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决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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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公子向亚亚行了一礼，她微微避开了身，道：“我钦慕沈公子才华，莫要拿礼数拘了自己，往后便不要行礼了。”
沈公子一愣:“是”眉间竟是稍有不安。
肖亚亚注意到了，才想起这位毕竟是旧式社会的贵公子，自然是崇尚德礼教化，心头一叹，不打算再纠结。
二人两辆车辇，一前一后，远远的，已经能够看到白鹤楼那五层高的建筑，殷色油漆在湛蓝天色下泛着光，金丝勾边的招牌和建筑身，不愧是江南一带最鼎盛的酒楼，肖亚亚顺着远处山色眺望过去，鉴湖水盈盈流着，鱼儿上下腾跃，粼粼波光闪动着，酒楼旁柳树的长柳条低低垂在湖畔，这番景色吸引了行路旅人，迷醉了湖畔歌女。
肖亚亚心头大为赞叹，面上却也只能如初淡然，谁会知道她内心就像个初进城的小姑娘一样雀跃呢。
沈公子带领着亚亚去了顶楼的雅间，望着湖畔春色，他低低地开了口：“我细细看了你的译稿，我想来，这应当是他们资本主义的最早民法典，其中自由平等原则有着至高的意义。”他转回头望着她的眼眸，“或许是新法的希望，影响力不可小觑”。
最后这句声音很轻，却相当有力量。
她望着他，点了点头，“不妨再进一步，既然无法再寄希望于旧社会，那就由我们这些人探索一条新的道路，沈公子你看是否可行？”
这一句话掷地有声，若外人要追究，以谋反论个十恶重罪也不为过。
沈家本愣了下，倒也没想到她如此坦然，毕竟是才见面第二次的，他皱皱眉“姑娘，在下看来，应当先推行新法，你的话未免逆节绝礼，兹事体大，应当再议”
肖亚亚没忘记他的一生，一个一路走到黑的变法者，破不开封建势力的阻碍，郁郁不得志，入京十年便因病去世了，她一直为此痛心，这个改变的机会摆在她眼前，她要抓住，她不要放过。
但不可操之过急，要先抛出这个理念，让他知道自己周边有人是如此想，有些心理准备，再徐徐图之。
“全听沈公子的”她勾唇轻笑了，眸光亮亮的，恳恳切切望着他，一副你说什么都对我都会听的样子。
灿阳从窗口间隙照过来，在少女脸上投下轻纱般薄雾的光荫，不知为何，沈家本见她的样子，想起了晨雾下的玫瑰，不由面上有些泛红，却同时也将她的话默默记下了。
两人再讨论了一些法规的细节，肖亚亚对于资本主义和新法的见解让他赞叹，在交流过程中
两人都各有增益。
走出酒楼外，一只灰喜鹊正飞过，歪歪的身形引起了肖亚亚的注意，定睛一看是尾巴勾了一根风筝的引线，银色的丝不太引人注意，却影响了小鸟的平衡，亚亚坏心眼地拉了拉，小孩儿玩性暴露无遗。
只听见咔嚓的一声，肖亚亚循声望去，一位洋人在木架后探出头，“hey beauty~”
亚亚将鹊尾上的线弯弯绕绕拿下来，让着小鸟之后就过去洋人那儿，才知道他一直蹲守在酒楼外，想拍一张好照片，刚才她出来那会儿他差点要拍了，几乎是阴差阳错镜头里出现了她，这张照片算是个美丽的巧合，所以洋人先生将照片送给了她。
肖亚亚看着照片上的自己，笑得细眯眯的眼睛，弯成两道缝儿，手长缠着微不可查的丝线，灰喜鹊在她跟前扑腾。肖亚亚觉得这就是张黑照，眼里的坏心眼浓得要透出照片了，她看了看身边一直候着的沈家本，问他“你觉着呢”
“姑娘神色动人，风采万千”
肖亚亚又笑起来，露出了白白的牙，笑得像个孩子：“那送你啦，我不太喜欢”
沈公子怔怔拿过了照片，不知为何，不想拒绝：“谢过姑娘”
“那今日就到这儿吧，我这就回府了”
“姑娘路上小心，再会”
两辆马车反方向驶远，天色渐沉，但马车上一人的心却高高扬起来，望着手上的照片，心跳有些快。回到家他就找了个檀木盒子装了起来，这位贵公子还不知道自己为何这么做，都是凭本心而为的事。
肖亚亚回到家，回想了一下今日的一番讨论，止不住感叹沈家本的才华斐然，她只是凭借新社会对资本主义的凝练概括，凭着二十多年人生所学，都是后世大学者的知识结晶，而沈公子全凭本人的理解与看法，凭借对封建社会的深度挖掘，对法律盘根错节的理解，高瞻远瞩让肖亚亚赞叹，果然一个伟大的人是有超脱时代的眼光的。
但是想到他的选择，一个礼教社会下长大的贵公子，最终还是没有下定决心与众多革命派为伍，大概无法说服自己做出这样悖礼的选择，不能说他是错的，但足以让人惋惜，她一定要帮助他，一定。
这样风光霁月的公子，怎能因为时代的局限，而让自己止步于湖泊，不汇入时代的洪流呢，他是归属于下一个时代的，他应用自己的眼看，用自己的脚，去踏足新社会。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决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