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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发生车祸 ...

  •   初秋的某一天下午,原市人大副主任方子晴,开车从榕城第一人民医院出来,脸色有些凝重。
      钱瑾怕她着急,前两天给她来过电话,汇报那件事情。说年数已久,物是人非,可能要打持久战。
      方子睛自己也清楚,不但年数已久,物是人非,还不能大张旗鼓,弄得人尽皆知,肯定会有难度,而且还不是一星半点能够概括的。所以她后来又给钱瑾去电话,想告诉她,不要着急,慢慢来。
      钱瑾是她当年任副县长时的秘书。个头不高,但长相甜美,笑容可爱,一副无忧无虑的样子。二十四五岁,刚刚结婚,说一口跟国脸不相上下的普通话,并写得一手好字,从司法局调到政府办还不到两个月。
      方子睛一眼就喜欢上她,点名道姓让她做了自己的秘书,前后五年。即便后来俩人工作变动,不在一个城市,但逢年过节仍有走动。
      当年那件事,也是钱瑾出面办理的。现在也成长为独挡一面的副县级干部,颇有前途。
      接电话的不是钱瑾,而是她丈夫王军,市招商局的副局长。他支支吾吾地说:“方主任,钱瑾她……她去商场买东西去了。”
      方子睛愣了一下,她知道钱瑾向来手机不离手。但凡事总有意外,就未多问,只是亲切地说:“没关系,小王,等她回来,叫她给我回个电话。”
      “方……方主任,”王军还是支支吾吾,并带点慌里慌张,“钱瑾她恐怕一时回不来。”
      “出了什么事?”方子睛不紧不慢地问,“能不能告诉我?”
      “钱瑾她——”王军迟疑了片刻,还是说道,“她在手术室,所以她的手机在我手上。”
      “手术室?”经历过无数大风大浪的方子睛,拿着手机的手还是不由自主地抖动了一下。
      这几年,方子睛接二连三地听到过去的同事,或者是身边认识的人,不是这个癌,就是那个癌,有的甚至正值壮年就去世,简直是有点闻医色变。
      “您别担心,主任,”王军好似看到了,赶紧又说,“只是子宫肌瘤,体验查出来的,医生说做完手术,再住上几天就可以出院。没什么大事。”正说着,电话那头传来王军跟什么人说话的声音,方子睛没有听清。
      只过了片刻,王军又说:“护士刚说手术很顺利,一会就能出来。”语气很轻快,不像是故意装出来的。
      “那就好。”方子晴放下心来,并问了问医院和病房。
      第二天上午,当方子睛提着一个漂亮的花篮出现在病房门口时,钱瑾夫妻俩很是感动。王军更是忙着又是倒水,又是让座,简直有些手足无措。
      病房里有两张床,但靠窗户那张空着,王军说是昨天有人刚出院。钱瑾躺在靠门边的床上正打着点滴,脸色和精神,看上去都不错。
      三人说了一会闲话,钱瑾对王军说:“老公,我想吃水果。”
      “好,我去买。”王军马上起身,并笑着对方子睛说,“主任,您坐一会。”
      “不用担心。”方子睛微笑着点头,“我在这里陪她。”
      钱瑾见王军出去,并把门也带上了,这才看着方子睛,笑着说:“他不知道。我去的时候,正好是去邻市开会,顺道去的一趟。”
      “应该告诉他。”方子睛笑了笑,“夫妻之间没有什么能比信任更重要的。不要像我,一旦编织了谎言,就等于给自己戴上了沉重的枷锁。”
      “您别着急,”钱瑾连忙说,“等我出院之后会接着找。我相信,只要花些时间,总会找到的。”
      “已经过了这么多年,恐怕不易。”方子睛不是很乐观。
      “我去过孤儿院,也看过档案。”钱瑾说,“但令人不解的是,不但那天没有任何记录,而且前后几天都没有。是过了半个多月,院里才接收了一个孩子,但时间、大小和性别都对不上。我分析,应该是潘燕隐瞒了什么。”
      “没关系。”方子睛微笑着说,“你安心把身体养好,我自己再想办法。”
      “您不会是打算自己去找吧?”钱瑾担心地问。她知道那件事,除了方子晴,只有她一个人知晓。
      “也许吧。”方子睛笑了笑,“自己犯的错,理应由自己改过来。”她嘴上说得很是轻松,但心里却很沉重。
      都说知错就改,善莫大焉。但有些错误一旦犯下,就像摔碎的镜子,无论如何修补,再也回不到原样。
      钱瑾对自己这位曾经的领导,也是伯乐,很是尊敬。当年那件事,虽说自己不是主谋,但也是货真价实的帮凶。她真心希望能尽快把孩子找到。
      便想了想,说:“您能不能再等段时间。我这只是一个小手术,过不了几天就可以出院,到时我陪您一起去。”
      “我自己应该能行。”方子睛坚持地说,“你先把身体养好,然后安心工作。这年底很快就到了,上上下下的事情会比较多,有你忙的。”
      “我也是看年底快到了,”钱瑾说,“才趁现在休年假做手术。还想着等出院了,再去接着找。”
      王军在医院大门口旁边的水果超市买了水果,又在旁边的一家餐馆订了三菜一汤的中餐。但方子睛叫送到病房,一起吃。
      吃完之后,三人又说了一会闲话,方子睛才驾车从医院里出来,开始返回。
      离家还有不到半个小时的路程,但已是傍晚。秋水长天,天高云淡,天边的云彩被晚霞映得火红。
      已经过了下班的高峰期,因而公路上来往的大小车辆,稍微好一些。靠公路护栏的那条车道,俩辆特长的满载着钢筋条的大货车,似乎不堪重负似的在前面缓慢前行。而旁边有辆电动车,放着最右边的车道不走,非要占着中间的车道,不紧不慢地往前开。
      方子睛在后面跟了一会,决定从右边超过去。她按了按车喇叭,但电动车上的男人仿佛没有听见,无动于衷。方子晴又连按了几下,电动车总算是让出了中间的车道,并拐向了路边的一条水泥路。
      方子睛加大了油门,过了第一辆大卡车,然后是第二辆。眼看已到了车头,突然看见前面一个五六十岁的男人,已翻过公路护栏,一边用手捂着头上的草帽,一边朝右边跑过来。
      似乎眨眼之间,那人已跃过大货车,直直地站在了她的车头正前方,好像梦刚醒似的,呆呆地看着方子睛和她的车冲过来。即使踩刹车也来不及了,情急之下,方子睛本能地往右猛打方向盘。顿时,整个车子如同一个皮球,往公路右边的水沟翻滚了下去。
      方子睛在出发前给丈夫江浩然发过短信,说是回家吃晚饭。江浩然曾是市重点中学的高级语文教师,去年退休后,被本市一所民办中学聘请担任高中语文老师。
      下午睡了午觉起来,他拿着一把断了伞骨的天堂伞,看了又看,想自己修理,但一时找不到适合的工具,丢掉又觉得可惜,于是去大街上找修伞的师傅。
      但穿越了半个城,也没有找到一个会修伞的,最后是一位修鞋的老师傅修好的。在回家的路上,他顺道去附近的菜市场买菜。
      傍晚的菜市场不似早上那般熙熙攘攘,比肩继踵,只有三三两两的顾客,十分清静。因孙子江君喜欢他做的红烧鱼,他径直走到鱼摊前,挑了一条活蹦乱跳的鲤鱼。
      四十多岁,身材瘦瘦的,扎着有些凌乱的棕色马尾的老板娘,围着一条黑色的防水皮围裙站在满是鱼鳞和内脏的案板前,三下五除二地对着那条鲤鱼去鳞、破肚、装袋,然后微笑着递给他。
      已接到南大录取通知书,只等着报到的准大学生江君,正在爷爷家的书房里上网。听到钥匙开门声,穿着一套黑色短运动服的他,立即从椅子上跳起来,迈着一双瘦长的腿,光着脚板笑眯眯地跑到大门口,一边双手接过江浩然手上拎着的装菜的塑料袋,一边乖巧地说:“爷爷回来了!”
      江浩然笑着“嗯”了一声,关上防盗门,见方子睛的红色软底皮拖鞋还整齐地摆在墙边,他边换鞋边问:“奶奶还没有回来吗?”
      已经把菜送到厨房的江君,站在客厅中间,诧异地问:“奶奶早上出门的时候,不是说好要蹓跶蹓跶几天再回来的吗?”
      “那是逗你玩的。”江浩然笑着说,“奶奶只是去探望一个病人。下午两点,你奶奶给我发短信,说是已经出发了,按时间算,应该早到家了。”
      “要不要我打电话问一下?”江君问。
      “开车接电话不方便,还是不要打了。”江浩然一边掏出口袋里的手机放在客厅的餐桌上,一边往厨房去,“你奶奶说要回来吃晚饭的,咱们就边做边等。”
      江浩然系好黑白格子围裙,准备开始做饭。正在洗鱼时,餐桌上的手机突然响了,他高声喊道:“江君,帮忙接一下电话。”
      “来了。”刚到书房的江君高声应道,又一次光脚跑出来。看见来电显示着“爱妻”两字,他看着爷爷的背影,笑着说,“是奶奶打来的。”
      “你接一下,”江浩然头也不抬,“就说我在做饭,问什么时候到家。”
      “明白。”江君拿起手机,但还没等他喊出“奶奶”两个字,手机里已经传出一个轻柔的年轻陌生女人的声音,对方迫不及待地“喂”了一声之后,喉咙仿佛突然被刺卡住了,没了声响。
      但江君听到旁边有嘈杂的说话声,好像还不止一个人,而且有个男人的声音,一开始很清晰,在问:“车里一共有几个人?”然后又说了一句什么,但有些模糊,好像在问:“伤得怎么样?”
      “喂!喂!”江君十分惊讶,不自觉地提高了嗓门,“是奶奶吗?我是江君。”
      江浩然听出江君的声音有些异样,他关上水龙头,转身问道:“怎么了?”
      手机里又传来最初那个轻柔的女声,清清楚楚地在说:“只有一个人,是个女的。”但不是对江君,似乎在回答刚才那个男人的问话。而且里面还伴随着呼啸的警笛声。
      江君摸不着头脑,赶紧拿着手机三步并作两步走到爷爷面前,一边双手把手机递过去,一边有些紧张地说:“电话是奶奶的,但说话的人不是奶奶,听起来好像有好几个人,有些杂乱。”
      江浩然在围裙上把手擦干,接过手机,不急不缓地“喂”了一声,问道:“请问是哪位?”
      江君站在一旁,侧耳倾听。
      还是那个轻柔的女声,口齿清晰,礼貌地说:“你好!我叫阿敏,请问你是手机主人的家属吗?”
      这话听起来有一点医生或者警察的味道,直觉告诉江浩然不是好事,他不自觉的地加快了语速,急急地说道:“对,我是她爱人,请问手机怎么在你手上?”
      “叔叔,您别着急。”对方听出接电话的是一位长者,连忙安慰道,“我们现在在张家湾附近的公路边,您妻子为了避开横穿马路的一个行人,车子不小心翻到岸边了,我……”
      “她受伤没有?”知道方子睛不是一个人,江浩然顿时冷静下来。
      “一点轻伤,您别担心!”对方说,“我们已经叫了救护车,也报了警,而且救护车和交警刚刚也都到了。”
      “谢谢你!”江浩然看了江君一眼,抬手朝大门口的方向指了指,一边继续说,“我马上就过去。”一边快速解开身上的围裙。
      江君也听明白了,赶紧冲进书房拿起自己的手机,一边找嘀嘀打车,一边大声说:“我马上叫出租车。”然后快速穿上黑白相间的球靯,打开防盗门,按下走廊的电梯按钮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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