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侵》拧乐

70、配偶栏里闪光的名字

　　顾思潜刚交接完公司，正闲得无聊，兴致勃勃地安排起他们的未来，“我得先把我妈接过来，两家人吃个饭见个面，然后把证领了，再安排一下婚礼，你喜欢中式的还是西式的？现在穿礼服太冷，等到明年初夏，咱们再办仪式。”

　　“那个时候，穿礼服怕是不太好看。”程茉听着心中温热，想起那“两道杠”，不由得说出了顾虑。

　　“怎么会？你身材很好啊，”顾思潜并未深想，继续说到，“是不是医院工作太忙，压力太大，暴饮暴食了？我看你最近，确实是胖了些。”

　　“这就开始嫌弃我了？看来我还是答应的太痛快了。”

　　“没有，没有，你别曲解我。”两人甜蜜地逗着趣，畅想着美好未来。

　　等顾思潜再回总裁办时，里面只剩了李征一人。

　　“你们夫妻俩清算完了？”他声音愉悦，有掩饰不住的快乐。

　　“看你这副贱兮兮的样子，程医生答应你了？”

　　“连我都没想到这么快，”顾思潜嘚瑟地点点头，随即又十分憋屈，“你说多搞笑，搞了半
　　天，我奋斗五年是给你打工了，我也太TM的亏了。”

　　“你给的是莫晗，不是我。”

　　“那还不是一样！”

　　“我和她，还不一定怎么回事呢。”

　　“别装了啊，心里都乐开花了，提醒你一下，女人脸皮薄，莫晗又自尊心强，掌握好松紧度，别把橡皮筋撑断了。”

　　李征与他相视一笑，不无感慨，“今天说起你和程医生求婚的事，她好像也有点期待，但我没提，我希望她弄清楚自己的心，我才不要她一时感动接受我。”

　　顾思潜感慨的，却是另一件事，“你说多有意思，我爸一直叫你进集团帮我，你都不肯，这下莫晗可是帮了我们家一个大忙。”

　　李征哈哈笑了起来，“姑父太看得起我了，我哪有那么大本事。”

　　顾思潜不再和他说笑，拿了车钥匙准备离开，“我要安排我的终身幸福去了，艰苦的劳作就交给你们啦！”

　　伴着李征的一句“滚”，顾思潜兴高采烈地离了公司，他要先做一阵子富贵闲人，把老婆娶到手再说。

　　顾母很快被接到Z市，住进顾思潜早已备好的小别墅，只等和未来亲家、未来儿媳见面。

　　程茉这两天也忙碌得很，去律师事务所做了婚前财产公证，她对顾思潜的财富毫无兴趣，所以提前表明立场，想给未来婆婆留个好印象。

　　见面那天，顾思潜带她做了造型，看着她重新生出的少白头，忽然想起两人的初次见面。

　　“那时候在快餐店头回见你，就发现你少白头挺显眼，后来总染发就忘了这事儿了，最近怎么又不染了？”

　　“还记得呢？染发对身体不好，我也不太喜欢。”

　　造型师乖精得很，听到顾客这样说临时改了造型方案，拿了条艳色丝巾绑成发带，绕到后脑扎了个蓬松的花苞头，复古又不失庄重。

　　艳色丝巾遮了大半银丝，配上极淡的妆容，程茉浓淡相宜，美过一池春水。

　　“我妈一定会很喜欢你。”看着程茉这副模样，顾思潜由衷说到。

　　“希望如此，”她有些紧张，拿出准备好的婚前协议，“你能不能提前把这个交给阿姨。”

　　顾思潜看了协议内容，哭笑不得，“你这又是做什么。”

　　“就像你那天去我家一样，展示诚意，你得和阿姨说清楚啊，你当时去我家也带了文件的，不
　　然阿姨以为我是什么奇怪的人。”

　　顾思潜听得满心狐疑，摸了摸下巴探究到，“我怎么觉得，你在乎我妈比在乎我还厉害？”

　　“一会你就知道了。”程茉调皮笑着，不再回答他的追问。

　　两家见面的地方是家精致的中式私房菜，顾思潜思虑周到，环境高档而低调，不会让人感到不适。

　　几位老人餐前寒暄，顾思潜坐在一旁心里嘀咕，程茉这个家伙临阵脱逃，躲到卫生间半天不出来，丢他一人在这笑到脸僵。

　　其实程茉并非故意，一向冷静的她想到要见多年前的恩人，紧张到妊娠反应加重，很久未觉的恶心感，偏挑了这么重要的时刻到来。

　　她在卫生间里干呕许久，终于缓和下来。

　　等她调整好自己，站在顾思潜身边向他母亲问好的时候，她有种极其梦幻的感觉，“阿姨您好，我叫程茉，您，还记得我吗？”

　　这下连顾思潜都意外，“你们见过吗？”

　　“D市，消化内科，我的恩人，李彦华医生。”程茉看向顾思潜，郑重说出这段话。

　　“所以你一直挂在嘴边的恩人，就是我妈？”

　　程茉激动点头，眼中带泪，她父母也站起身，握着顾母的手连连致谢，纷纷感慨缘分奇妙。

　　“小茉，你快坐下，二位你们也坐下，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事情，有些细节都记不清了，还受到你们这么隆重的感谢，实在是不敢当。”顾母摆摆手，站起来劝他们坐下。

　　大家热热闹闹落座，气氛迅速熟络，程茉详细讲起当年情况，顾母笑的和煦，却真是丝毫也想不起来。

　　“妈，你不知道，小茉是因为你才决定学医的，她的目标就是成为像你一样的医生，你简直改变了她的人生。”顾思潜向母亲解释着她的重要作用，脸上的表情却有些懊丧。

　　“那我真是觉得荣幸，可你，怎么是这么个表情？”顾母看到儿子懊恼，调皮逗他。

　　“我现在才明白，小茉答应领证不全是因为我，更多的是因为您，而且从小到大您那么忙，都没时间陪我，现在找个老婆还是这么忙，我就是个没人陪的命！”

　　“胡说什么呢你！”程茉笑着捶他肩膀。

　　“妈妈马上要退休了，有时间陪你了，但我估计，你已经不想要我陪了吧？”顾母不留情面地打趣，逗得大家轰然而笑，转而又认真起来，“不过思潜你要知道，小茉的职业就是这样，你要和她长久的在一起，就必须支持她，爱一个人，绝不是说说而已。”

　　顾思潜点头，明白母亲的提点，嘴上却仍不忘插科打诨，“还有什么指示呀，李医生？”

　　李医生笑着拍了儿子的胳膊，看向程茉父母，“二位，我的儿子有些莽撞，对于他突然到访提出领证，还冒昧的带着什么文件，我是真得向你们道歉，我从来都认为婚姻平等，和其他任何的事情都没有关系。”

　　“李医生您客气了，小顾也是为了帮小茉解决问题，我们能够感觉到，他很诚恳。”程母肯定了顾思潜的努力，让他松了口气。

　　“谢谢您对孩子的包容，”李医生笑着看向程茉，“不过思潜，好像棋逢对手了。”

　　顾思潜笑出了声，程茉低下头不好意思，程父程母面面相觑，不明就里，好在饭菜陆续上桌，大家张罗着动筷吃菜，掩饰了过去。

　　一餐饭过去，两家人逐渐熟悉，顾思潜和程茉心满意足，似乎更明白了“一家人”的含义。

　　领证那天，是个秋高气爽的好天气，他们依了程母挑的好日子，早早到民政局排队。

　　程序并不复杂，程茉和顾思潜只用了不到半小时就成了合法夫妻，两人看着红色的证件，心中有说不出的情绪。

　　从前，程茉根本不认为一纸婚书会改变什么，但当她看着结婚证上，两个人的名字、身份证号码并排写在一起，她才真正明白“属于”的意义。

　　从此，她属于顾思潜，顾思潜也属于她，他们虽然还是独立的个体，却已截然不同，纽带已经结成，日后所有个人资料里的“配偶”一栏，再也不是空白，而是那个人的闪耀名字。

　　“顾先生，我有件事，要告诉你。”站在民政局门口，程茉笑脸盈盈地看着她的爱人。

　　“有何指教，顾太太？”看她一脸幸福的样子，顾思潜也说不出的喜悦。

　　他见她从包里拿出一个小纸筒，递到了自己眼前。

　　他打开那张塑封的纸，黑白的超声影像最先跃入眼中，顾思潜看不太懂，又向下看文字，这下懂了。

　　抬眼再看超声申请人的名字，不是程茉又是谁。

　　那张B超单微微颤抖，震动的频率和他心跳同频，他抬眼看向程茉，两人都没出声。

　　程茉自知理亏，胆怯得无言，却不明白顾思潜为什么也不说话。

　　“你这家伙怎么不早说！这胎心胎芽都有了，我才知道自己要当爸爸了？”顾思潜突然大声，吓得程茉一抖，瘪着嘴扮委屈。

　　“就是因为胎心胎芽都有了，才有告诉你的必要，如果有什么意外，这对你来说就是件可以忽略的事儿。”

　　程茉知道这么说对孩子不公平，但当时的情况她也是不得不隐瞒，“当时我们之间还不太确定，我不希望这件事影响你的决定，在我心里，它的存在，和我们在不在一起，完全是两件事，不能混为一谈。”

　　又来了，又来了，顾思潜心想，这个倔驴，脑子里为什么有这么多歪理邪说，他还找不出合适的话去反驳。

　　“呸呸呸，什么意外，别瞎说，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没有印象，”顾思潜想了想，脑中忽然灵光一闪，“是分手那天！在那个宾馆？！”

　　“其实我也是刚知道不久，”程茉点点头，眼中闪过狡黠，“当你想要离开我的时候，却把最重要的东西留给了我。”

　　顾思潜小心地拥住程茉，心里全是愧疚，他知道那晚的自己有多恶劣，没想到却成了美好的开端。

　　失而复得，双倍返还，他这个商人竟然赚了老天爷一笔。

　　“再也不会了，我再也不会离开你了，”他牵起程茉的手，郑重承诺，“走吧，我送你去医院，先把停职的事情解决了。”

　　程茉低头一笑，“早和你说了我能解决，我知道举报邮件是谁发的，已经没事了，我今天本来是要上班的，因为要领证，才请了假。”

　　顾思潜有些啼笑皆非，没想到自己才是被套路的那个，他以为他掌握了全部主动，可实际上一切却全在程茉的计划里，“那我到底为什么着急领证啊？

　　“我也不知道呀！”她这副样子特别欠揍，要不是现在情况特殊，顾思潜恐怕早就扛起她让她求饶了。

　　“还有一件事要和你说，我已经答应导师到G市交流学习了，刚定了时间，过完春节就出发。”
　　程茉耳濡目染，也渐渐变得有些狡猾，知道要先给个蜜枣再说糟糕的事。

　　“过完春节，那你到时候要顶着五个月的肚子去G市？这怎么能行，不能换人吗？”

　　程茉看他一眼，不想在这美好的时刻争论，转身朝停车场走去，顾思潜追了上去解释，“我没别的意思，只是担心你的身体，”见她仍然不说话，便迅速败北，“好好好，我陪你去，我带着王阿姨陪你去。”

　　脚步停下，程茉钻进他怀里，“我努力了这么多年，什么都不能阻止我实现理想，我会努力平衡这些，请你一定支持我，好吗？”

　　“好！”顾思潜说的慷慨激昂，想起这一路波折，心中感慨万千。

　　程茉看向他，认真说到，“谢谢老公！”说完便兔子般地逃开了。

　　顾思潜笑了，甜蜜地追上她，“再叫一遍，真好听！”

　　“你为什么要带上王阿姨啊？”

　　“我不会做饭，当然得带上她了，我得提前准备好住处，你去交流学习的医院在什么位置啊？
　　顺便去G市分公司摸摸底，回来好和我老爸交差。”

　　“为什么要和叔叔交差？”

　　“程医生，我也是很忙的好嘛？要去G市陪你半年，当然得有个说头，还有你该改口了，叫什么叔叔。”

　　“我是不是该见见你父亲啊，证都领了。”

　　“不用，他什么都清楚，那天请你家人吃饭的私房菜，也是集团的，那儿的经理早就和他汇报
　　了。”

　　“可是这样显得我很没礼貌啊！”

　　“我和他说过了，行吧，要是你想见他，还是我来安排吧，不然他又搞得太隆重，反而坏我的事。”

　　两人絮絮叨叨地上了车，准备去看看婚纱，顾思潜还是决定马上办婚礼，他要给程茉完完整整的仪式感，圆圆满满的安全感。

　　站在婚姻的起点，谁也不能确定未来能否永远幸福，但可以确定的是，身边的这个人能否给你勇气，能否陪你对抗生活的平淡和命运的无常。

　　程茉学医，她清楚地知道机体的健康运转需要度过多少关卡，所以，她很少想未来，更愿意把注意力放在当下。

　　她愿意把记忆留给每一个值得的此刻，比如顾思潜陪她产检时紧张的神情，比如他们两人在G市漫步的黄昏，比如孩子出生时，顾思潜的父亲挤在公立医院局促万分，却仍然目不转睛地盯着孩子看了许久。

　　幸福的人生如何定义，其实就是这每一个让人微笑的细小时刻。

　　有时顾思潜看着孩子熟睡的面庞，会傻里傻气地问程茉，“我们现在这么幸福，可如果以后你或者我变心了怎么办？”

　　程茉一边收拾着孩子刚洗好的衣服，一边笑说，“从我决定选择你，我就想过这个问题了。”

　　“那你思考的结果是什么？”顾思潜很好奇。

　　程茉停下手中动作，目光柔和地看着孩子说到，“爱情本身，即是变幻，它与你有钱与否，身边诱惑多不多，其实没有太大关系。人们对爱情的苛求，不该是长久，而应是真挚，接受了这个事实，我反而更知道该珍惜什么。”

　　她重新叠起孩子的衣服，看着爱人自嘲一笑，“我是不是很阿Q？”

　　“也不能说是阿Q吧，每个人对爱情的理解不同而已。”

　　“我最近听了一首老歌，歌词给我很大触动，‘最肯忘却古人诗，最不屑一顾是相思，守着爱怕人笑，还怕人看清’。以前听不懂，现在才明白，人们在爱的时候总担心自己太痴，于是装作不屑一顾，其实反而浪费了爱情中最美好的时刻，□□醇浓度最高的时候，就要好好享受当下。”

　　“什么醇？”

　　“木糖醇！”程茉双手捧住顾思潜的脸，调皮地开起了玩笑。

　　熟睡中的孩子被声响扰得吧咂着嘴，两人对视一眼迅速住口，无声地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