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令同人]截教修士下山来》花叶与生

32、奈何人心

　　谦鸣站在鬼谷的入口，一言不发。

　　“小道长？”温客行疑惑地回过头。

　　“呃……”谦鸣望着鬼谷的大门，心跳加速，一种难以言喻的预感，拉扯着她的思维和行动。

　　所有人都停下来，望向谦鸣。周子舒有些担忧地唤了声：“谦鸣？”

　　谦鸣回过神来，看了看众人，张张嘴，刚想说自己就不进去了，成岭就跑到了谦鸣跟前：“道长，您怎么了？”他见谦鸣打量鬼谷的巨大石门，还以为谦鸣在看那两座造型怪异的佛像，拉着谦鸣的袖子，一边往里走，一边说：“道长，我们晚些再出来看吧！”谦鸣被成岭拽着，触不及防的迈出一步，跨入了鬼谷。

　　越过重重机关，一行人来到鬼谷内。

　　这里一片荒芜，寸草不生，一些带着鬼面具的人战战兢兢的走了上来，恭敬地给温客行下跪、磕头、行礼，齐声高呼：“恭迎鬼主归来！”这些人虽是活人，却神似恶鬼，面具下露出的眼睛里全是恶意的光芒，时刻渴望着择人而噬。

　　温客行不慌不忙地召开了一次群鬼集聚的集会，可惜到场的都是些小喽啰。鬼谷十大恶鬼中，吊死鬼早被温克客行杀了；长舌鬼，白无常，急色鬼已死在谷外；艳鬼和喜丧鬼带着薄情司的姑娘远避在昆州的清水镇上隐居，这一次青崖山召开武林大会，温客行都命令她们不许回来；黑无常、开心鬼和无常鬼被蝎王当做货物交易给了温客行，眼下关在鬼谷深处的寒潭水牢中，受水寒之刑。一一数过，十大恶鬼中能到场的居然只有一个食尸鬼了！

　　温客行先是宣布了鬼谷将永久关闭的消息，不得进，也不得出。谷中众鬼，若有想要离开的就赶紧离开，过时不候。可自愿进入鬼谷的人，哪一个不是在江湖上声名狼藉，无处藏身，才会选择到这人间极恶之地某求生存，即便温客行让他们离开，他们也无处可去，倒不如终老于鬼谷。

　　温克行又宣布了鬼谷闭谷的时间在三日后，无心紫煞顾湘与曹蔚宁的婚礼之后。

　　婚礼的日期是顾湘自己挑的。对长在鬼谷的她来说，鬼神之说虚无缥缈，还没有一口能吃的草叶儿来的重要。主人要关闭鬼谷，镇守其中，恐怕有很长的时日不能离开鬼谷。温客行希望能在闭谷之前，办完顾湘的婚礼。那么对于顾湘来说，是不是良辰吉日不重要，只要与她成婚的人是曹蔚宁，哪一天都可以。

　　叶白衣顶着江湖群雄的压力，给了温客行一个机会，温客行自然要信守承诺，关闭鬼谷，镇守其间。江湖中人此时只怕都虎视眈眈的盯着鬼谷，他必须要尽快作出反应。但温客行不希望把顾湘留在鬼谷里，只能尽快让顾湘跟曹蔚宁完婚。温客行路过白鹿镇的长街时，问了问街边的算命师傅，这几日都是宜嫁娶的好日子，顾湘既挑了三日后，那便定在那一日成亲吧！

　　不过想到婚期的问题，温客行还是想问问谦鸣，婚礼的吉凶，于是摇着扇子四处看，却见谦鸣背对着大家，站的老远。

　　温客行疑惑地歪歪头，和有些担忧的周子舒一齐走到谦鸣身边，笑问：“小道长，你站在这儿发什么呆呢？”

　　“谦鸣，你没事吧？你这一路都心神不宁的样子，是发现了什么吗？”周子舒问。

　　“那是……哪里？”谦鸣缓了缓神，遥遥一指鬼谷一处山壁，其上隐约可见许多佛教雕像。

　　温客行走过来，看了看：“那边就是一处山壁，我上去过，翻过山是一处断崖，下面有些前任鬼主或者前前任鬼主培养的毒物。”

　　“那这些雕像是哪儿来的？”谦鸣好奇地询问。

　　“据说鬼谷初代谷主是魔匠容长青，这个建谷地址也是他定下的地方。当年他来到此处，看到满山满谷的佛雕，便说这里是镇恶之地，于是雕刻了许多凶恶的罗汉像、金刚像，混入佛像之中，并在此处建立鬼谷。”温客行回忆着以前听过的一些传言，向谦鸣解释道。

　　“建谷之前就有么……”谦鸣仰头打量那些佛像：“我可以上去看看吗？”

　　“请便。”温客行做了个请的手势：“不过你要小心下面的那些‘小鬼’，它们很凶恶的。”

　　谦鸣神识扫过谷底：“一些‘魑’罢了，我一会儿顺便帮你解决了吧。”说完，谦鸣轻轻一跃，上了山壁。

　　“哎呀，又忘了让小道长帮忙算算吉时！”温客行拿扇子敲了敲手掌，高声喊：“小道长！三日后是阿湘和曹蔚宁的大喜之日！你别误了时辰！”

　　“知道啦！”谦鸣的声音从高处传来，温客行和周子舒知道她知晓了时间，便相携而去，由温客行带领周子舒逛一逛这鬼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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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通天之路？师父的意思是说，这个世界是能孕育出修士的世界？可我们降临这么久，也没有察觉出异样啊？”元萃惊讶地说。

　　“还记得那个叫叶白衣的人吗？”知灵道：“如果只是一个低武世界，怎么会孕育出那种已经脱离了武侠范畴的人物呢？”

　　“师父，我还是想不明白。如果这不是一个低武世界，而是一个仙侠世界，为何我们完全没有感应？总不能此界，是个大千世界吧？”元萃的脑海里翻腾了许多想象，百思不得其解。

　　“确实是极为罕见的情况。”谦鸣淡淡一笑，给徒弟解惑：“为师降临之时也没发现不对，直到我见到了叶白衣。你小师妹老想着将人带走，却不想想，这种世界突然出现一个这样武力超群的人，真的是巧合吗？于是，我施展神通，探查了此间世界。果不其然，在鬼谷发现了一处被封印的通天之路。”

　　不等元萃发问，知灵继续说道：“因着世界意识作祟，为了保护自身，或者说，为了让通天之路继续被封印，像我们这种修行之人，是不能自己进入鬼谷的。除非像你小师妹这样，有此界气运之子邀请，方能入内。”

　　“这个师父你跟我说过，世界意识是希望一个世界越普通越好的，因为这样他们才不会被翻江倒海，手段惊人的大能们毁灭。”元萃想了想，恍然大悟般地说：“您之前说，有一段大因果，一定能够抵消小师妹身上的无垢法，难道是指，重开天路这样的大因果？小师妹的个性，她会不嫌麻烦的去解开天路的封印吗？”

　　“若是平常，她自然不会。可她那两个朋友，满身血腥，一世罪孽。若是下了地府，先得到十八层地狱受几轮刑，再到地狱道挣扎个几万年，也不见得能得到解脱。最好的法子……”知灵言犹未尽。

　　“自然是修仙！超脱尘世，跳出三界，不入六道！这样，那两人才有可能逃过一劫！”元萃用颇为震惊的口气说道：“师父，这些东西您真的五百年前就算好啦？”

　　知灵摇摇头：“终究是时也，命也。”

　　“那师父，你说这个黄真君，知道通天之路的事么？”元萃看向隐藏在不远处，盯着一些鬼鬼祟祟的江湖人仔细观察的黄真君，向知灵询问。

　　知灵淡淡看了黄真君一眼：“他不过是个凡人受封而成的仙人，机缘巧合上了封神榜，只是个末榜之人。这样子的上古辛密，若非我派师承深厚久远，我们亦无从得知。”

　　“那他挑起这场江湖人围攻鬼谷的戏码，为的是……？”

　　知灵笑了笑：“也就你小师妹的卜算之术学得太过差劲。寻常得道之人，只要稍微精通卜算之学，就能看出顾湘和曹蔚宁二人寿数将尽。只是谦鸣的行为，多少改了这两个人的命数。这位黄真君想来是要‘拨乱反正’吧。”谦鸣的语气带了些讽刺：“这世间的因果，天地因果最大，其次便是命数因果。他蛊惑这些江湖人，告诉他们武库的钥匙仍然在温客行手里，让他们攻打鬼谷。黄真君赌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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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修行不知岁月长。像谦鸣这样的修者，若真的用心钻研某事，往往会忽略时间的流逝。索性这一次，谦鸣惦记着顾湘和曹蔚宁的婚礼，而这一次要处理的事情，也不需要以百年记。

　　佛像组成的，是一个封印大阵。阵上刻了一篇文章，是留下大阵之人说明此事的。

　　话说大概在几百年前，有一个大千世界的佛修，意外流落至此。他为了恢复自身修为，丧心病狂的抽取了此间微小世界几乎所有的仙缘和灵气。

　　这等巨大的因果，佛修最不愿背负，所以，佛修封印了此间摇摇欲坠的通天之路，让它在封印阵下慢慢修复——不过谦鸣猜测，那佛修不是没有起过灭世之念，只是没有得手罢了，所以才退而求其次，花了大功夫和精力布下了这个修复之阵。

　　“破阵……倒不难。”谦鸣的师父是阵道大家，谦鸣的阵法之学，学得很不错，只稍微打量，心中便有了大致的想法。

　　“周兄和温兄若真下了地府，怕是不得善了。既然此界有着通天之路，索性叫他们修了仙去，总好过死后下地府受苦。我若去问叶白衣要他修炼的六合神功，也不知道叶白衣肯不肯给？还有他们两个人身后跟的那些亡魂。虽然上一次法会已超度了不少，可剩下的，大多有大冤屈、大仇恨，怕是没那么容易超度……罢了，这可是他们俩自己的因果，等日后他们真的踏上了仙途，由他们两个自己去了结！修行嘛，哪有一帆风顺的？”谦鸣打定主意，立时着手破除阵法。

　　三日很快便过去了。最后一步，谦鸣将自己修炼打磨多年的，打算用来做身外化身的一枚源晶嵌入破阵用的阵法中。

　　金色的光芒覆盖了整个阵法，慢慢的破除着封印。随着封印逐步解除，谦鸣渐渐感觉到，自入了鬼谷，便被压抑着的神识终于。摆脱了束缚，自由的蔓延开来。

　　可几乎就是在下一刻，谦鸣脸色一变，身形一晃，消失在了原地。

　　话分两头。

　　鬼谷这几日算是难得的热闹，全谷上下洒扫除尘，挂满红绸，准备着顾曹二人的婚礼。

　　顾湘的闺房里，满满当当的塞着温客行给顾湘准备了三条街的嫁妆，全都是价值连城的珍贵宝物。

　　顾湘看着自己的嫁妆，欢喜不已，片刻之后却叹了口气：“要是罗姨和千巧姐也在就好了。”

　　温客行笑道：“等你们去了四季山庄，再补办一个小宴便是，到时候便将喜丧鬼、艳鬼和薄情司的女孩子们都请来，热闹一番！”

　　顾湘开心地点点头。

　　主人同她说了，等事情平息下去，他就会悄悄出谷，时常去四季山庄看她。顾湘心中虽然有些遗憾，但大体来说还是满足的。有爱人和亲人相伴，人生的至善至美，不过如此了。

　　“阿湘，这是大巫给你和小曹的新婚贺礼。据说带上这条红绳，你们就能生生世世的在一起。”温客行拿起托盘里的一条红绳给顾湘看：“来，我给你系上。”

　　顾湘看着手腕上的红绳，笑容甜蜜，玩笑着说：“那我要是这辈子和曹蔚宁过腻歪了，下辈子想要换一个人怎么办？”

　　温客行笑道：“没良心。人家小曹为了你什么都不要了，你不要恃宠而骄！你个小鬼灵精，你若是不要，我拿去还给大巫便是。”

　　“诶诶，谁说我不要？都系我手上了！”顾湘故意将手腕藏在身后。

　　而鬼谷临时拨给曹蔚宁的房间里，子舒、成岭、七爷、大巫正围坐在一起喝茶。不一会儿，穿好礼服的曹蔚宁也过来坐下。他满头大汗，举着杯子不停喝水。成岭一边给曹蔚宁蓄水，一边打趣他：“曹大哥，当新郎官什么感觉啊？”

　　“紧，紧张。”曹蔚宁又灌了一杯水下去。

　　周子舒有些不厚道地打趣：“成岭啊，以后可别学你曹大哥。”说着又指了指自己。成岭颇不厚道地偷笑了起来，小鸡琢米似的点头。

　　还是七爷厚道些，安慰曹蔚宁：“莫急，等新娘子出来了，你就什么紧张都忘了！”

　　成岭继续问：“曹大哥，你现在在想些什么呀？”

　　曹蔚宁的神情从慌张慢慢变得愧疚：“我……我一直都想，我成亲那日，会有师叔、师父主持。师兄弟都在我身边。要是他们愿意来参加婚礼就好了。”

　　大家也知道这是小曹的伤心事。曹蔚宁为了顾湘，几乎可以说是背弃师门，放下了他曾经拥有的一切。成岭赶忙转移话题，说些关于结婚的习俗

　　正这时，一个鬼面人跑来通报，说是谷外来了一些江湖人，自称是清风剑派门人，来给新人送贺礼的。

　　曹蔚宁先是不可思议，接着欢喜不已：“一定是师叔！”说着，他小跑着向外而去，恨不得立时确认来人身份。

　　顾湘也得到了通知，欢欢喜喜地迎了出来，两个人都以为是师叔范怀空来了，顾湘还在念叨师叔的好，拉着温客行的衣袖求情，让温客行同意放清风剑派的人进来观礼。

　　温客行对莫怀阳的感官可不好，并不十分相信清风剑派的人会来道喜，自然不愿意打开鬼谷的大门放人进来。可今日毕竟顾湘的大喜之日，温客行也不好对她说些扫兴的话，只能冷着脸，一言不发。

　　顾湘多精明一个小丫头，见温客行不应，便去拉周子舒的衣袖：“子舒哥，你帮我劝劝主人嘛！”

　　周子舒点了点顾湘，走到温客行身边：“老温，人家都放下面子来观礼道贺了，你就遂了这两个孩子的心愿吧！”

　　温客行对着周子舒可摆不出冷脸，只是颇为不悦的抿了抿嘴，背过身去，一摆衣袖，冷声道：“随你们的便。”

　　周子舒笑着对顾曹二人说道：“还不快去。”

　　两人自然是十分欢喜，特别是曹蔚宁，压在心口上的大石似乎终于落下，整个人都松快了许多。两个人携手往外跑去。

　　许多穿着清风剑派制服的年轻人挑着系着红绸的礼担，领头之人。正是曹蔚宁的师父，清风剑派的掌门莫怀阳。只是观他脸色，并不见观礼的喜悦，反倒是满脸的阴沉，一副不耐烦的模样。

　　鬼谷的大门终于打开了，莫怀阳领着送礼的弟子进入了鬼谷中。

　　所谓来者是客。今天这婚礼的女主人翁可是谷主身边得力的无心紫煞，鬼谷里的魑魅魍魉们自然给了鬼谷难得的客人们一个好态度。

　　仿佛这便是一场正常的婚礼了。

　　可是，这里是鬼谷。

　　鬼谷有的，是喜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