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恩》山河流浪

2、鬼节初相遇

　　沧浪楼前——
　　姜见隐两兄妹出来时天色已黑，鬼节夜里华灯初上，照彻十里长街，市井摊贩吆喝声不绝，处处是热闹的人间烟火气。
　　姜见隐看着这人来人往人语声心中也生出了一股暖意，笑道：“小宁儿，你先回去吧，我自己看看。”
　　姜宁张口想要阻止，可看到姜见隐脸上淡淡的笑容，不舍的改口道“好，大哥，你看着些时候，还有宫禁呢。”
　　姜见隐轻轻嗯了一声就转身离开了，人影很快就淹没在长街上，姜宁也默默转身，楼前悬着一盏灯刚好映见姜宁脸颊上绵绵不绝无声的眼泪，几个穿着布衣的暗卫远远跟在后面不敢言语。

　　姜见隐本是随意闲逛，可路过一个卖灯摊子时，摊贩颇为热情:“公子您看看吧，今儿鬼节放灯，咱家的灯都是好意头，样式儿全的很，保管您满意！”
　　他扫了几眼，拿起一盏落群孤雁的灯，摊贩看见这图案，忙解释道:“公子，对不住对不住，这是上年无意瞅见一只秋雁做的灯，今儿没仔细，竟将这灯也放上了，实在对不住，这意头不好，您再瞧瞧别的吧。”
　　姜见隐把这灯放在手中把玩几下道“就这个吧，”他对摊贩和善的笑了笑说：“画的不错。”随即放下一串钱转身欲走。
　　摊贩一惊，急忙拦到他身前将钱强行塞回到他手里道：“公子这钱就不必了，实在是这灯意头不好，”
　　说着这小贩就咧开了嘴“您肯要是您心善不计较，我要是贪这点便宜岂不是要让老天爷都看不过眼了，这脸皮哟挂着都烫脑袋。”这人笑嘻嘻的拍了拍自己的脸，硬是把这钱塞回了姜见隐手中，回到了摊位上。
　　姜见隐听罢眯着眼笑了起来朝他作了一个揖道：“那就多谢了。”说罢带着笑意朝着鹿歌河去了。

　　此时鹿歌河上，那紫衣女子正站在画舫上噙着笑意看着满河灯火，她的侍女也低头跟在身边，表情凝重。
　　姜见隐提灯走到这里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
　　鹿歌河上，灯火飘摇，犹如星河倒影，画舫遍布，而画舫上的人多是富贵人家附庸风雅，声音嘈杂，独独一艘画舫，随风漂浮在河水之上，一个紫衣女子静静而立，让人觉得任周围如何喧嚣，都不能让她的目光有一丝动容，点点火光映在她的眸中，明亮动人，脸上天真的笑容仿佛只是因为这难得的美丽。
　　满河流灯，千里萤火，不如一人美目顾盼，明眸善睐。
　　姜见隐站在岸边仔细盯了片刻，还是觉得这只是一张假脸，这人看似笑的无忧无虑，但是嘴角却没有上扬，可见这只是她习惯的表情，眼睛虽然眯着，但是没有丝毫笑意，无论多少灯火的温暖，都祛不了她眼底的冰凉。
　　紫衣女子似有所感，笑眯眯的朝着岸边一扫，岸边男男女女，唯有一人，青竹挺立，提灯而来。姿态风流，虽然面容虽不甚清晰，但也看得出是个翩翩公子。
　　单是这身姿，也值得翠屏金曲声里，满楼红袖招了。
　　因此她只是又扯了扯嘴角，将目光又放在了河上。
　　姜见隐与她眼神交汇之时，便直觉出警告之意，心中一哂，暗想，她这不就是自己平时的模样吗，何必少见多怪？于是挑了挑眉也去寻了艘画舫去河上了。
　　紫衣女子随之也把目光从河灯上收回，笑着扫了扫这河上岸边的人群，对侍女吩咐道“唱戏的都来了，戏台子咱们得搭好了，咱们走吧，”她笑容愈深，倒显出几分真心实意的高兴来“去上游，看戏去。”

　　外面诸多画舫莺声燕语，寻欢作乐声不断，姜见隐听着太过吵闹，便撑着画舫往河上游去，上游只有零散些许画舫，在这儿既能看见放灯之景，也能听到人声欢笑，他沏了一壶茶，心情难得放松一二。
　　忽然，外面传来些许金戈相击之声，他饮茶的手一顿，复又将茶杯放回小桌上。
　　姜见隐将手拢到袖中，心中叹息一声，慢慢闭上了眼睛。
　　一个黑影悄无声息的走到了他身边，正是白日里的那个侍卫道：“奴才无能，不知是谁，看着是军中之人，但却看不出究竟是谁，”他声音一顿，补充道:“恐怕不是齐国人。”
　　姜见隐闻言不由蹙眉睁开双眼道:“不是姜青派来的人？”
　　侍卫答“二皇子的杀手中没有女子，属下刚刚看到那些人中有人剑法轻灵，不似寻常杀手，身姿柔软，必定多年习舞，应是女子无疑。”
　　姜见隐展开白日里那把扇子，盯着空白的扇面沉思道:“静观其变，先不要出手。”
　　“是。”
　　鹿歌河上，短兵相接之声越来越大，那紫衣女子坐在画舫上悠哉悠哉地看着河面上你死我活的场景，一拨又一拨的杀手朝着她的画舫过来，都被阻隔在十丈之外。
　　她弯身用一根洁白的手指抹过溅在船上的一滩血渍，甜甜一笑，正准备收拾收拾表情哀叹几句，忽然画舫一沉，她身边的侍女一惊，瞬间从袖中抽出一柄软剑刺向河里，一团猩红漫上河面，一个杀手负伤从水中跃起，迅速与侍女缠斗起来，这一番意外后，画舫左右歪了歪。
　　而此时这紫衣女子因为这一震动没有站稳，落入了河中，不过她倒不见慌乱，毕竟上游的船多是空船，有人的也多是自己派出的，但是笑容还是浅淡了许多，脸色略沉，春日夜里河水冰凉，这女子好似没有感觉到，朝着离得近的画舫游了过去。
　　终于她一只手摸到了船边撑住，另一只手抹了一下脸上的水珠，正准备上去，忽然，一个温暖的手掌包裹住了她冰凉的手，这手的主人声音中含着笑意道:“姑娘，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