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侵》拧乐

12、一边无关风月一边孔雀上身

　　翌日清晨，程茉醒来满身虚汗，她无力的坐在床边，揉了揉太阳穴，昨日种种又复进入脑中，心中有种难言的烦闷。
　　室外已是隆冬，今日屋内却格外温暖，程茉起身走进浴室洗澡，一身清爽后精神好了许多，也更感饥饿，可她却不想出去，正是顾思潜吃早餐的点钟，她不想碰到他。
　　吹干头发坐在窗前，程茉忍着饥肠辘辘，冷静分析。理性上来说，只有像刚来时那样隔岸观火、作壁上观才是真正的毫不在意，一年后想要全身而退，就必须心如止水的看待顾思潜，这一点，她其实很清醒。
　　但情感上，她却不由自主地难以平静，她气自己因顾思潜情绪泛滥，那些被他调动的紧张、慌乱、悸动和气愤，都证明她的心早已泛起串串涟漪，要想结束内心波动，便要完全杜绝和他工作以外的独处。
　　正如顾思潜所言，那份“界限感”适用于所有不该在一起的男女。
　　拿定主意，程茉镇定了许多，虽然那些从未感受过的悸动和紧张，让她有些迷恋，但一想到顾思潜既往的“光辉历史”，她还是望而却步，她自认没有那样收放自如的情感，可以做到半年后泰然自若。
　　既然如此，不如从未开始。
　　毕竟在她的人生中，家庭和美，行医救人，找到恩人当面感谢才是更重要的事，顾思潜，这个让她曾经紧张心动过的人，大概很快就会忘记。
　　即便已经想得透彻，她还是没勇气走出房间，腹中饥饿难耐，只得竖起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
　　汽车发动的声音响起，她起身看向落地窗外，银色跑车驶出庭院，程茉瞬间放松，站起身走出房间觅食。
　　王阿姨见她起床，和蔼问到，“烧退了吗？还难受吗？”
　　程茉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两人都笑了，她往锅灶走去，却被王阿姨拉到餐桌旁，“我给你拿你快坐下，吃过早餐，再去吃药，巩固一下效果。”
　　程茉乖乖坐下吃起早餐，发现桌上还放着退烧药和温水，心中更加感谢王阿姨的体贴。食物给她力量，退烧药喝下，她已经开始计划今天要看的论文和病例。
　　“滴滴滴滴滴！”纹锁响起大门打开，没等程茉反应，顾思潜迈着长腿三步两步已至面前，转眼就已坐到了她对面。
　　程茉满脸错愕，齐肩的头发柔顺地散着，清秀的眉眼满是惊讶，生病过后皮肤更白，嘴唇也没什么血色。顾思潜细细观察了一刻便垂下目光，只在心中苦笑“这个程鸵鸟，终究是就算饿死也不想和我碰面”。
　　程茉扭头看了一眼灶台那边，王阿姨早已不知去向，只余她和顾思潜面对而坐，那种紧张的心跳再度袭来，一时间她有些僵住，没有开口也没有行动。
　　经过上次调侃，她已不再“粉饰”自己，顾思潜看着他瓷白的皮肤，欣慰自己的话还有用，他轻咳一声打破尴尬，“生病了就多休息，别一有点精神就钻进书堆里。”
　　一早起来，他调高了空调温度，又嘱咐了王阿姨早餐的菜式。吃过早餐等了很久，也不见程茉出来，稍稍一想才明白过来，原来，她不想见自己。他心中苦涩又庆幸，她明白要拉开距离就好，至少他们的选择是一致的。
　　车开出去许久，终究还是忍不住掉头回来，不看一眼始终不能放心。
　　心中的关切，有太多无法宣之于口，他想解释自己和莫晗的晚餐，也想询问那个追求者还纠不纠缠，却始终无法开口。
　　程茉不知如何接话，讷讷开口，“知道了，谢谢顾先生关心。”
　　“那，还难受吗？”顾思潜尽量语气正常，无数的话语在脑中转来转去，最后变成了最简单的问候。
　　程茉摇了摇头不再说话，目光飘向别处，尽是局促和不安。这意料之外的相见，让她早上的心理建设荡然无存，顾思潜短暂却灼人的眼神，让她的后颈再次温热，那片他曾触碰过的肌肤仿佛带有记忆，令她慌乱紧张。
　　看她这幅样子，顾思潜不想再为难，自然地转换了话题，语气一如初见时的客气，“程医生，你给我设置的营养餐虽然营养，但吃起来真的没胃口。”
　　程茉慢慢镇定，感谢脑中知识没放弃她，慢慢组织语言说到，“营养餐普遍是低油低盐的，吃起来确实味道普通，但是顾，恩，顾先生，你经常出门应酬，外餐大多油腻高盐，如果回到家里再不控制油脂和食盐的摄入，对你的身体没什么好处。”
　　她语速很慢，念到顾思潜名字时还会卡壳，但总归也算娓娓道来，顾思潜放了心，他很想恢复之前两人轻松的氛围，无关风月，只为他还能拥有一个可以倾诉的朋友。
　　他耸了一下肩，微微夸张说，“可我才三十岁，现在就控制，人生还有什么乐趣啊！”
　　“现在三高的趋势越来越年轻了，我看过你的体检报告，有几个指标已经临界了，从现在开始注意，还能通过饮食控制回来。”程茉谈到专业话多起来，她表情真挚，继续说服着他。
　　“怎么跟我妈一样，走了走了，上班去了。”看她已经恢复正常，顾思潜假装怕唠叨，满意地上班去了。
　　看着他关门的背影，程茉舒了口气，觉得轻松了许多。
　　其实正常的相处也没有那难，她鼓励着自己，就是这个状态，像从前一样自然的对话，做好自己份内的事即可，其他的无须多想。
　　车已开出别墅很远，顾思潜手握着方向盘，脸上看不出情绪。
　　两人之间恢复正常，他既高兴又失落，却也无奈的承认这是最好的结局，朋友，主顾，仅此而已，不能更多。
　　打开车窗，寒风凛冽而来，刮在脸上向刀锋一样生疼，顾思潜享受着这份清醒，下定决心继续原有的路。
　　公司一如往常，和莫晗熟悉后，工作上的对接变得十分默契，有时候顾思潜一个“可是”刚出口，还没斟酌好下一句怎么说，莫晗便能准确接住他的话头，表达出他想表达的意思。
　　让顾思潜意外的是，火锅晚餐后，莫晗没有继续和自己拉近关系，反而和李征成了好友，有时看着他们两人开着玩笑，仿若多年老友，自己这个表弟倒像是个外人。
　　也不是莫晗故意冷落顾思潜，她只换了一个方式靠近他。程茉的出现，让莫晗不得不调整自己的策略。
　　“眼线”同事曾经说过，顾思潜喜欢喝酒酒量很大，成为他女友的最后信号，就是会被他带回家畅快大醉。所以她决定以酒为切入点，不着痕迹地进入顾思潜和李征的圈子。
　　她做足功课，研究品酒知识，还报了一个短期课程，一切准备就绪，只差李征出现。但和李征“巧遇”却不太容易，这位李总行踪不定，在公司一月一次的全体会后，莫晗终于逮住了他。
　　听了莫晗的请求，李征有些诧异，“你怎么口味儿和顾思潜一样刁钻古怪，净找这种难找的酒。”
　　莫晗媚眼如丝，半带撒娇半带吃惊的说，“是吗？大概英雄所见略同？这个系列其他年份的酒，我已经有了，就差这瓶传说中的陈酿，李总你一定要帮我弄到手！”
　　目光恳切，言语郑重，莫晗的美丽晃得李征离不开眼，感觉自己已经醉倒在温柔乡里，不由自主地点头答应了。
　　莫晗俏皮的笑了一下，朝李征飞了一个吻，“那就谢谢李总啦，期待你的好消息，到时候我开瓶好酒犒劳你！我也不是真正的有钱人，如果不是真的喜爱，哪会这么肉痛的去收藏一瓶酒？”
　　她说得情真意切，想要进入有钱人的圈子，连铺垫工作都这样费钱。
　　秀眉微蹙，满脸可爱的愁容，莫晗的样子看在李征眼里更觉吸引。渐渐地，李征不自觉地增加了和她的接触，有时又害怕自己太过明显，还会拉上顾思潜一起。
　　以酒为媒，顾思潜莫晗李征这三个人仿佛变成了一个默契的小群体，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他们已经相约喝了三四次酒。
　　顾思潜有些看不明白莫晗，如果他的目标是自己，又何必兜这么大的圈子，花这么长的时间和李征搞好关系，或许只是自己孔雀上身，人家美女根本无意。
　　人性有时候就是这样奇怪，顾思潜也未必一定想和莫晗有些什么，但像他这种大多数女人都会主动示好的男人，一旦有优秀的女人对他毫无意思，他反而会落在心里。
　　莫晗感受到了顾思潜的狐疑和李征的青睐，她一连送了自己一个星期的鲜花，还在收花的时候状作叹息，让顾思潜觉得自己进入他的交友圈并非为了钓他，也让李征这个男配死了抢番的心，她这个大美女的情事自有烦恼出处，不劳二位烦忧。
　　其实这个小团体出现的恰到时机，顾思潜和程茉的相处渐趋平常，除了工作上的事，几乎没有其他交流。他也参加了几次比较隆重的聚会，也依然有年轻的女人上前亲近，可他却有些提不起兴致。
　　莫晗的美丽和李征的热闹，正好填补了他的寂寞。
　　后来，除了必要的商业应酬，他索性便只和莫晗李征小聚，权当是给自己多年的奔忙开个小差。
　　生活匆匆，转眼间还有一个多星期就要圣诞，顾思潜和李征讨论着每年一次的年末旅行，犹豫是去滑雪还是去泡温泉，要不就去热带岛屿晒太阳，两人在顾思潜的总裁办聊得热火朝天，说起往年趣事哈哈大笑，全然没了商务精英的模样。
　　最近这半个月，李征出勤率奇高，顾思潜忍不住打趣他，“你这个放荡不羁爱自由的灵魂，怎么开始到点上班儿了？”
　　李征一笑，含糊说到，“我领着你的工资，不能不出力啊！”
　　“我看是公司里有美女吸引你！”顾思潜看得通透，李征自己也心知肚明。
　　对话被敲门声打断，莫晗过来汇报工作，佳人入内，屋内空气瞬间晕上色彩。
　　李征眼睛一亮，对顾思潜说到：“正好正好，带上莫晗一起去，人多热闹。”
　　莫晗浅浅一笑，并无太多兴奋，佯装嗔怒说到，“咱们都走了，公司还怎么运行呀？”
　　“李总那富贵闲人命，哪知道咱们这些劳碌命的苦呀！”顾思潜瞥一眼李征，也搭腔到。
　　两人一搭一唱，默契地挖苦着李征，李征朝着顾思潜吐出一个“滚”字的口型，扭头又对莫晗说到，“你也学坏了啊！”
　　三人都笑了起来，聊完工作，莫晗说起她最近想要收藏的一瓶酒，哪儿都找不到，李征想起顾思潜正好有这瓶酒，顺水推舟地提议今晚去他家喝酒。
　　顾思潜抬手就要拍李征，“你这家伙又想占我便宜！”
　　“怎么啦？谁让你挖苦我，我就要让你肉疼，知道点教训。”
　　“莫晗还挖苦你呢，你怎么不让她肉疼？”
　　李征毫不理会，继续嚷嚷，“定了定了，今天晚上就去你那喝酒，顺便尝尝王阿姨的手艺，对了，你那个营养师，在你家工作的怎么样？”
　　李征知道顾思潜请了一个营养师，但却并不知道就是他打听过的程茉，仍然以为程茉只是顾思潜看上的一个目标而已。
　　顾思潜没有回答，想想也没什么，反正他和程茉现在就是单纯的工作关系，坦坦荡荡，也就应了下来。
　　回家的路上，李征绘声绘色地给莫晗讲着他们每年一度的年末旅行，盛情邀请她同去，莫晗一直笑着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
　　其实李征也有小半年没有去顾思潜家了，想着得挑瓶贵的酒霍霍回赠顾思潜的挖苦，他们各怀期待，憧憬着今晚的愉快聚会，却不知道风暴即将来临。
　　生活的剧情总会急转直下，有时候仅仅是一句随口的答应，一瓶简单的红酒，几个不该相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