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好的世界》吴若离

97、第 97 章

　　师戴森看着青英，胡冬生也转过视线看向她们，语气真诚地说：“青英，秀梅，是我对不住你们。我胡冬生，过去是个畜生，脑壳不清白，害得你们冒（没）过一天好日子，老天爷都看不过眼了，我是该死咧！”
　　青英看看他，看看师戴森，虽然心里欢喜，但又担心他不过是一时的假意示好。
　　师戴森倒无所谓他是演戏还是真情流露，面无表情地说：“这些以后再说，先安心养伤吧。青英，你和妈妈先回宾馆休息，医院这里有我，你们到了先在一楼吃饭，再好好睡一觉。”
　　一路赶回来，青英没睡，他开车，更是眯都没眯一会，他心疼她，她也心疼的。
　　“我去问下医院里能不能加钱找个人帮忙盯一会，你开一晚上车，不休息怎么行！”
　　胡冬生赶紧插话：“你们都去休息没事，我反正现在吃不得东西，不要哪个服侍，你们去就是的。”
　　解手都不用管，插了尿袋呢。
　　洪秀梅心疼女儿女婿，站起来说：“（医）药费交了，是冒（没）得什么事咧。我们回去困一觉，等下再给你和丽英送饭。冬生，你有事就喊醒丽英。”
　　师戴森并不想服侍这个很坑的“爹”。尽管他看起来有些悔改，但是伤害都造成了，道歉也不能消除罪孽。
　　他看这个安排可行，立刻站起来说：“那就这样，我把电话号码留了，有事你让丽英打给我。”
　　他从床上拿起青英刚才放下的包，掏了纸笔，刷刷几下把号码写好，塞到胡冬生枕头下。他又抽了几张一百的钞票，也塞在枕头下面，对胡冬生说：“要是饿了，让丽英拿钱去买点什么吃的，哪里不舒服你大声喊或者拉这个线。”
　　交代完他毫不留恋地领头出去了。
　　青英跟上他，等在病房外的师戴森一看到她，就习惯性地牵了她的手。
　　洪秀梅到底惦记着夫妻情分，多看了几眼才出来，盯着两人交握的手，她有话要说，又咽了回去。
　　青英主动松开师戴森的手，过来搀住她妈，说：“妈，我想在上大学前和他登记，户口簿在家里吗？”
　　洪秀梅有些恍惚，回了神才说：“就在我身上呢，现在给你吗？”
　　胡冬生一辈子都在胡泉村混，身份证没办过，这里要来住院，洪秀梅不仅带上了寿器里的钱，把户口簿也捎上了，就在她背着的这个布包里。
　　青英没说什么，师戴森已经接口说：“妈，给我收着吧。”
　　青英看了他一眼，到现在才意识到他今天喊的是妈。
　　师戴森挑眉回看她。
　　给了户口簿，洪秀梅小声说：“你们定好日子了没？家里总要给你打几床被子，别人有的，你也该有。”
　　青英怕她着急上火，说：“我们不办婚礼，被子那些都有，不用置办。”
　　洪秀梅急道：“那怎么行！新娘子没有陪嫁要被人笑话，瞧不起的。”
　　师戴森看她这么着急，干脆说：“妈，青英那是逗你呢。新被子预备好了的，大红的两套，别的色六套，铺的盖的，厚的薄的，一起八床。不过两个地方隔得这么远，婚事就简办了，自家亲戚一起吃个饭，认了人就成。”
　　婚礼的事，两人商量过，都是不喜繁琐的人，所以婚礼省略。
　　洪秀梅一听都整了八套，那就是齐齐整整很体面的了，松了口气，说：“简单点也好。你们是要做大事的人，没必要在这上头耽误时间。”
　　师戴森喜气洋洋的，开车回了宾馆，看看表，都10点多了，干脆提早吃午饭算了。
　　他让厨房把先炒好的两个菜用饭盒打包了，再来一盒米饭，对青英说：“我先给丽英送下饭，菜炒好了你们先吃，吃完好好睡一觉。”
　　青英点了头，看着他走出去了，才对洪秀梅说：“妈，爸要是狮子大开口，要很多彩礼。这婚我就不结了，我单身一辈子，让他做梦去。”
　　她当然舍不得离开师戴森，就是怕洪秀梅不够硬气，故意放的狠话。
　　洪秀梅一听，果然急了，说：“他要是……他要是敢瞎说八道，我跟他离，我到政府告他去。青儿，阿森人好，你可不能……你要好好待人家。家里以后不用你管，我听你的，吃药养着身子呢，比从前好得多了。等他离了医院，我去做工给丽英攒学费，你只要顾好你们的小日子就成，家里花销不大，够吃喝的，不用你捎钱回来。”
　　青英笑眯眯地拍拍她手，说：“他要敢开那个口，我就把你和丽英都接走，让他跟他娘老子过日子去。”
　　“这……青儿，那城里……我住不惯，我不去。”
　　青英收了笑，叹了口气，说：“到时候再看吧，妈，你人都已经来县里了，听我一句行不行！你也检查一下身体。”
　　洪秀梅张嘴就要拒绝，青英赶紧说：“妈，就当为了我，你要是身体不好，我怎么安心念书，怎么放心嫁人？”
　　洪秀梅垂下头，也是一声叹息，说：“好，我听你的。”
　　师戴森很快去而复返，三人一起吃了午饭，上了楼，师戴森按下不舍，把508的钥匙递给青英。
　　“你和妈歇这间，我睡对面505。”
　　明明他没说什么，青英脸却红了，带着母亲进房间，快速从行李箱里拣了他的衣服和洗漱用品出来，送到505门口，说：“你冲个澡，好好睡一觉。”
　　师戴森看里头洪秀梅不在视线范围内，快速在她唇上亲了一口才接了东西。
　　青英紧张地回头看，还好旁边没人，洪秀梅已经去了刚才问过她的厕所。她踮起脚回亲了他一下，然后快速跑回508关上了门。
　　休息了一阵，洪秀梅歇不安稳了，叫醒青英，小声说：“青儿，我先回医院那头去，你们好好歇着，晚上不过来也没事。我让丽英到医院下头（面）买些吃食就成。”
　　青英抬手看了一下表，皱着眉头说：“妈，你才歇了这么会，再睡睡，晚点一起过去。有事会打电话过来的，他那电话是可以带着走的，就在包里，随时能接。”
　　洪秀梅又走回到自己那床上躺下来，睡不着。
　　青英听她翻来覆去的，安慰道：“他没事的，手术都做了，说不得是好事。你看他现在说的那些话，不是比从前像样了些。”
　　洪秀梅侧身对着女儿这边，说：“青儿，他以前……他也是心里苦。你出生那会，他挺高兴的，给你换尿布、喂米汤，天天抱着出去耍，让你骑脖子溜达。他……后来也是闲话听多了，做不起人，你别恨他。生了丽英，我坏了身子，你奶奶逼着他休我，还要把丽英送人，他挨了打骂都没应。他心里再不痛快，也没拿咱们撒过气。青英，我知道他是有些对不住你们，可他也没那么坏，就是……”
　　就是没种，既没有做好丈夫，也没尽到做父亲该尽的责任。
　　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不是看他有没有儿子，而是看他有没有成为家庭的支柱，能不能护住妻子、孩子。可惜，这样的道理，从前的胡冬生是不会懂的，现在的他，到底是真的懂了，还是只嘴上说得漂亮，她们也不确定。
　　到底是身心疲惫，母女俩聊了几句之后，洪秀梅睡着了。青英反倒睡不着了，悄悄地爬起身，关上这边的门，轻轻敲了对面505。
　　这样小的声音，他却听见了，里面很快传来脚步声，然后门开了，他将门口的她拉进去再把门关上。
　　青英从后面抱住他的腰，撒娇道：“我睡不着，心里有些烦。”
　　师戴森拉开她环腰的手，转身抱起她往床边走，小声说：“别想太多，他好了是好事，他装的也是好事，至少他还识时务。”
　　他声音里有藏不住的疲惫，抱着她一起躺下，没松手，脸埋在她发间，声音闷闷的，“陪我睡一会。”
　　青英听着这近在耳边的呼吸声，不去想那句“不合适”，闭上眼睛，放松自己，很快也睡着了。
　　再次醒来，她看了下表，下午四点了，有点担心母亲，她小心地移开他放在腰间的手，想悄悄起身。
　　他闭着眼睛问：“几点了？”
　　青英回头，柔声说：“还早，你再睡一会。我去看看妈，等晚饭好了我会来叫你的，你安心睡。”
　　师戴森朝她伸了下手，青英抓住，他摩挲了两下，松开手，又沉沉睡去。
　　青英脚步放轻离开，把门轻轻带上，用钥匙开了508的门，正好对上洪秀梅担忧的视线。
　　“青儿，你……”
　　青英拿不准母亲到底什么时候醒的，只好胡乱地找借口，说：“我睡好了，出去走走。妈，你歇好了没有？”
　　洪秀梅好哄，赶紧回答：“歇好了，阿森不知道睡得好不好？我先回医院去吧，丽英还小，怕是招呼不来。”
　　丽英从小就躲着胡冬生，擦汗这样的事肯定是不会主动去做的。
　　青英看她坐立不安的样子，只好说：“好，我送你下去坐车，晚饭不要胡乱买，晚点我们会送来的。”
　　县里没看见什么出租车，青英在宾馆前台那问了，去人民医院可以坐2路车和5路车，只要过3个正经站就到。但是县里交通没那么规范，不是正经站，司机也可以按乘客意愿随时“踩一脚”。虽然路线就一条，但仔细想想，青英还是不放心，干脆陪她一起坐车，送到医院了，自己再坐车回来订餐。
　　不知道胡冬生能不能进食，先要了个炖得烂烂的猪肚汤。给丽英和她妈点了三个菜打包，她和师戴森的菜也点好了，厨房已经开始弄，她才上楼去喊醒他。
　　他这一觉睡完，整个人精神奕奕的，洗漱过后跟她说：“晚上我守，你们都回来睡。”
　　“我们一起。”
　　师戴森自己独自在医院守，是肯定睡不着的。不过她要陪就让她陪，困了睡陪床就是。
　　到了医院，丽英欢欢喜喜地接了饭菜和母亲分着吃。
　　胡冬生还在昏睡，汤给他留着。
　　吃过饭，师戴森说送她们到宾馆那边歇，丽英没意见，洪秀梅不同意，说：“晚上我在这守，你们回去歇。你们放心，我累了就会躺这歇会的。”
　　青英担心她身体，不同意，说：“妈，我们刚才问过了，没有什么事，我和他一起在这，有个伴，比你一个人在这好。丽英该好好歇一歇了，你带着她回去。”
　　说完她看向师戴森，说：“阿森，你送她们过去吧。”
　　这是她第一次叫阿森，师戴森高兴，哪有不应的，把包塞给她，只拿了钥匙走。
　　丽英从兜里掏出上午她们留的那几百块钱，要还给青英。
　　青英说：“ 你姐夫给你的，你留着当零花。”
　　丽英欢天喜地地收好了，师戴森也在笑，看着青英说：“我一会就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