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侵》拧乐

60、不要把我变成最尴尬的那个人

　　那眼光晶亮，湿漉漉的又带着勇气。

　　顾思潜明白程茉的意思，他确实该给她个明确的答复，可莫晗那，他仍然没有十足把握。

　　无奈和愤怒混在一起，迫得顾思潜含糊其辞，“我相信你，当然相信你，对不起，那时候我没陪在你身边，让你一个人承受了这些，现在想想真TM不是男人。”

　　“这不怪你，换做谁也是这个反应，我理解。”那个没被正面回答的问题，让程茉心中火焰渐渐熄灭，心知不能等到他明确拒绝再收场。

　　她已筋疲力尽，不想再面对伤人的结局，不着痕迹地松了顾思潜的手，起身道别，“既然事情已经弄清楚，那我，就回去了。”她语气淡淡掩饰失落，转身朝大门走去。

　　她身影决绝似有怨念，每个动作都染着顾思潜的不舍，可他却连一句“等我”都不敢承诺。

　　手已握住大门把手，程茉不受控地停下来，残留绮望。

　　三，二，一，她深吸口气结束倒数，在希望崩坏的前一刻，被顾思潜紧紧拥住。

　　意外，又不太意外，熟悉的双臂从身后缠来交叠腰间，没了从前的不老实，肩颈处是那人浓重的叹息，依然是好闻的雨后青草香。

　　程茉找到顾思潜的手，紧紧握住，她苦苦追回的初恋，似乎再次新生。

　　叹息慢慢变成了轻吻，从颈窝至耳垂，诱惑着程茉扭头燎原。

　　她贪恋又不敢沉溺，在顾思潜捏她下巴寻吻的时刻，轻轻挣开了他。

　　眼前男人的双眼，有一抹晦涩难明的情欲和不舍，混着不解呼吸粗重。

　　程茉与他相对而立，勉强笑笑苦涩打趣，“你知道吗，我们刚才的行为，莫晗是可以对我甩耳光，扯头发的。”

　　“她敢！”顾思潜说的不屑，深看爱人双眼，却再无更多言语，他解释不了自己的笃定，也不能贸然给她希望。

　　程茉等不来解释，僵持着不知进退，才刚侧身想走，便被顾思潜吻住。

　　这吻强势而不容拒绝，消解着她的心酸和委屈，她似重入云端再无他念，只愿在他的吻中沉溺，直到地老天荒。

　　这种感受似有神性，程茉如被感化的信徒泪流不止，重获至宝，这四个字压在她心口，甜蜜而沉重。

　　亲吻逐渐失控，她被护着后颈压在门上，热浪逐渐下移，一双手熟稔地伸进里衣，揉捻摩挲。
　　理智一瞬回笼，程茉伸手按住顾思潜的动作，泪意喃喃，“不要这样，不要让我更加难堪，”她低头抵住爱人胸膛，不想让他看到泪眼。

　　她的声音有种幽深的委屈和哀怨，叠带浓浓鼻音，“明明是我被抛弃的，明明是我还在努力挽回，不要把我变成最尴尬的那个人，你现在的行为，莫晗完全有资格指着我骂小三。”

　　“放屁！她做了什么她自己心里清楚，还敢指责你？”

　　暴怒来的突然，程茉意外地抬头看他，无从分辨原因。

　　“是非曲直，自有判断，你又何必给自己扣帽子，”顾思潜又拥住她，安抚说到，“况且，受伤害的，永远都不会是她。”

　　可他不懂，现实中没人会想了解内情，看到的只有事实。

　　事实就是，他现在是莫晗的男朋友，而她程茉却在纠缠。

　　深秋的夜色总是清朗，顾思潜在微寒的秋风中看着程茉上楼归家，心中更是烦乱。他恨自己对莫晗了解太少，找不到关窍一击即中，让程茉和他深陷泥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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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那个程茉口中有资格扯她头发的人，此刻，好像也不那么有资格了。

　　从前常去的小酒馆，依旧热闹非凡，却暖不到莫晗身上一分。

　　她举起酒杯置于眼前，妄想透过万花筒窥见斑斓世界，却迎面撞上满目破碎。

　　其实莫晗很少买醉，从前的失败、拒绝和分别，都不曾让她这样寂寞。

　　她本该枕在美满的现状上酣然入梦，却说不清这寂寞从何而来。男友绅士英俊，父母关系弥合，事业成功乔迁新居，她有什么理由不快乐呢？

　　一拨又一拨被拒绝的搭讪，让她心生厌烦，香槟斟满，一双玉手微微颤抖，酒瓶放下的声音顿重沉闷。

　　莫晗举杯畅饮眼神微眯，烦闷得难以疏解却仍扯着笑，她醉吗，其实不然，否则她不会清醒地嘲笑自己贪心，嘲笑自己得到了一切却开始贪恋真情。

　　酒馆另侧的李征，喝得并不多，却以为自己花了眼。

　　那卡座里的女人，颓丧，失落，满脸凄楚的笑，是他再清楚不过的难受，而他，却只能远远看她一杯杯灌醉自己，无动于衷。

　　表弟的女友，而不是他心爱的女人，他已在心里替她刻下深深标签。

　　不知过了多久，莫晗趴在桌上不省人事，一个男人鬼祟上前，拍她肩膀似是搭讪，紧接着手脚毛躁起来，李征冲上去推开他，爆喝一声“滚开！”

　　一双似要喷火的眼睛，逼的那男人灰溜溜走开。

　　李征唤莫晗几声，并不见她回应，便默默坐在身侧，陪她醉酒。

　　他好像，一直都是这样的身份，无论莫晗做什么，想要做什么，他一直都陪着她。他给了自己很多理由不去挑明，但他清楚，归根结底，是因为他不敢。

　　不敢表白，不敢争取，只因害怕失去这最后的，陪伴的资格。

　　他伸手轻抚莫晗长发，无奈叹息。

　　手机刺耳响起，李征恍了个神迅速接起，电话那端顾思潜一反常态，像个委屈的孩子一样，让表哥替他出头，连程医生那样娴静温柔的人都满是戾气。

　　他前后联想，大概猜到李浩则做了什么，不禁也怒火冲天。

　　一旁的莫晗在通话声中慢慢清醒，坐直身子看着李征，眼神意味不明，似是好奇他为何从天而降，又似乎对通话的内容颇为意外。

　　放下电话扭头迎上那双眼，李征的心不停抢拍。

　　卸去了精明强干，那双眼中满是迷茫和天真，但他知道，莫晗并未完全喝醉，眼中的底色理智仍存，便张口说到，“你听到就听到了，但不要提醒李浩则，这是男人最大的愤怒，你必须让顾思潜发泄了，不然，我真的，会永远都不理你。”

　　莫晗郑重点头，表情真挚。

　　李征不禁笑了，一方面是因为莫晗少有的可爱，另一方面，也觉得自己的话可笑，他的“不理她”何时这么重要？

　　看到这个笑容，莫晗瞬间破防，她好像突然找到了寂寞的原因，她难过，她买醉，正是因为这段时间，李征的“不理她”。

　　她突然酒意大发似有无限委屈，侧身抱住李征大哭起来，“你为什么不理我啊！为什么躲着我啊！”

　　她知道此刻自己绿茶无比，所有的选择都是她做的，如今却希望那个被她抛弃的人包容自己，但她现在就是不可理喻，一个耍起赖的大美女总会获得额外的宽容，尤其对方还是爱她不能自拔的李征。

　　李征被这拥抱惊讶了一瞬，不争气地放弃了抵抗，那么坚强的人躲在怀里委屈似小孩，他还能怎样？

　　他任由她环住自己，任由她激烈地亲吻，任由自己疯狂地心动，任由一切不可收拾。

　　回忆混沌一片，爱意纠扯不清。

　　没有权衡和算计，他们不是谁和谁，只是一对渴望拥有对方的男女，仿佛世界只剩今夜，并不够他们疯狂耗尽彼此。

　　清晨的微光从窗帘缝隙中洒进，怀里莫晗熟睡的脸，有种陌生的纯稚。

　　李征恋恋不舍地离开，害怕看到清醒后那双后悔的眼，决心让一切停在此刻。

　　迷乱的亲吻闪回脑中，他多希望一切永恒，却不得不承认那些只是寂寞作祟。

　　他了解莫晗，她不可能爱上一个方方面面都不如她的人。

　　关门声响起，莫晗却不敢睁眼，她转身嗅着枕畔李征的气息，震动不已。

　　酒精替她做出的选择并不意外，意外的是，她好像第一次知道，身心俱付，原来是这般滋味，如献祭般甘愿，如信徒般臣服，神性而靡乱。

　　有时候，人真是可笑，明明洞穿一切，却仍将责任推给外物，是月色太温柔，是美酒太醉人，是气氛太刚好，却永不承认，是自己太爱他/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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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思潜态度不明，程茉最终答应导师到G市交流学习，仿佛离开这里一阵子，她便能平静如初。

　　听到这个消息时，顾思潜无奈又酸涩，一时觉得是自己推动了她，一时又埋怨她怎么舍得下自己。

　　他甚至焦灼得想过让李征出手，却实在开不了口。他不能那么残忍，让表哥对付自己最爱的女人，况且自己一手造成的局面，不能总让别人收拾残局。

　　又是一日医院偷窥，想起程茉认真工作的神情，顾思潜心中安定，发动车子回了公司，浑然未觉背后一双眼睛已经跟了他许久。

　　其实莫晗也没多紧张顾思潜的行踪，只是恰好看到他焦躁地驱车离开，便好奇地跟了上来。

　　路线毫不意外地通向医院，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一天，让莫晗嫉妒翻涌。

　　原来自己这样可笑，千辛万苦求来的不过是一场羞辱，而自己，竟也心猿意马另念良人。

　　一切，怎么会变得如此荒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