于占领区的主计官任免状外什么都没干。

　　顺带一提，当看到任免状人事一栏上的『玛洛努·格兰特』的名字时该男子笑嘻嘻地说道：

　　“我替这里的人民感谢主公的英明决策，这样一来他们就能得到一个好官啦。”

　　这里的『好官』当然是指他本人。

　　于是，在和新上任的主计官见面后十五分钟，辅佐一栏被写上了『欧蒂娅·希涟』。

　　其实如果当事人之间见面的话，身为君主的尤吉菲尔一定会很干脆地拔擢这位不拘小节的亲民官；也会很干脆地将玛洛努口中的『油老鼠』丢进焚化炉——即使那只老鼠在底比斯河会战时用他的贪婪和愚蠢客观上帮过她们，又是这个国家最大家族的现任族长也一样。

　　所以，像『某位少女华丽的隐藏身份』、『某位祭司华丽的无中生有』之类的小细节——

　　这个时候就请华丽的无视吧。

　　“大人的收获可以从步伐的力度上判断出来。”

　　“哦？也对，你猜那个倔老头听到油老鼠被宰了以后是啥反应？”

　　从不修边幅男咬牙切齿的语气里得出结论并不困难，但让人头痛。

　　“啊，光顾着发火了，来来，饮食作息不正常对女孩子的脸可是大敌哦！”

　　话是这么说，两个都不是讲究享受的人，现在又面临巨大的后勤压力，要不是玛洛努回来时顺道动手打了些野味，这顿饭就光剩下豆子与水的排列组合了。

　　“希涟，你是不是觉得我见风头不对就投降很没有骨气？”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道理。”

　　摇曳的篝火根本没能起到照明的作用，彼此根本看不到脸上的神情。

　　“东卡利卡斯就没有不穷的地方。我刚被人从中央赶过来上任的时候，遍地荒芜，再加上矮人们造反，逃进山的人比现在还多。当时我填饱肚子一大半靠这些吃饿殍吃野草的东西。”

　　只听到男子笑了起来。

　　“当然，也啃过树皮，吃过泥，饿极了也打过老百姓的主意。不过想想祸害他们没什么意思，咽了咽口水也就忍了。等熬出头的时候发现不知道怎么的百姓就和我一条心了。百姓和我亲近，我就没有办不到的事情。那个大叔没惹我算他聪明。”

　　或许是谈性起来了，他拿出一个皮囊和一个羊角杯。

　　“这可是成年人的特权哦，要不要来一口？”

　　说是这么说，祭司也只看到他坏笑着把杯中物倒进自己的嘴里而已，非主流男子的原则也是这么的非主流。

　　“我不管谁要占这块地方，也不稀罕自己有没有好名声。只要我治下不遭兵灾，家里有口吃的我就给这个人卖命。”

　　或许是马奶酒的缘故，东卡利卡斯主计官对他的辅佐说出了一旦认真追究绝对吃不了兜着走的话。让祭司对这位不忠君不爱国只把百姓装在心里头的地方官产生敬意。

　　“不玩煽情戏了，商量一下怎么让老爷子服软吧！他在这里可比我人缘好多了，一直关下去没准还关出事来。”

　　玛洛努递给欧蒂娅一块肉，自己拿着另一块狠狠地咬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