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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前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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朋友,这是一个很长的故事,你准备好听我讲了吗?
故事发生的时间,我早已记不得了。毕竟,活到八十几岁的我,脑袋里已经有太多记忆,就像被堵住的马桶。虽然他们正在慢慢被冲淡,但依然堵在那里。
“那今天还有故事,可以听吗?”
别担心,我肯定记得大概的情节,尤其是那几位好友和她的笑脸。都说:“当我们闭上眼睛,就会想起已经被遗忘的记忆。想必,这一次也是。”
此时,屋外的梧桐开始呼呼地响,我缓慢闭上眼睛……
时间来到1996年的年初,距离巩俐结婚还有一个月,王菲还有九个多月,才会登上时代杂志封面。
梓州,这座小县城的街道稀稀疏疏地,人们大多躲在家里和亲人团聚,而正在树下放鞭炮的小孩,可能暂时没法体验到家人团聚的珍贵。他们心里只有一个疑问:“为什么一顿饭,能吃一两个小时,还不结束?”
我也是在许多年后,收到外婆病危的消息,再次回到这里时,才大有触动。
此时,跟喜庆氛围不同的南坝镇卫生院手术室外,一个男人正在来回踱步。每隔一两秒钟,他就会抬头望向那盏悬在他棉帽上的红灯。
又一次抬头后,他把双手握在一起,小声地对着月亮说:“菩萨保佑,千万要母子平安,母子平安!到时候,我给你上十炷香!”
或许是住在天空之城的菩萨,听见了男人的祈祷,随着窗外的一声鞭炮响和推门声,接生婆摘下手套,对男人道喜:“恭喜恭喜,母子平安,你做父亲啦!”
“我做父亲啦?我做父亲啦?哈哈哈,我做父亲啦!”
在父亲的道谢声中,我出生了,可能是随了老爸的心愿,老妈给他生了个儿子,他开始拒绝工友们每晚的“走,打台球”的邀约,下班后都会准时回家照顾老婆儿子。
虽然在平常人看来,这不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但是,对于一个喜欢在工人俱乐部跳舞、溜冰、打台球的二十二岁小伙来说,已经是一个可贵的转变。
而在老妈看来,也是足够宽慰,她由衷地觉得自己的决定没有错。如果当时听从哥哥的安排,嫁给那个殷实富足、出身本地的中年大叔,或许,今晚就又要下馆子,吃不成这盘可口的爆炒猪肝。
“保保,晓峰出生两个多月了,他爷爷婆婆都还没见过他,我们找个时间回一趟家,让他们爷孙见一面吧。”
“他们早晚会见面的,再缓缓吧。这个月,厂里又只发了几袋米,我问老于头,他也只多拿了一瓶油,没发工资。说是送到义乌那批货,还没有回款,厂里账面上很紧。”
其实,老爸心里明白:家里快没钱了,拮据到连两张车票钱都拿不出来。想着前几天,老于头给自己出的那个主意,原本他是绝不愿那样做的。但无奈风咋起,吹皱一池春水。为了自己的老婆孩子,自己的新家,他决定今晚不仅要干,还要干一票大的。
下定决心后,他穿上二爷爷送给他的绿皮军大衣,取下挂在墙壁上的棉帽,他出门了。
如果此时,让二爷爷知道老爸拿着他的军大衣干这种事,他一定会大发脾气,狠狠捶老爸一顿。当年,如果不是这件军大衣,他可能就永远留在南边的那群老山,更别提还能荣归故里,当上县城乡建设局的干部。
此时,挂在天上的月亮被一片云遮住,老妈已经睡着,而老爸已经快走到楼梯间了。
一阵寒风吹过,老爸搓了搓手,看着楼外风夹杂着雪,四周邻居家的灯也已经熄灭,他才放心打开手电筒,并用手挡住光源,保证既能让自己看清前路,也不至于让二楼那群工厂保卫队的人发现。
毕竟,他不想成为老于头前几天口中的小李,不仅没干成,还被遣送到派出所。他知道自己这个家还不够强大,大到能离开自己却能照常生活。而且,如果真成了小李,自己二爸也会受到牵连。
于是,老爸又把鞋子脱掉,轻装出发,悄悄地下楼,准备到车间,跟老于头碰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