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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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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留白墨发如倾,身上衣衫褴褛,拄着半截断剑,艰难的咽下了一口血。
“吞海君,再负隅顽抗,可就要命丧黄泉了。”一名青年面上执笑,手中执剑,剑气凝在刃尖,折射出绚丽的冷光。
“我若是不负隅顽抗,难道就不用死了吗?”沈留白唇齿相讥,挥起一抹剑气将青衣人逼退:“誉宁,你这功夫不行,趁着我有伤,打了半个时辰都没进一步,今天这是怎么了?”
“今日见师伯并未佩剑,顾才有所忌讳,看来师伯不需要,那师侄我就不留情了。”说完,周誉宁挽了个剑花,剑气荡开,扫出一片秋风,沈留白却是未曾闪避,就着手中不知从哪里捡的半柄破剑,往剑气中的某处一挑,剑气顷刻便荡然无存。
“鲸饮剑浩荡百川,大开大合,你心境不稳,还是多练两年吧。”沈留白将手中的破剑随手插在地上:“这剑配不上你,趁早换一把吧。”
“世间良剑难寻,并不是何人都有师伯这样好的机缘和胆识,敢于从妖兽腹中拔剑。师伯上次送暮亦剑,我心境未达,它并没有理会我。”被人说心境不稳,周誉宁也并未生气:“师伯,师尊今日去了十方论剑会,叫您不必再去找他了。”
“十年又过了吗?”沈留白突然有些怅然:“前日你的生辰我有事耽搁了,你可别又小心眼跟我生闷气。”
“怎么会。”周誉宁笑着:“师伯忙着去找那位千雪娘子,不来也是正常的。”
“你看你看,又酸起来了。”沈留白眼睛一转,眸子里多了一些冷色:“你师尊到底出了什么事?”
“师尊他去了十方……”
周誉宁一句话还没说完,沈留白一巴掌拍向周誉宁头顶:“敢跟我撒谎,说!”
周誉宁见沈留白已经识破,便不再隐瞒:“前些日子长泽尊者借同未央宫联手一事向师尊发难,师尊被迫交出掌山之权,暂时闭关。不过昨日长泽尊者强行打扰师尊闭关,师尊心境不稳,受了些伤。”
“赵准昀,他要干什么!”沈留白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上次打他的那几下算是打轻了。”
“关在后山的凶兽癿挣脱紧制而逃,宗门之中唯有师尊拥有一战之力。”周誉宁深吸了一口气,眼圈有些泛红:“就算是长泽尊者公报私仇,事出有因,若不是您在上次的围剿中刻意打伤了他,他又怎会拿此事做借口逼师尊出关,我们拿他有什么办法!”
沈留白彻底敛去了脸上的笑,起身便要往山上走:“一次不成就打他两次,两次不行就打他三次,我就不信,我打不服他!”
“难道你又要像上一次一样只图一时快意,事后惹得一身骚吗!”周誉宁弃了那身温雅的壳子,拽住沈留白的袖子:“师尊同您说过多少次,做事需要三思而后行!”
“你可知你师祖见我说的第一句话?”沈留白没舍得用力,唇角一挑:“野性难驯。”
“我向来只管有仇报仇,有恩还恩。上次我已经是看在昔日同门之谊。现在他又来挑事,我岂能任他作乱。”沈留白手上使了几分力,将周誉宁的手撸了下去。
“可您有落了什么好!”周誉宁不管不顾的拽住沈留白:“您数次出兵平定妖兽作乱,坐镇未央宫镇守北疆魔物。可世人提起您,说的又是什么!众门派一面求您镇守北疆,一面又想将您除之后快清理门户。这些,您都没数吗!”
“誉宁,世人怎么说那是他们的事,我怎么做那是我的事。我总不能因为一些人不清楚真相,就放弃我自己坚持的事吧。”沈留白见周誉宁红了眼,放软了神色:“我原本也觉得,世人欺我辱我,忍一时便风平浪静,皆大欢喜,没必要大动干戈只为了讨这一口气。”沈留白自嘲一笑:“后来我才发觉,你愈是忍让,人便愈是欺你软弱。倘若有朝一日你实在是忍不了了,他们便红口白牙给你下个定论,骄奢淫逸,不遵法纪,反正不是个好东西。”
沈留白见周誉宁松了手,单手掐出剑诀:“反正我是未央宫宫主,天下人对我喊打喊杀,在多一条罪名又如何。切莫让亲者痛,仇者快。”沈留白伸手抓住从远处飞来的重剑重央,翻身而上,朝山上御剑而去。
一路向上,便可闻凶兽的吼声。几道剑光不时从如烟霞的琼林中透出,惊了落地白鹭,扫落如玉花枝。
“师兄见小师弟同凶兽缠斗也不去帮帮忙吗?”沈留白自空中跃下,落在正在树林外观战的赵准昀身侧:“师兄当真是好兴致,竟挑在此时前来观花。”
沈留白这番话说的十分一惊一乍,赵准昀撇了他一眼:“沈师弟不坐镇未央宫,来彭泽宗作甚。”赵准昀补了一句:“小心长老治你个擅离职守之罪。”
“今日不过打杀几个魔族,途经此处,回来看看罢了。”沈留白往琼林里望了一眼:“这是什么凶兽,师兄不去帮帮吗?”
“不过是一只癿,宗主自然可以应对,无需我等插手。”赵准昀掀了眼皮,半吊着眼看向沈留白:“师弟还是先行离去为好。”
“不急不急。”沈留白摆手:“我还未曾见过癿长什么样子,正好,我去帮帮师弟。”沈留白拍了拍赵准昀的肩膀:“师弟可要去见见世面,师兄,替我看着点。”说完,沈留白便提着重央踏进了琼林。
入目便是一片白,一青衣身影穿梭其间,沈留白踏花而行,重央荡起剑气,划破飘散而来的旋冰:“小师弟,师兄来助你一臂之力!”
殷墨淮一道剑气斩向身后妖兽赤红的眼,踏上琼花树,将沈留白截了下来:“师兄,你……”
“你当真指望周誉宁能骗过我,是不是就等着给我卖惨呢?”沈留白一把摸向殷墨淮的脉门,开始细细探查起来。
殷墨淮垂下眉眼,瞧着沈留白的手指:“没有。”
“还说没有,就这么点伤,一只癿也能拖到此时?再拖下去,长老院都要派人过来看你死没死了!”沈留白松开了手,替殷墨淮朝树下的癿刺了一剑。
鲸饮剑一出,荡起万层波澜,卷起的风带着绞杀之势,顷刻便将癿刮得血肉模糊。
癿吃痛,愈发狠厉的撞着树干。
“师兄不用费力气,我就是在等长老院的人。”殷墨淮拉住沈留白的手腕,将重央收入鞘中:“我未曾欺瞒师兄,也未曾想让师兄怜惜我。”
他这番话说的让沈留白十分受用,拍了拍他的手背:“行了,先换一棵树,癿在这么撞,这棵树就要倒了。”话音刚落,这棵琼树就被发疯的癿从底部撞断,二人踏着树干飞跃而上,殷墨淮驱使长剑御剑而行,将沈留白的手臂拢在腰间,双手执起剑诀,将灵力注入琼花,把柔花化作利剑,将癿的血肉一片片片了下来,鲜血横飞。
“它同你有什么深仇大恨,直接给它个痛快算了。”沈留白听着癿的怒吼渐渐转为哀嚎,似有些不忍的将脸一转:“从前你又怕打雷又怕黑,现在这么这么凶残。”
“师兄不喜欢吗?”
“喜欢——”沈留白拖长了音调:“师兄晚上再来寻你,先走了!”说完,沈留白就踏上浮起的重央,往山下去了。
殷墨淮感受着腰间残存的温度,冲下林去,一剑刺入癿的脑中将它毙命。
癿挣扎了几下,在殷墨淮的胸口留下几道说深不深,看上去却极为唬人的伤口。殷墨淮任血流着,脸色苍白的走了出去。
“师尊!”周誉宁额头全是细汗,冲上前去一把抱住殷墨淮:“师尊,您怎么伤的这样重!”
“宗主怎么磨蹭了这么久?”赵准昀见他出来,脸色并不好。殷墨淮踉跄了一下,借着周誉宁的力才勉强站稳:“昨日受伤未愈,让师兄见笑了。”
赵准昀见殷墨淮装柔弱,冷哼一声便拂袖而去。随后有几人落了地,朝殷墨淮拱手施礼:“宗主。”
“各位前来有何要事?”殷墨淮板直了腰:“癿已被本宗主斩杀,祸患已除,请转达长老不必忧心。”
面前的人黑纱覆面,从袖中掏出一个玉瓶:“长老得知宗主受伤,特命属下送药,聊表心意。”
“有劳。”殷墨淮朝周誉宁使了个眼色,周誉宁便要上前去接,殷墨淮忽然一口血气翻涌,唇边溢出的血沾湿了前襟。周誉宁顾不得接药和失礼,匆忙扶着殷墨淮御剑离去了。
其余的几个黑衣人见药未送出,都看向领头的人。
领头人有一双暗紫的异瞳,将药收回了袖中:“宗主大人身受重伤,我等自然应该上报长老,敬听裁决。”
几道色彩各异的流光划过天幕,消失在远处,癿的血被琼花树吸了干净,原本如云的琼花透出几分红来,风一吹便是一番盛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