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别离》陈家葡萄枝

13、忠女婢冒死求医 侍卫长诊治病人

　　小李子是皇上身边的一个小小的内侍。大抵是因为当今皇上军人出身，戎马少年，对他们这些身上有些残缺的人不喜欢，所以皇上从不叫太监跟在身边。

　　因为不受重视，所以这合宫上下，从御前侍卫到看宫门的小卫兵，从各宫主子跟前的大宫女到负责御花园最苦差事的小宫女，大家都看不起他们一干人众。即使是掌握大权的卫公公，平日里大总管叫得多亲呀，可到了背地里，什么话都说出来了。

　　不过这些日子，皇上似乎没有刚开始登基时对他们这些太监厌恶了，小李子以前不过是小侍从时，每日见了常伴皇上左右负责皇上安全的侍卫长百川，总是打声招呼，每次和他一起当值的小太监都说他傻，巴结谁不好，巴结那指定不讲情面的冷漠脸。可小李子只是单纯地觉得，百川侍卫太可怜了，竟然每日都要面对皇上。

　　小李子只是想多多关心一下百川侍卫来着。哪有小邓子说的那么，额，那叫啥，巴结。一听就不是什么好词。

　　小李子自从入宫以来，一直认真做事，从不受小宫女的香囊，也不透露皇上陛下的行踪，也正是因为这样，他才有机会成为少数几个能跟在皇上身边侍候的人吧！

　　可是今天，小李子破了例。

　　陈嬷嬷托了个小宫女来找他，想知道今日下午皇上从哪条路去议政殿。

　　小李子知道，他是该拒绝的。

　　可是陈嬷嬷大恩，他怎么能拒绝陈嬷嬷了。

　　以前他还在南朝旧宫的时候，若不是陈嬷嬷相救，他早就应该死锦池里了，说不定，那些锦鲤吃了他，反而会长的更好呢！

　　娘从小就教育他，做人，要懂得知恩图报。虽然娘把他买了，但娘说的话他句句谨记在心。

　　所以，他就把皇上今个要走北边的事儿告诉那个小宫女了。他……他……不是故意……这样的。他发誓！决不是因为那个小宫女……长得可爱。

　　那小宫女得了消息，连句谢谢都没说就走了。他……他……应该不介意。

　　自见了小宫女后，小李子就一直瑟缩不安，直到现在他走在前往北御宫的宫道上的时候，也还没缓过神来。

　　陈嬷嬷想知道皇上走哪根路干嘛呢？难道他突然想起来前些日子的那个卢御女，当时皇上走的太快，他们这些侍从没跟上，但他听当时在场的御花园小宫女说过，皇上当时大怒。

　　他知道，陈嬷嬷现在，是侍候那个齐宝林的，难道，齐宝林，也想拦御驾，天哪，他是不是做错了，齐滢皇上一定会怪罪的。

　　小李子正这样想着，就只见前面有些嘈杂，难道，真是齐宝林小李子趁没人注意，悄悄地挪了挪地儿。

　　只见前方的宫道中央，跪着一个俯身行大礼的女子，仔细一看，身形倒是姣好，这就是齐宝林

　　不对，这女子穿的是宫女的衣装。

　　“奴婢齐宝林之婢水兰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那宫女见了御驾仪仗，也不躲避，直拦在宫道中央，俯身行了大礼。小李子远远瞧着，只觉得疼，那宫女前额都叩出血来了。

　　“大胆宫婢，圣上仪驾在此，还不快快离去！”站在最前面的侍卫严喝一声。

　　“奴婢不敢惊扰圣驾，奴婢自知罪改万死，但只求皇上救救我家小主。”那宫婢不为所动，大声道。

　　“哟，这倒是一个忠心耿耿的好奴婢呀！”一个声音传来，带着点不以为然。

　　哦，小李子心想，他忘了今日小王爷也在。

　　诶？等等，小王爷的仪架不是在后面吗？小李子一脸茫然。

　　“不过，是地动了还是房蹋了，需要救你家小主呀！”

　　小王爷真是会开玩笑，要不是人命关天，这宫女岂会拿自己的命来赌。

　　“我家小主昨日至今已经昏睡了整整一日，求皇上救救小主。”水兰焦急道。

　　“呵呵，我皇兄又不是大罗神仙，也不是什么杏林高手，怎么救你家小主的命！”

　　小王爷好像生气了。原来这宫女的主子是生病了，所以才来求皇上，也难怪，这生病求见皇上，是这后宫中常有的招数。以前小李子在旧宫伺候一个美人的时候，美人也算有几分宠，经常这么拦皇上。

　　诶？不对，这齐宝林还没见过皇上呢！就这么干

　　“奴婢也是没有办法，小主病重在床，我们去太医院求见太医，可太医署的人都去了京郊大营。奴婢也是没办法呀，求皇上给小主指个太医吧！”那小宫女哭得声泪俱下。

　　小李子站了半天，终于见皇上下了轿撵，小李子赶紧把头低下去，生怕触犯了龙颜。

　　“怎么回事？”皇上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大概是小王爷笑了几声，“嗨，皇兄，这不是太医署的那帮太医没什么事么，我们京郊大营又没什么好医师，我就做主给各位兄弟个好处，让那几个人给兄弟们看看，这战场凶险，刀剑无眼，万一弟兄们有个隐疾啥的……你说……”小王爷的声音越来越小了。

　　“这事儿我怎么不知道”

　　诶呦哟，皇上的声音快能结冰碴子了。

　　“皇兄~~我前几日已经向皇祖母报备过了。”小王爷的声音信誓旦旦，“本来打算昨日和你说，我不小心给忘了……”

　　小王爷你确定不是在装傻吗？这种事情也能忘。小李子内心翻江倒海，表情纹丝未变。

　　“哼！我看你是越来越胆大了。”皇上似乎打算说些什么。

　　不过小李子注意到跪在下面的宫女已经快急疯了。

　　也是，自个主子还在昏迷不醒，皇上和小王爷还在这里闲庭信步地聊天，呵呵，小李子早看透了，宫里的人命么，不值钱。管你是什么太监还是妃子，到底都是皇家的奴才。

　　“皇上！求您救救我家小主。”

　　这小宫女终于忍不住了。

　　“那就让百川过去看看吧！”皇上似乎停了一瞬，然后开口道。

　　诶？百川百大人他不是……是侍卫吗？啥时候变成太医了

　　小李子的内心太过震惊，以至脸上的表情终于产生一丝龟裂。身边的其他人觉得奇怪，特意瞥了他一眼，咳咳，小李子赶紧恢复人设。

　　“带路吧。”

　　百川大人出来了。

　　“哦哦。”可能也是没反应过来，那小宫女楞了一下，反应过来后，说道，“奴婢这就为您带路”

　　“慢着！”

　　小王爷您还有别的事儿

　　“你告诉百川你家主子在哪？个宫就行，他是侍卫，不大清楚宫里的小主们住哪？”小王爷温柔道。

　　“镜花宫。”

　　百川大人已经没影了，有武功了不起呀。

　　“你今日拦朕帝驾，虽是情况紧急，但是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我今日定要罚你，你可有异议。”皇上已经重新上了御驾。

　　“奴婢甘愿受罚。”

　　哎，还是要受罚。

　　“来人，送去狱司三月。”

　　狱司！！那可不是人能呆的地方呀！进去三日就要脱一层皮，三月，得受多少苦呀。

　　“奴婢遵旨。”

　　另一边。

　　陈嬷嬷等一干人众焦急地等在镜花宫宫门外。

　　“嬷嬷，您说，皇上会不会见死不救吧。”莲香害怕有最坏的结果。

　　“小主在怎么说也是入宫的妃嫔，即使为皇家声誉，皇上也不会见死不救。”陈嬷嬷安慰道，也不知道是在安慰莲香，还是在安慰自己。

　　百川身附武功，过不了多久就已经行至镜花宫。

　　陈嬷嬷们本以为来得会是位太医，如今见百川百侍卫长来到，心里俱是一咯，难道皇上真的见死不救！

　　“你家小主在哪？我奉皇上之命为你家小主诊治。”

　　听得这话，众人如梦初醒，也只得压下心中疑惑，为这位……“太医”带路。

　　一柱香后。

　　“百大人，我家小主怎么样了”见百川从门内出来，陈嬷嬷赶忙凑上前去，问道。

　　“齐宝林以前受过什么伤吗？”百川问。

　　受过伤，陈嬷嬷不知道这事儿。

　　“受过，几年前小主生过一场大病，将养了几年才恢复过来。”莲香道。

　　“之前可喝过药”

　　“有个小医徒给开过药。只是不见好，那人也束手无策。”

　　“如此，就说的通了。”

　　“百大人”

　　“一般人受过风寒，一两剂寻常药下去，也就将好的差不多了。齐宝林以前身子受过寒，根本承受不了寻常的剂量。气血两虚，补则刚反，这才昏睡不醒。”

　　“那……”陈嬷嬷问。

　　“也是你们好运，再晚半日，你家小主的命就救不回来了。”

　　“小主。”莲香本来就哭地肿肿的眼睛更红了。

　　“我开几副药，你们去太医院抓药。”

　　“可是……”

　　“这是我的信物，如此，那些见风使舵的医徒自会抓药给你们。”

　　“百大人大恩，镜花宫上下没齿难忘。”陈嬷嬷向百川行了大礼。

　　“不必多礼。”百川还不适应有人给他行礼，耳朵微微有些红，“等江太医从京郊大营回来的时候，你们去请江太医为齐宝林诊治，这太医署上下，也只有医术精明的江太医能调理齐宝林的身体了。”

　　也许是害羞了，百川大人的话比往日多了一倍。

　　“奴婢们谨记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