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别离》陈家葡萄枝

8、文玲阁内谈宫妃 月圆夜下思故人

　　文玲阁内。

　　陈嬷嬷进来的时候，齐滢正在自己的小屋内绣花，一身粉红色常服地少女低头认真地穿针引线，眉目淡雅，雪白地脖颈露出来，偏添了一份艳丽之色。陈嬷嬷心下满意，觉得自己跟得主子是个有资本人。陈嬷嬷从南朝后宫始，见过数不清的美人，清纯有之，艳丽有之，更惶恐自己曾经的主子陈妃曾经宠冠六宫。说起来，这位齐小主容貌并不算上上乘，只姣好的身材和独有的气质让她格外有魅力。只是，陈嬷嬷也清楚，后宫中最不缺的就是美人，要想争宠，光靠美色还远远不够。

　　齐滢动完了最后一针，想站起来松松腰鼓，就看见了站在门口的陈嬷嬷，笑道：“嬷嬷今儿个怎么了，您也竟发起呆了。”

　　“诶呦，我呀，是看小主看呆了。”嬷嬷回过神来笑道。

　　听得出来人声音，齐滢放下手边的绣活，站起来笑道：“姐姐声音清脆动听，真是人未至，声先至。”

　　“齐宝林可真会夸人。”又一个温柔的女声道。

　　来的是和齐滢一起住在西配殿的乌兰宝林和宋御女，这两天住在一处，到也彼此熟悉。

　　齐滢到门口把两人迎进来，陈嬷嬷已经识趣地退下了。

　　“两位姐姐怎么有空到我这儿来了。”

　　“嗨，别提了，本来我们两人是想去东配殿看看，只不过有些人呀，可是皇上的亲亲表妹，看不上我们这等俗人。”乌兰宝林嘲讽道。

　　表妹？是卢御女？齐滢心中默默思量，看来是在卢御女那吃了钉子。

　　“瞧姐姐说的，论亲疏辈份，咱们都是皇上的妃子，合该和睦相处；论品级高低，姐姐你位宝林，堪堪比御女高一个品级，姐姐大人有大量，就别和她一般见识了。”齐滢道。

　　“你这么一说，我倒想起来，我们过去的时候，她还没行礼呢，这还没见到陛下就这么嚣张，下次见到姑祖母我可要和她老人家说说，怎么能这么没规矩呢。”

　　“乌兰姐姐，你是太皇太后的姑侄女，你有没有收到什么消息，我们什么时候能见到太皇太后呀？”宋御女不经意地问道，看了一眼齐滢。

　　“这……应该就是这两天吧。”乌兰宝林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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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间洗漱时，莲香正为自家小姐卸妆，她盯着自己小姐乌黑的长发，欲言又止。

　　莲香打小就跟在齐滢身边，齐滢早就发现她这个大丫鬟心不在焉，看来这个丫头有心事。

　　就寝前，齐滢把莲香叫住，问：“你今天晌午后就一直心不在焉的，怎么了？“

　　“多谢小姐关心，没什么大事。“莲香还是不习惯叫自己主子小主。

　　看你的样子就知道有事。齐滢示意成陈嬷嬷把门窗都关上，道：“莲香，你在我身边多年，性子虽然跳脱，但做事却也细心，对你我也很放心，如今我入宫，也不过只带了你与水兰和陈魏两位嬷嬷罢了。在这后宫中，你们可以说是我最亲近的人，有什么话你直说。“

　　“小姐，奴婢只是不明白，您今天为何？“

　　“为何什么？“

　　“为何说那些话？”

　　“哪些话？”

　　“就是您对乌兰宝林说的，卢御女的话。”

　　听得莲香这话，齐滢得笑容逐渐消失，声音听不出喜怒：“那些话怎么了，你认为不妥了。”

　　听道自家小姐毫无波澜地声音，一旁的水兰暗叫不好，小姐不会怀疑莲香吧，她看着那个一点反应也没有还在那里自顾纠结的莲香。心中一阵着急，小姐平日里虽然平易近人，但涉及到原则问题绝不姑息，尤其是发生过那种事情后，小姐对背判的事情更是敏感，莲香这个傻丫头，到底在干嘛。

　　水兰在一旁暗自心急，只是她也清楚此时她根本不适合求情，否则怕是会火上浇油。

　　“奴婢只是觉得，您不像以前的小姐了。”

　　“以前的小姐？以前的小姐是什么样的？”水兰感觉自家小姐的怒气已经具象化了。

　　“以前您一定不会在别人背后编排的，您现在入了宫，行事要更加小心些，您这样太容易得罪人了。“

　　“得罪人？“听莲香把话说完，齐滢才发现，自己刚刚可能太敏感了。

　　“你这话怎么说的？“齐滢问道。

　　“您今天可能没注意，您说暗指卢御女的时候，我恰巧站在宋御女对面，我看见宋御女的脸色不是很好，怕是已经对您有所不满了。“

　　“莲香，你没想通的话没关系，你只要知道，我这样做自有我的理由。”齐滢大概明白莲香的意思，这小妮子虽然觉得可能背后编排别人不好，但也还是担心她的心情占了上风，她到也机灵，看出宋御女神色不大对劲。

　　“莲香，今日之事，你虽说是担心我，但是今日一整天都神情恍惚，你要记得，这里不算苏府，不算齐府。这里，是后宫。“说到这，齐滢顿了一下，又道：”而你的小姐，三年前就已经变了。一切，都已经回不去了。”

　　水兰见小姐又想起了伤心事，急忙道：”小姐，莲香的确该罚，但您也要注意身子呀。”

　　“没错，天色已晚，小主您早些歇息吧，两位嬷嬷也帮腔道。

　　“既如此，莲香你下去吧。”

　　“是。”莲香自知今日实在鲁莽，低头退下了。

　　“水兰，你去看看莲香。”齐滢咳嗽了一声，“两位嬷嬷今日也辛苦了。先下去吧。。”

　　“是。小主。奴婢告退。“”

　　今日之事，当真是齐滢鲁莽吗？

　　自然不是。

　　乌兰宝林出自百夷大贵族，族里七拐八拐地与太皇太后连了宗，如今后宫空虚，后宫大权全权由太皇太后掌握，皇上对后宫之事向来不上心，只是对皇祖母格外孝顺，平日里见不到皇上，但在太皇太后地南启殿，偏就能遇上那么几次。乌兰宝林和太皇太后的这层关系，大家都心知肚明。

　　至于那位卢宝林，安京城中哪个不知道当年地那场惨剧，虽说卢宝林的父亲继承了北州卢氏族长，可是皇上人家外祖父和小外甥都在，据说皇上的二舅舅还在外云游，不知哪天就回来了。比起曾经受过太皇太后格外关照的乌兰家，卢宝林的这个“表妹”不足为惧。

　　今天齐滢本来不想搭腔的，乌兰宝林人虽出身显赫，但性情爽朗大气，据说小时候养在漠北，后来才回的北朝。有着草原人独有气质的乌兰宝林为人单纯，还有点自来熟。

　　本来刚到文玲阁的时候，她离乌兰宝林离得最近，乌兰宝林也大有和齐滢成为知心姐妹的意思。只是，齐滢知道，既然要争宠，那在这后宫中就难有真心的姐妹。她不愿意和乌兰宝林交心，也不愿意欺骗她，交情不浅不淡真正合适。

　　今日乌兰宝林言中提前卢御女的时候，她瞥见在一旁的宋御女，计上心头。

　　她出自齐家，以齐三叔母和卢氏的关系，她和卢御女天生气场不合，这是不争的事实。既然如此，添一把火也无所谓。

　　至于宋御女，神色虽有些变化。只是卢御女的事情，未尝大家心照不宣，齐滢来，也是为了全她“口无遮拦“的人设。

　　编排？说不上，不过说出大家心中所想罢了。想到这里，躺在文玲阁的床上，看着屋顶上炫美繁复的花纹，齐滢默默叹了口气。转念把今日说的话又在脑海中过了一遍，觉得未有不妥后，暗暗松了口气。”

　　想到今天莲香的话，齐滢不由得一阵委屈，她自小见父母琴瑟相和，自然一直觉得自己将来定要找个顶顶喜爱自己的丈夫，这些后宅争宠手段，哪里学过呢？不过是仗着自己的小聪明，摸索着汪前走罢了。

　　齐滢想，当年教她孙子兵法的外祖父，本想自己有朝一日能与相公共襄国事，他老人家一定没想到，今天他的孙女，想把这兵法用到后宅上面。

　　夜渐渐深了，明月高悬，映照出小院里海棠的妙曼身姿。

　　齐滢终于睡了过去，带着未干的泪痕，嘴角还琴着笑，也许在梦中，能遇见那些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