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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第七十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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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的狂风刮得大海平静不下来。
千隆带着众妖离开了，他说妖族大军稍作修整之后会重新攻打天界。
虞薇薇在罗酆山上哭得眼睛肿得像核桃，她身上不疼了，心里却疼得一抽一抽的，眼泪根本停不下来。
“别哭了，太吵。”九瑞有气无力地说。
他背靠一棵苍老的大树坐下，被血粘湿的长发零落地随风飘着。
“再哭我就给你下禁言符咒了。”他抬了下胳膊，却没能用出神力。
“怎么办？月神大人的身体都变成这样了……”虞薇薇哑着嗓子。
“不是月神，是战神。神明要为做过的事负责。战神爱上妖族，就该想过会为此付出代价。只是我很意外，妖王千隆似乎并不是十恶不赦之徒。”
九瑞很少用这种柔和的语气跟虞薇薇说话，也很少一次对她说这么多话。
“虽然身体是战神的，但刚才做决定的是月神大人。”虞薇薇去擦九瑞脸上的血，但她的双手和衣袖上也都是血，反倒越擦越脏。
九瑞任凭虞薇薇在自己脸上乱抹，慢慢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夕阳西下，狂风带来了夜的凉意。
虞薇薇握了握九瑞的手，觉得他身体很凉，于是脱下外衣盖在九瑞身上。
半晌，她又摸了摸九瑞的手，觉得他的身体没有半点回暖，反而更凉了，于是蹭到他身边，从侧边抱着他，希望自己的体温能为他提供些许暖意。
“人鱼契约已经解除了，要不可以趁这个机会推倒月神。”
虞薇薇努力笑了笑，嘴角却不能上翘半分，反而耷拉得更低了。
“他是因为女帝腹中的宝宝才做到这种地步吗？”
她摆弄着九瑞的手，将自己的手放在他的掌心里，弄成好像九瑞握住她的手的样子。这样安静了一会儿，她又抬起头来，用自己的小指勾住九瑞的小手指，摆弄了半天才又倚着九瑞坐好。
九瑞疲惫地睁眼看了看她，又闭上了眼睛。
罗酆山上草木茂盛，入夜之后虫鸣四起。
草丛里忽然飞出一只带翅膀的肥大肉虫子，横冲直撞差点骑到虞薇薇脸上，虞薇薇急忙捂着了自己的脸。
落在她脚边的虫子并未善罢甘休，它面朝虞薇薇摩擦着翅膀，发出“哧哧”的声音，仿佛随时都可能再次袭击她的脸。
要不是九瑞在旁边睡着，虞薇薇早就尖叫起来了。此刻她闭紧嘴巴努力将刚才被吓飞出去的魂魄拉回来，与飞虫四目相视，唯恐它再次袭击自己。
九瑞的小手指微一蜷缩，以肉眼察觉不出的幅度轻磕了下地面。
正欲奋起的虫子颤动了一下，抬腿翻倒地面，吐着舌头不动了。
虞薇薇摸着自己通通乱跳的心脏，感叹自己死里逃生运气好。仔细再听周围的虫鸣声，竟发现没有一只虫子在叫，也不会到它们都跑了还是都不敢叫了。
她疑惑地看了眼依旧睡着的九瑞，嘟囔着：“怎么回事？”
夜晚变得很静，静到虞薇薇能清楚地听见九瑞的每一声呼吸。她试着跟随九瑞呼吸的频率一起呼气吸气，却总是吸气到一半就再也吸不进去，呼气到一半就急着要喘气。
安静的时候，她听见了远处夜鸟扑棱翅膀的声音、呦呦小鹿吃草的声音、还有潺潺的小溪流水声。
“小溪？”
虞薇薇一下子挺直了背脊。
这里居然有清凉洁净的小溪水！浑身脏兮兮的她有救了！
她闻了一下浑身血污的自己，差点熏晕过去，穿着轻薄的里衣拔腿就往小溪的方向跑。跑的时候还不忘对睡着的九瑞轻声道：“我一会儿带水回来帮战神大人洗干净！”
越来越快的脚步迈过古树盘踞地面的根脉，越过被雨水冲刷的沟渠，月光下明晃晃的小溪近在眼前。
渴望变干净！一刻都不能等！虞薇薇哭肿的眼睛终于带上了快乐，她迫不及待地开始解自己的衣带！
“咦？月华花？”虞薇薇衣带解了一半看见小溪边有一株迎风而立的银色花朵。
她在血族修行的时候白翼教过她，月华花是珍贵的药材，叶子有散瘀止血、消肿止痛的功效，对经脉受损的九瑞肯定有帮助。
只不过，月华花是长腿的妖花，不易摘取。
“花花，乖，到姐姐手里来。只摘你几片小叶子，不疼的……”
虞薇薇放轻脚步屏住呼吸靠近月华花，瞅准时机一个飞身扑过去。
花花跑了，边跑边回头对虞薇薇做鬼脸。
“花花，暴躁的姐姐很可怕的！赶紧给我乖点！”虞薇薇两眼泛红光，身后腾起火焰，抄起袖子就又扑了过去。
花花又跑了，见虞薇薇扑了一脸灰，这次它捂着肚子笑得前俯后仰。
“哧——”一只脚将月华花踩进了土里，又将尖叫哀嚎的它反复碾压着，直到这株妖花断气死绝了，那人的动作才停下。
虞薇薇惊恐抬头，望着那人恍如月神的身影，脑子里空白了一瞬。
这是？
“天帝？”虞薇薇忘不了在月神神域见到天帝那次他对妖族赤露露的厌恶，这位天界最高地位的神明站在她面前时，她立刻被一种不安的感觉包围。
天帝出现在这里……难道是来帮助伤重的战神的？
虞薇薇站起身来，与天帝对面而立。
她没有先开口说话，那场神妖大战中战神后来莫名反目，她此时分不清天帝对战神而言是敌是友。
他、他居然对她微笑着？
虞薇薇难以置信地看着对她温和笑着的天帝……难道是自己太敏感了吗？
“战神情况如何？这里妖气浓重，他与妖王在此又战了一场吗？天界备好了最好的医者，我几番派人要他回天界修复神力，他却一直未去。”
“所以，我亲自来带他回去。”他看向被繁茂草木挡住的九瑞的方向。
虞薇薇挡住了天帝的视线。
“战神不归天界，天帝大人可以派医者下到凡世来替他医治。天帝大人的神力应该没有治愈功效吧？”
为战神的伤而来的话，为什么来的是天帝本人，而不是医神？
“你果然很能为战神着想。”天帝目光扫过虞薇薇的衣衫不整。她仅剩的这层里衣的衣带刚才被她解了一半，衣物松散地贴在她仍沾着暗红血迹的白皙肌肤上。
虞薇薇将衣服裹紧了些。
“他是因为你才不离开的吗？我收到传讯，人鱼女帝怀了神明的子嗣。”天帝脸上的笑意虽然淡了很多，但虞薇薇感觉不出他语气中的任何不满，他好像在诉说一件极其平常的事情。
明明百年后对人鱼那么深恶痛绝！还将神明与妖族的爱恋归为禁忌！
虞薇薇触碰着自己的小腹，谎言道：“胎儿没了。”
如果有谁不希望虞梦泽的孩子诞生的话，她觉得天帝肯定是其中之一。
“可惜了。跨越神妖种族所生的孩子，体质本就脆弱。虽然同时拥有两族的体质，但不会产生神力或妖力，与凡人差别不大。”
“不过，怎么会突然夭折？才短短一个白天的时间。而即将为人母的你，似乎并不悲伤。”
看他的神情，自己中毒的事可能真的与他无关。
虞薇薇略微松了口气，脸上紧绷的神情有所缓解，黯然道：“浮在脸上的悲伤太过肤浅，心中的悲伤不是每个人都能看见。”
“嗯。”天帝点头，头上金冠两侧垂下的珠串窸窣作响。
他又微笑起来，带着怜悯与慈悲。
“所以……人鱼女帝，你爱战神吗？”
耳边“嗡”地一下，虞薇薇脑子里忽然闪过墨少丞的微笑——“薇薇，你爱我吗？”
墨少丞的声音与天帝的声音重合在一起，竟是如出一辙。
天帝为什么问出了这种话？
为什么用这种神情、这种语气问出这种话？
“天帝大人想听什么答案？”她问。
“战神是天神界的功勋，你与战神情投意合的话，我不会有异议。我还会亲自下诏书成全你们的结合。女帝，告诉我，你真心爱他吗？”
这一次，是不是也是回答“爱”也会被杀，回答“不爱”也会被杀？
自己居然在这种事上这么有经验……虞薇薇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悲伤。
“哎，头忽然有点晕。”她复制着躲避墨少丞追问时做过的事——假装晕倒。
“我这里有清心丸。”天帝送给她两颗药丸，还直接塞进了她嘴里。
居然随身带清心丸！
虞薇薇无奈地吞下清心丸，脑子里跟被人用薄荷水浇过似的清透无比。看来天帝是一定要听到她的答案了。
“我与战神的关系就好像天上的云，有时看起来层层叠叠亲密无比，有时又相隔天边不理不睬。我们大概就在爱与不爱的边缘游走。现在孩子没了，我得好好考虑一下与他的感情。”
“真是个好答案。”天帝为她拍手，“一听就知道女帝没有吃过绝情丹，对爱情的形容如此贴切。看来我这份线报也没有什么价值。孩子不过是身外之物，证明不了感情。”
一张信纸轻飘飘地从他手中飘落，上面的字迹让虞薇薇看了心寒，她认得出是虞姬写的信。
其实从今日毒发开始她就怀疑是虞姬给她下的毒，因为清晨时虞姬给她送过饭，还非得让不想吃饭的她吃上几口。那是她今日唯一吃过的食物。
她真心将其称作“母亲”的人，原来从始至终都不是什么正直的人。
至此虞薇薇也明白了，天帝是冲着虞梦泽的钻石之心而来的。
在对虞梦泽下手之前，他要确认她是否真的爱上了男子，凝结出了钻石之心。
好，只要自己咬着不松口不承认，天帝就会有所犹豫。
“可我还收到了另一封信。”
天帝又展开了一张信纸，动作不急不缓：“上面说战神经常与人鱼女帝私会，你们曾在月下互诉情意，发誓结为夫妻，相守一生一世。”
这张信纸上的字写得密密麻麻，笔迹不是虞姬的。人鱼女帝虞梦泽与战神苏云在人鱼岛上做过的事都被详细地记录在上面，连日期都有。就好像有双眼睛贴在虞梦泽身上，掌控了她的一切行动。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虞梦泽一直被监控着。
可怕。
监视女帝的人，是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