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执暗恋》酉乾

28、负责

　　“秋宁。”

　　“嗯？”

　　“你是不是不想看见我？”

　　从今天早上醒来，李秋宁就没怎么正眼看过卓少谦，偶尔不小心对视，他立马别开目光。
　　现在给卓少谦擦身上药，他从头至尾没抬过头。

　　卓少谦声音低哑，“我自己能行，有杨助理，如果面对我不自在，你养好精神回去上班，不用因为愧疚特意请假来照顾我。”

　　“我没有不想看见你……”李秋宁一时语塞。

　　何止不自在，他都要裂开了，浑身上下像是长满了倒刺。

　　如果昨天晚上卓少谦没来救他，他醒过来可能报警，可能发疯，可能和陈刚鱼死网破……
　　而现在，他从原本的被害者变成了施暴者……

　　要是单纯的施暴者，对方要打要骂要赔偿，还是报警抓他告他，他都可以一力承担。
　　偏偏这个人是卓少谦，卓少谦善解人意，对他无欲无求，还方方面面为他考虑。

　　李秋宁除了请假来照顾卓少谦之外，没有任何其他更好的补偿方法。

　　但面对卓少谦，他确实有点抬不起头来。
　　愧疚是一方面，尴尬无措是另一方面。

　　现在李秋宁面临一个进退两难的困境，因为责任感不能躲，因为羞耻感不敢看。

　　他只能扯开话题，“如果于学明作证，能不能把陈刚抓起来？陈刚肯定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这种人放在外面，以后还会有更多受害者。”

　　“这件事我会处理，他必定要付出代价。”

　　说起这件事，卓少谦脸色冰冷。

　　李秋宁感知到黑沉沉的低气压，心里虚得要命。

　　他在【深夜激聊群】看到关于昨天晚上的讨论，卓少谦把陈刚按在地上捶成猪头，差点把人打死。

　　要不是他跟卓少谦有点交情，他的下场肯定比陈刚要惨。

　　李秋宁上药的动作更加小心翼翼。
　　就像面对稀世珍宝，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
　　卓少谦动弹一下，他都立马凑过去问有什么需要。

　　下午四点，李秋宁要去接满满，给卓少谦把水杯和零食都放到床边，对卓少谦千叮咛万嘱咐，如果有什么事，立马给他打电话。

　　卓少谦只是点头，目送李秋宁离开。

　　饭桌上，李秋宁端起碗直接给卓少谦喂食。

　　卓少谦看一眼对面大眼瞪小眼的爷爷和满满，张口接下李秋宁喂过来的饭菜。

　　爷爷问：“你们为什么打架？手都脱了，有没有赔医药费？”

　　李秋宁喂饭的动作一僵，“我们公司不是聚餐嘛，喝点酒上头了，吵两句嘴没轻没重的，医药费……赔了。”

　　卓少谦笑笑，“爷爷不用担心，我没什么事。”

　　看着卓少谦透白的笑容，李秋宁心里特别难过。
　　卓少谦被他弄成这样，还要强颜欢笑帮他遮掩。

　　满满盯着卓少谦的脖子，“小卓叔叔，坏人还打你脖子吗？疼不疼？”
　　说着就站起来去拉卓少谦的高领毛衣，“我给小卓叔叔呼呼。”

　　“不用！”李秋宁眼疾手快按住满满。

　　他声音有点大，满满被吼得一愣，一下子眼睛都红了。
　　李秋宁从来没有这么大声跟满满说过话。

　　“……不是，小卓叔叔最近身体不好，我是担心你拉开毛衣他脖子着凉，着急所以声音大了点，我向你道歉好不好？”

　　满满噘着嘴坐下接着吃饭，李秋宁偷偷松一口气。
　　卓少谦脖子上全是他啃的痕迹，这要是被人看见还得了？
　　幸好现在是冬天，穿高领盖住脖子。

　　卓少谦盯着李秋宁如释重负的脸，燥郁突如其来。

　　“我饱了，你们慢慢吃。”

　　说完起身离席，李秋宁忙屁颠颠跟上去扶着，“怎么才吃这么点？是不是不合口味？有没有什么想吃的，你只管说，我想办法去给你弄。”

　　卓少谦似乎嗤了一声，“我该少吃点，不然……伤口裂开感染怎么办？”

　　隔了两秒，李秋宁才反应过来卓少谦在说哪里的伤口，脑子嗡的一声，瞬间闹了个大红脸。

　　“好…好像有点道理……”

　　爷爷听见两人的对话，稀疏的眉毛皱起，“小卓伤得很严重吗？不会是被人捅刀子了吧？怎么能多吃点伤口就裂开？”

　　“……”

　　被捅了，只不过捅的不是刀子。

　　李秋宁只感觉头大，“没事儿爷爷，你吃饭就行，小卓我会照顾。”

　　“行，要是有什么事一定要跟大人说。”爷爷担心他们在外面闯祸。

　　“好的爷爷，我知道，你吃着，我跟小卓说点事儿。”

　　李秋宁扶着卓少谦进卧室，门关上，小声说：“以后我们讲话注意点。”

　　卓少谦沉默一瞬，“你是不是觉得跟我睡了很丢人？”

　　“丢不丢人先不说，要是让我妈知道，她能把我活活打死。”

　　卓少谦顿了顿，“不会，你现在是妈妈唯一的儿子，她不可能打死你，相反，对你的包容度会比较高。”

　　“……”

　　好像……确实是这个道理……

　　“你放心，我嘴很严！哪怕是我妈我也不会透露半个字，这件事就烂在我俩的肚子里，绝对不可能让第三个人知道！”

　　卓少谦靠在床头，几缕碎发散落额前，“如果让第三个人知道会怎么样？”

　　“我天打雷…唔……”

　　李秋宁被卓少谦捂住嘴巴，起誓的话尽数堵了回去。

　　卓少谦罕见叹气，“不用发毒誓，我不在意别人知不知道。”

　　“你不在意吗？”

　　李秋宁怀疑自己记忆错乱，早上看病的时候，卓少谦不还说不想让别人知道？

　　卓少谦点头，“就像你说的，坦坦荡荡问心无愧，这不过是一场意外，没人可以责怪我们。”

　　“……”

　　李秋宁没敢说，他感觉自己好像问心有点愧。
　　在昨晚之前，哪怕被杨金艳她们几个女孩儿调侃，他脑子里会出现卓少谦这张好看的脸，他也敢说自己坦坦荡荡问心无愧。
　　当他真的和卓少谦睡了，他发现……自己的第一反应不是排斥抗拒和恶心，而是心疼和愧疚，甚至冒出过对卓少谦负责的想法。

　　一开始李秋宁被自己这个想法吓了一跳，但仔细想想，如果是卓少谦，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不过也只是想想，这个责他无处可负。

　　他没办法像电视剧里那样，俗套地说一句“我会对你负责的。”。

　　卓少谦从头到脚无可挑剔，而他一穷二白两袖清风。

　　先不说他俩都是男人。
　　就算！卓少谦能接受男人，也不在意贫富，他又怎么有脸让卓少谦跟自己过？

　　这跟让受害人嫁给强|奸犯有什么差别？

　　所以，他只能装聋作哑，假装没有这回事。
　　权当他醉酒发疯打了卓少谦一顿，卓少谦不追究，他照顾卓少谦把伤养好，以后该怎么过还怎么过。

　　李秋宁陷入沉默，卓少谦目光细细描摹他的眉眼，声音阵阵发涩。

　　“你去吃饭吧，我想睡一会儿。”

　　“嗯。”李秋宁扶卓少谦躺下，仔细给他掖好被角，“如果有哪里不舒服，一定要及时跟我说。”

　　说着探了探卓少谦额头温度，他偷偷上网查了相关知识，网上说这种情况很容易发烧。

　　还好，卓少谦年轻力壮体质好，没有发烧。

　　李秋宁走出卧室，轻手轻脚关好房门。

　　手机叮叮当当，大概又是群里在吹卓少谦昨晚打人的英姿，她们几个都吹一整天了。
　　拿出来一看，是赵丽丹。

　　赵丽丹说家里房子终于完工，让弟弟在家喂着鸡鸭猪狗，她可以带父母进城来玩儿几天。
　　问李秋宁什么时候方便，可以给她们做向导。

　　透过文字都能感受到女孩儿的雀跃。

　　要是昨天收到这条消息，李秋宁肯定喜不自胜迫不及待。
　　可偏偏是今天。

　　虽然没有明确关系，但李秋宁认定要和赵丽丹好好谈的，准备将纯洁无暇的自己献给赵丽丹。
　　结果，见面前夕，他把自己的男性好友给强了。

　　如果不跟赵丽丹说这件事，他心里肯定始终有根刺梗着。

　　捏着手机坐了半天，李秋宁回复赵丽丹，最近几天不太方便，可能要一周以后，让赵丽丹选个时间。

　　至少等卓少谦的伤好一点。

　　否则卓少谦挂着胳膊瘸着腿，他转头去约会谈对象太不是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