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鲸饮未吞海》我行即我道

5、第 5 章

　　“宋姐，有什么事吗？”千芷意双手捏着手帕，惴惴不安的从古琴前起身：“我的琴弹得不好吗？”

　　“很好。”宋明苑手里摇着扇子，很不高兴的指着古琴：“给我把它砸了！”

　　“宋姐这是做什么，不要，别！”千芷意一边想去拦着侍从，一边恳求着宋明苑：“宋姐，我一定听话，您发发慈悲别动它，求求您，求求您了！”

　　“听话？你现在的样子像听话的样子吗！”宋明苑不为所动，，一把抓住千芷意，直到琴被砸的稀烂才放手：“你还想着那个男人算什么，他早就娶妻生子，更是在人前公开训斥侮辱你。就这样你还想着他，我真的在想你是不是脑子被门夹了！”

　　“宋姐，你知道的，我忘不了的。”千芷意双手垂了下来，面上垂泪：“他是我第一个付出真心的人。”

　　“他就是个人渣！”宋明苑戳着她的额头：“他拿着你赎身的钱去参加科举不说，还转过身来倒打了你一耙，这苍旻城中有多少人愿意为你赎身，你却单单中意他那个没娘养的。要是他对你好也就罢了，可是他是怎么对你的，你还对他念念不忘！”

　　“我的心意是我能控制的吗宋姐，那些人只是垂涎我的样貌，一旦我年老色衰，他们就会和杨胜一样对我弃置摒弃。”千芷意很反感那些人对自己样貌的垂涎：“你说杨胜是个负心汉，那他们又有多少真心？”

　　“至少他们愿意为你花钱，能给你一个遮身之所！”宋明苑恨铁不成钢，可有舍不得打她，十分气急败坏：“你就犟吧！”

　　宋明苑眼睛一转，似突然想到了什么：“孙家的小少爷今天又来找你了，我看他对你倒是挺专心的，你就和他接触接触，就算不喜欢他，能从他手里捞点钱就捞点钱，这样对你没什么坏处。能多点钱傍身最好，省的你日后像我一样没个依靠。”

　　“我既然对他没意思，就不能耽误他，我不能像杨胜一样做一个欺骗别人感情的人。”这话一出，宋明苑直接翻了脸：“我们是妓女，和那些道貌岸然的读书人能一样吗！女人不留一点钱在身上，以后怎么过活？反正我已经替你答应了，你不去也的去。就当是为了圆我的面子，也为了烟波楼的生意，好好打扮一下啊。”

　　宋明苑也不管千芷意同意不同意，叫人把叠好的衣衫放到一旁的桌子上：“衣服我就放在这了。”

　　“宋姐……”千芷意还没来得及拒绝，宋明苑就急匆匆的走了，叫人来收拾了残局。

　　一直到月满霜华，银沙遍地，仆人催了一遍又一遍才推开了门。宋明苑站在门外，看着千芷意穿着自己给她准备的霓裳，满意的笑了笑：“不错，很好看。”

　　“宋姐，我……”千芷意话没说完，一个高挑的少年就看的千芷意有些不好意思：“你看什么？”

　　“是姑娘太好看，我一时入迷了。”少年后知后觉，不好意思的低咳了一声：“姑娘，我叫孙治洲。”

　　“孙公子。”，千芷意微微欠身示意，孙治洲满脸通红，根本不敢抬头看千芷意，低着头显得有些唯唯诺诺：“姑娘，我们走吧。”

　　“好。”千芷意看宋明苑没有什么反应，只好跟在孙治洲身后，在路过大堂之时，有不少不堪入耳的声音调笑着千芷意胸口露出的雪白肌肤，千芷意羞愧的捂住，想快步走开，却被孙治洲抓住：“别怕，我会护着你。”

　　千芷意突然有些眼眶发热，这好像还是她第一次听到有人跟他说护着她。

　　孙治洲走上前去，直接就给笑得最大声的人一拳：“笑你妈笑！”

　　“你！”那人怒火中烧，抬头一看却勉强压住了火：“孙公子，你怎么护着这么一个□□！我可是你父亲的合作伙伴，你就这么帮着外人？”

　　“外人？”孙治洲又一拳揍了上去：“你就是个仰着我父亲鼻息过活的癞子，还外人，她可是我心尖儿上的人，你说谁才是外人，嗯？”

　　孙治洲一席话震惊了在场的所有人，包括千芷意。

　　“小孙少爷您这是喝多了说什么胡话呢！你要去她？”那人笑出了声：“她一个青楼里的窑姐儿，还想嫁进孙家这个富贵窝，异想天开把，哈哈哈！”

　　众人全都哄笑起来，千芷意面上勉强挤出笑来，似哭非笑，十分难看。

　　“你闭嘴，嘴里喷粪就不要说话熏人！”孙治洲吐了一口口水：“我自己的妻子自然要我自己说了算，管你们什么事！有这个时间来说别人的长短，不如专心来做生意，免得每一次秋收都要到我家来哭穷，恳求我爹给你赊账！要是我在听见你们说这些话，下次进门统统打出去！”

　　“你……”那人很生气却不可奈何，孙家是本地最大的商贩，像他这样的小商贩都仰仗孙家给与活路，要是正得罪了孙家未来的继承人，日后怕是没有活路。

　　孙治洲看他们全都闭了嘴，拉起千芷意的手腕就走，锦袍猎猎：“芷意，我定不会让他们轻贱你，你是最好的女子，值得被人尊重。”

　　一直走到人声鼎沸的花湖旁，孙治洲才松开了手：“芷意，这里风景很好。”

　　“孙公子，我名声不好，不对，我这样的风尘女子没有名声可言。”千芷意抬头看他，眼眶红了一圈：“您在大庭广众之下这样说，对您的名声没有好处的，日后好人家的姑娘不会……”

　　“你就是个好姑娘，我很中意你，我就想娶你。”孙治洲不喜欢千芷意说这样的话，打断她，将一枚绣着鸳鸯的香囊塞到千芷意的手里：“我心悦你。”

　　彭泽城的风俗就是如果心悦一个姑娘就送她一包红豆，如果想娶她为妻，在装红豆的香囊上还要绣上鸳鸯。千芷意将香囊递还给孙治洲，见他不接，只好自己把它挂在孙治洲的腰带上：“公子的心意还是给好姑娘吧，我配不上您的心意。”

　　“为何配不上？”孙治洲一把抓住千芷意的手：“我觉得你配得上你就是配得上，好姑娘不是看别人说的什么，而是看我觉得你是不是个好姑娘。在我心里，你就是一个好姑娘。杨胜说的不对，你做的一切我都知道。”

　　“知道又怎么样，流言是真的可以逼死一个人的。”千芷意挣开了孙治洲的手：“人不能只是自己活着，一个人活在世上要打交道的人和事都很多，不能仅仅只是依靠自己。”千芷意抹去了滚出来的泪水：“大概是他真的没有给我真心，自然也不会感到伤心，更不会感到愧疚。”

　　“你可以依靠我的！”孙治洲大吼出声：“我一直在等你，当时我比杨胜更早遇见你，你却看上他那个狗娘生的玩意儿，我好不容易才说服自己，现在他走了，你叫我怎么放弃，我又怎么会放弃！”

　　千芷意被他灼灼的目光看的十分不自在，却挣不开孙治洲的手，不禁有些恼火：“放手。”

　　孙治洲这才发现千芷意的手腕被自己捏红，留下一圈红痕，急忙松手：“我不是有意的。”

　　“孙公子，您的心意我真的不能接受，也接受不了。您同我就是云泥之别，暂且不论我这人人唾骂的名声，就是您的父母，怕是也不可能同意我这样出身的女子进孙家的家门。”千芷意干脆说的狠了些：“我心里还想着杨胜，这对您不公不说，我也是不愿的。”

　　“我既然说了就不在乎这些！”孙治洲似乎是再也忍不了了，一把把千芷意拽到怀里：“芷意，我等你等得太久了，我等不了了。你说的这些统统都不是问题，唯一的问题就是你不愿意看见我！”

　　千芷意推了几把推不开，拧着孙治洲腰间的肉：“就算我已经和他睡过了你也不介意吗。”这句话成功震惊了孙治洲，感觉到孙治洲手臂的力量松了之后，千芷意挣脱出来，不敢去看孙治洲的眼神：“不然你以为我为何要死要活的非要嫁给他呢？我本来就不是个好女子，是您看走眼了。”

　　说完这些，千芷意转头边走，孙治洲也没有追上来。千芷意见达成了目的，却高兴不起来，一路郁郁的回了烟波楼。

　　“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还这样一副不高兴的样子，孙公子惹你生气了？”千芷意一回来就被一直站在门口的宋明苑看见，急忙迎了上去：“就算孙公子不解风情，你也不能这样给客官脸色看啊。”

　　“宋姐，他日后应当不会来了，我已经和他说明了。”千芷意抬手揉了揉眉心：“您不用再劝我，我已经决定了，日后就算自己一个人过又怎样，你不是也过来了吗，大不了我就在这楼里待一辈子，再差还能差到哪里。”

　　宋明苑面上没笑：“可这日子，可是一点都不好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