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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司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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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秋时节总是略微有些凉意,秋风微微扫过来,吹到人身上,不免会引起寒颤。
宫外的风想要进入宫内,却被高大的宫墙阻住。
朱红色宫墙里面,一朝天子坐拥江山,天下称臣,倾国贵妃仙姿玉貌,宠冠六宫,也有宫人卑贱如泥,命薄如纸。幽深宫闱之内,不能自保的人,只能任人践踏。
皇宫内院的废弃宫殿里,传出一阵阵的惨叫声,凄入肝脾。
“大胆,我可是贵妃娘娘身边人,你们不能动我,不能动我,啊! ! ! !”
刑架上绑着一个头微微垂下,遍体鳞伤的人,她身上衣饰早已破烂不堪,但依稀可辨出,这是个宫女,而且品阶不低。
一名老嬷嬷取出一枚泛着寒芒的长针,拿起刑架上的人手臂,狞笑着将长针刺进去,狠狠劈开指甲,露出里面的血肉。
鲜血冒出来,顺着手臂滴落在地。
不多时,地上已经积了一小滩。
十指连心,每戳进去一根针,宫女就会发出一声凄厉的嚎叫,令人胆寒。
到后来,宫女已经虚弱到无法发出声音,可无论行刑的人怎么拷问她,就是不肯开口说话。
“呦,还不说吗?小瞧你了,原来是块硬骨头,杂家很是欣赏呢。”
坐在上首的人脸色惨白,唇倒是红得吓人,此时正静静欣赏被施刑人的惨状,眉目间尽是愉悦的神色。
“来人呐,给采颦姑姑来点更有意思的,不能让人家小瞧了咱们不是。”
他看着左手已经留长的指甲,曲起手指靠近唇边轻轻吹了吹,并未抬头。
“是。”手下的人应声。
随即一个太监从火炉内拿出烧得通红的烙铁,烙向宫女的后背,刺啦一声,冒着白烟,空气中弥漫着烧焦的肉香味,随后将准备好的盐水泼上去。
“啊啊啊啊啊啊啊-------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你们这些肮脏不堪的阉人,就凭你们也想让我背叛贵妃娘娘,也不看看你们算什么东西,我诅咒你们下阿鼻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遭受酷刑的宫女显然已经疯魔了,眼球突出,内里青筋暴起,神色癫狂,凄厉的笑声渗透着浓重的恶意。
说罢,宫女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挣脱了控制她的太监,直直的向坐在上首的人冲过去。
她张开嘴,拼命咬住那人手臂,护在其身侧的人早已出手,一刀穿透宫女后心,见她还不松口,便不停的向她砍去。
但直到那名宫女咽气,快被砍成肉泥了,都不曾松口,咬得极重。
“哼,没用的东西。”坐在上首的人不屑的哼笑一声,毫不在意的拔掉宫女咬着的头颅。
宫女的身体落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屋内瞬间寂静的可怕。
“属下失职,请总管降罪。”所有人跪在地上,刚才护卫不力的人抱拳谢罪。
“罢了,杂家没事,回去领二十棍就行,只是这线索断了,也不好向上面交代。”
太监总管用手指轻拭手臂上留下的鲜血,将其放入口中,舔了舔,随后愉悦的眯起了眼睛。
“这人没了,就换下一个,总要撬出话来,不然上头怪罪下来,杂家可是害怕的很。”
虽嘴上说着害怕,可他的眼睛里毫无恐惧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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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呸,真是晦气,为什么上头会让咱们出来处理尸体,那老东西接了银子就不认人了?”
夜幕笼垂,两名小太监抬着草席行色匆匆。
“你可少说两句吧,就咱们那几两银子,还不够他们喝茶的。”
“知道那些大官讨好咱们头儿送的什么礼物吗?那可是价值好几百两的毛尖,咱们头儿都这样,你想想要是给那位送...”
说到这里两个小太监都噤声了,
“废什么话呢,赶紧走,这地方可不干净。”
他们回过神来,把抬着的尸体随意丢入乱葬岗,随后匆匆离开。
乱葬岗在夜幕下更显阴森寒凉,隐约有几声乌啼打破寂静。
那些被丢弃已久的尸体上尸蛆遍布,臭不可闻。
宫女的尸体被扔在了最上面,一被扔掉就被等待已久的野狗一拥而上,疯狂啃食着,最后只能看见宫女的眼睛大睁着,维持着生前最后的恐惧,不甘,与怨恨。
这里的尸体已经堆积如山,无论他们生前是何身份,如今结局相同。
只能等这混乱癫狂的日子平静下来,悄悄的化为一抔黄土。
如今圣上已经数年不理朝政,内有文官集团动荡,外有夷狄虎视眈眈,宦官叶植深得皇帝宠信,执掌生杀大权,手段暴虐,朝野上下怨声载道。
金銮殿内,朝堂之上,此刻气氛凝固,难得上朝的皇帝与他的臣子对峙着。
已过天命的皇帝这些年来虽沉溺声色,但龙威犹在。
“贵妃端庄有礼,处理六宫有道,皇后多年无子,枉为一国之母,传令下去,朕要废后王氏,立贵妃为中宫。”
“陛下三思。皇后并无重大过错,贸然废后不合祖制。”
一名言官出列反对。
皇帝皱了皱眉,知道这事急不得,只好作罢。
“诸卿,如今朕已知天命,议储之事也该商议,皇六子天资粹美,敏而好学,朕属意六子为储,诸卿以为何如?”
皇帝微微放缓了语气,只是言语传达的意思很坚决。
“陛下,宗法有言,立储当先立嫡立长,如今中宫无所出,当立长子为储君。”
站在前列的内阁元老劝谏道。
“朕如果说,朕偏要立六皇子为太子,你们又当如何?”
屡次遭到反对,君王已有发怒前兆,语气强硬。
“陛下三思。”朝臣齐齐跪下,请求他们的陛下收回成命。
皇帝看着下面跪着的一片臣子,内心极怒又不免有些荒凉。
“拟诏,皇六子日表英奇,承祧衍庆,仰惟祖宗谟烈昭垂,立为....”
站在前排的阁老向后面使了个眼色。
“陛下三思!”一名身着谏官服饰的年轻官员出列,面色决绝。
“若陛下执意要立六皇子为储君,臣当肉袒戟刃,血溅朝堂,恳请陛下收回成命!”
“恳请陛下收回成命!”众臣跪伏在地,迟迟不起。
皇帝皱紧了眉头。
见皇帝不语,那年轻官员从衣袍最内层掏出匕首向胸膛刺去。
“为人臣者,生不能进贤而退不屑,殡我于室足矣!”
他下手狠厉,血瞬间喷射出来,染红了金銮殿的汉白玉地砖。
随着血谏的官员被拖下去救治,气氛更加僵硬,君臣对峙着,谁都不愿后退一步。
良久,朝臣们就听见君王有些疲惫的声音,
“退朝。”
“臣/末将告退。”
“退朝---”
伴随着太监尖细的声音,朝臣们有序离开金銮殿。
早朝结束之后,回到寝宫的皇帝一把扫落桌子上的东西。
“放肆! 反了,真是反了!”
“这天下究竟是谁的天下,朕才是天下之主,朕才是九五之尊!”
皇帝手臂青筋暴起,胸膛被气的微微起伏,在寝宫外面只能听到他哐哐砸东西的声音。
天子震怒,服侍的宫人噤若寒蝉,不敢上前。
在此时,一个身着玄黑官袍,手持着拂尘的人走进寝宫,宫人们看到他纷纷行礼,不敢抬头。
这人听到寝殿里传来的动静,细长眉目舒展,一丝愉意很快闪过。
他在外面静候一会儿,等听到里面声响渐小,估摸着时候差不多了,才推开殿门进去。
“陛下息怒,奴才担忧陛下情绪过于激动会损伤龙体,斗胆进言,那道士说了,服了仙药以后切忌动怒,不利于长生之道。”
这人上前安抚震怒的天子,眉眼里盛满了担忧,恳切极了。
“对,仙药,把仙药给朕。”皇帝好似想起了什么,语气急切。
宫人很快将药呈上来,叶植接过,弓起腰将托盘举过头顶服侍皇帝用药。
吃过药的皇帝情绪显然稳定许多,“还是你深得朕心,不像那些逆臣。”
皇帝冷哼一声,显然余怒未消,“朕看,羽林卫还是交给你最为合适。”
“陛下折煞奴才了,能为陛下分忧,是我们作为奴才的本分。”
叶植垂下头,维持着献药的姿势恭敬地回道。
随后他招来几名美人讨皇帝欢心,很快,皇帝身边美人环绕,粉衣薄纱美人以口哺酒,皇帝偏过头接过,神情迷醉,青衣美人依偎在君王怀里,玉臂轻揽,吐气若兰。
更有衣着清凉的美人为讨君王欢心献舞一曲,眼波流连,殿内欢声笑语不断,靡靡之音不绝于耳。
叶植出了皇帝寝宫脸上还是带着笑意,但与刚刚不同,此时的笑意让人看不透,他明明是在笑,但却无端令人心里发凉。
殿内气氛是火热的,但一到他这,周围仿佛阴寒了起来。
叶植本是后宫里一杂役粗使太监,刚进宫来备受欺凌,差点丢了性命。
可他脑瓜活,会讨巧,后来认了皇上身边大太监德顺为师父,从此就在御前伺候,久而久之也能在皇上面前混个脸熟。
后来德顺年事已高,染病去了,临了向皇上推举他,这才变成御前大太监。
皇上多年不理朝政,一应事务都会经过他的手,他处理事务有道,皇帝就慢慢放下心来,逐渐放权给他。
如今掌管监察司,手握实权,宫中谁见了都要尊称一句“司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