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侵》拧乐

5、牛皮糖，不太甜

　　顾思潜和唐霜感情渐渐稳定，短时间内不再需要程茉替他“工作”。

　　父母那边，她推说就职了私立医院，薪水很高包吃包住，但经常加班，所以无法经常回家。父母对从小优秀的她一贯放心，对于老板允许预支薪水还债，他们甚至感激得劝她就在私立医院稳定下来。

　　顾思潜应酬很多偶尔回家，对着程茉准备的营养餐叫苦不迭，没有了经过美拉德反应的食物，他觉得自己如同一只兔子，苦笑着央求程医生放过自己，两人日渐熟悉，笑闹之间相处得很是融洽。

　　唯一让她失落的，是仍然没有恩人李医生的消息。当年母亲生病，幸得李医生提醒才免于病情拖延，那位负责的李医生拯救了程茉的家，在她心中种下善意的种子，让她立志从医，如今她顺利完成博士论文和毕业答辩，梦想只余一步之遥。

　　尽管她现在还只是顾思潜的营养师，今年医院的考试也已经错过，但她满怀希望，只等来年再战。

　　师兄李浩则和师姐许斓已经追随导师，做了一年的实习医生，还都惦记着她这个勤奋的师妹。

　　小组讨论时，他们会打开视频通话让她紧跟节奏，导师甚至会问问她的看法，并对她进行指正。

　　程茉仿佛没离开学校，没离开医院，依然是那个博士生毕业，准备考入医院的准医生。

　　但她没告诉任何人自己和顾思潜之间的协议，她希望一切悄无声息，就像从未发生过一样。

　　生活变得波澜不惊，程茉坐在别墅的落地窗前想起李浩则，陷入了回忆。

　　遇见顾思潜的前一天，她因债务四处求职，导师提供的工作薪水平平，一筹莫展之际她遇见了满脸关切的李浩则，温和又细心的师兄亦师亦友，曾给过她很多帮助。

　　“小茉，我听导师说了你的情况，你先别急，我们一起想办法。”李浩则的话语谨慎而温柔，但他一个在Z市毫无根基的外地人，面对棘手的问题也同样束手无措。

　　程茉勉强微笑，眼中木然。

　　看着她茫然的神情，李浩则莫名有种预感，程茉会离自己越来越远，他心中焦急，话语也说得慌乱，“小茉，你不能放弃从医，这是你的梦想。”

　　“可是家都没有了，梦想又有什么用呢？”

　　“我给你家！”

　　最坏的时机，最糟的状况，一语脱口而出，两人皆是静默。

　　当时的情景，程茉回想起来依旧心情复杂，未来莫测，李浩则不顾一切的承诺让她感动，但也正因莫测，没有实质性帮助的盲目表白，反而让她更烦恼。

　　其实她也考虑过李浩则，他温柔可靠，给予她长时间的等待，她感动于他的长情，已经打算博士毕业就和他在一起。

　　对程茉来说，爱情并不重要也极为陌生，她从十六岁起立志成为医生，便和理化生死磕，对言情小说也毫无喜爱。

　　但哪个少女不怀春，她虽然清秀可人，却少白头严重，青春期还在长身体，父母也不允许她染发，追她的人乏善可陈。

　　她没谈过恋爱，不懂心动为何物，敬爱的导师和周围的师姐都觉得她和李浩则十分般配，她也就慢慢相信，他们这样的细水长流，也是爱情的一种。

　　但那一刻，她动摇了。

　　直觉告诉她，这不是爱，真正的爱情不应该让优秀的李浩则变得怯懦又卑微，爱情也不是只要对方优秀，就能够培养。

　　更让她愧疚的是，她的懵懂和犹豫不仅蹉跎了她和李浩则，也耽误了爱慕李浩则的许斓。

　　如果没有她，也许他们早在一起，想到友善的许斓学姐，程茉鼓起勇气拨通了李浩则的电话。

　　“喂，小茉，你怎么样？”冲动表白后，程茉便失联了，李浩则终日惴惴，自责自己不能帮忙，更担心两人从此陌路。

　　再听到她的声音，他觉得自己简直还魂，回想那年同门相识，大家相互寒暄开着玩笑，只有她，淡淡的笑极少说话，像一株静静盛开的茉莉，也许你很难注意到那细小的花心，却无法忽视那弥漫的花香。

　　被这花香弥漫的，是他李浩则。

　　两年的时光里，含蓄内敛的李浩则努力靠近她，追求她，却始终不敢表白，因为程茉的回应总让他没有把握，但他有足够的温柔和耐心去等待，共同的爱好和人生志向让他认定了此生方向，和程茉建立美满的家庭，一同成为优秀的医生，救死扶伤。

　　“师兄，你在听吗？”

　　程茉的声音将他从美好回忆中拉回，回应慌忙，“奥，小茉，你说什么，你现在怎么样？找到工作了吗？”

　　“我一切都好，找到了工作，在私立医院，”程茉撒起谎来并不熟练，赶紧转移了话题，“有件事情，我想和你说……”

　　“你尽管说。”

　　“我们之间，还是师兄妹的关系最合适，你该去寻找你的幸福，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程茉说得艰难，但还是决定快刀斩乱麻。

　　李浩则毫无防备不禁呆住，支支吾吾地拖延时间，“啊，小茉，恩……你说什么，医院里声音太大了，我听不清。”其实他为了接程茉的电话，早走到安静角落，他只是不想面对拒绝，选择了逃避。

　　“小茉，导师找我有急事，我先去忙了，以后再聊。”李浩则慌张挂断了电话，他一直预感会有这一刻，本能的拒绝它的到来，他已经爱了程茉这么久，让他放弃，他不甘心也不舍得。

　　医院的走廊角落里，李浩则呆立了很久，直到微信里导师喊他开会，才回过神来，他茫然又固执地想，既然没有听清程茉说什么，他便还有借口继续追求她。

　　其实他也清楚，所谓自欺欺人，不过如此。

　　回到医办室，同事照旧打趣他，“又去关爱小师妹啦？你可真纯情，喜欢就赶紧拿下呀！”他们已经习惯了程茉这个特殊的“准同事”，知道她是主任的爱徒，李浩则的心上人。

　　李浩则尴尬地笑笑，不否认也不解释，他享受这种被误解的暧昧，让他还能有勇气继续。

　　其实他并非执拗乖张，他明白许斓的爱慕，也理解程茉的退让。在他的心中，未涉情*事的程茉夹在这种三角关系中会很为难，但他觉得既然程茉已经允许他追求了这么久，便只剩下最后一步。

　　可他不明白，他一见钟情得太早，程茉却领悟得太晚，他觉得自己已经爱了很久，而程茉才刚刚知道这并不是爱。

　　这种爱的时差，让程茉茫然、为难，也让李浩则卑微、痛苦甚至扭曲。

　　许斓看着李浩则尴尬的笑容，感知着熟悉的心痛，她同李浩则一样，陷在一种无法停止的单恋中。

　　想起那个湖边的夏夜，她相机里程茉面对那男人时的笑脸，就很替李浩则不值，更为自己不甘。

　　理智上她知道，程茉没做错什么，一切都是他们自愿的，这是一种无可奈何的自虐。

　　可情感上，她不平又心酸，无处发泄，便不由自主的将怨怼放置在程茉身上，但她还得表现出对她的关心，至少得和她保持联系，因为这是她和李浩则之间很重要的共同话题。

　　被挂断电话的程茉不知所措，但话已讲明，她的责任便已尽到，心里不禁一阵轻松。

　　挑明后的日子，她再没和李浩则接触，所有学术上的联络只通过许斓。

　　某天医院的早会结束，许斓并未挂断视频，犹犹豫豫地开了口，“小茉，你和浩则最近怎么了？”

　　程茉不知学姐何意，含糊说到，“没怎么，师兄一直是我的好师兄。”

　　“我能看的出来，他最近很失落。”

　　李浩则在大家面前依旧营造着和程茉的暧昧氛围，但她是许斓，她看得出所爱之人只是强撑。

　　“大家都很忙，也没怎么联系。”程茉不想讨论这些，只能搪塞。

　　“他的确很忙，除了医院的工作，他还接了很多改论文的兼职，”许斓不满程茉的冷漠，忍不住替心上人抱不平，“他一直自责不能帮你，所以努力挣钱。”

　　许斓也知道自己立场尴尬，提醒情敌和自己争夺爱人，实在太傻，但她就是傻到宁愿自己心痛，也不愿看着她爱的人心痛。

　　“学姐，我很抱歉我现在才理清一切，但我觉得，还不算晚。”程茉听许斓已经把话讲明，索性也表明态度，不希望自己被误会，“我和他说了，我的问题已经解决，他不必再费心，我们之间，只是师兄妹而已。”

　　许斓看着屏幕里笃定的程茉，联想起照片中的那个男人，以为她已心有所属，不禁窃喜。

　　但想到失魂落魄的李浩则，还是忍不住说到，“我明白了，小茉，但，浩则他至少还是个合格的师兄，正常相处即可，绝交，还是有点......凡事，都得有个过程。”

　　程茉有些两难，许斓话虽在理，但她深知李浩则锲而不舍的性格，害怕一旦回应，又无法摆脱。

　　每天一次的早上问好，提醒加衣，已经让程茉倍感压力，如果重新开始接听电话，回复微信，她不知道李浩则还会怎样继续“努力”的追求她。她多么想心无旁骛的研究学术，却也不能忽视这个曾经给过她很多帮助的人。

　　这一夜，从来睡眠很好的程茉，因为学姐的话辗转反侧，她第一次因为学业之外的事情，失眠了。

　　毫无睡意，索性起来进了小饭厅，为自己调了杯蜂蜜水。

　　顾思潜的大方体现在方方面面，她和王阿姨享受着和主人一样的生活品质，不知不觉间已成习惯。

　　她细细品味着可口的蜂蜜水，苦恼着和李浩则的关系。

　　小饭厅的门被敲响，程茉开门看见了顾思潜。

　　他身着睡衣端着杯水，睡眼惺忪地望向她，卸去了平时的商务派头，总裁此刻乖顺得像个大学生。

　　他摆头示意她去客厅，程茉六神无主地乖乖从命。

　　经过茶几时，程茉不小心被桌腿绊了下，险些连人带水栽进沙发，好在顾思潜眼疾手快，一把捞住她。

　　程茉扭了扭身才堪堪站直，正好暧昧地被顾思潜虚虚圈在怀里。

　　一股茉莉发香悠悠沁入鼻中，顾思潜一下清醒了不少。

　　沁人心脾，他好像突然明白了这个词的涵义，可这朵细小的茉莉，攻击性好像有点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