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歌》冉与

11、晚歌

　　宛歌是很真心地在说这句话。
　　她看着祁安的眼睛，希望他能被更多人看到。

　　祁安听她说完这句话，脸上原本不真实的笑意突然垮了下来。
　　他更沉默了，眼睛深深地望着宛歌，然后蓦地笑了下。

　　“行，我努力。”他垂下头，吊儿郎当地应了句，语气确实难得的认真。
　　“加油。”宛歌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只是再普通不过的这两个字。

　　两人又相顾无言地坐了会儿，等祁安面前那杯水快要见底，他喊来调酒师，把杯子推了过去，“再续一杯。”
　　“好嘞，祁哥你要啥？”调酒师看起来是已经和他混熟了，话语间十分熟稔，“还和以前一样吗？”
　　“就要矿泉水。”

　　调酒师一副不敢相信自己耳朵的样子，把他的话又重复了一遍：“就要矿泉水？”
　　“嗯。”他手上转着手机，低笑了一声，“解渴。”

　　这番对话自然也全程落到了宛歌耳中，在他说要矿泉水的那一刻她就扭头看了他一眼，本来心里有些越界的想法，但是看他一脸自然，她觉得应该是自己想多了。

　　她盯着他放在吧台上的手正发着呆，突然视线里他的手动了下。
　　他屈起手指，在吧台上扣了扣，“聊聊？”

　　宛歌猛然反应过来，“嗯？”
　　“不是说想让我们去你学校唱个歌？”他提醒道。
　　“哦，对！”宛歌差点忘了正事，“就是我们学校准备办个文艺晚会，现在想请个乐队，想问问你们方不方便。”
　　说完她又赶紧补充了一句：“可以有偿。”

　　“有什么要求吗？”他问。
　　“没什么特别的要求，就是随便唱首歌，稍微积极向上一点的就行。”宛歌想了想，又说，“这段时间可能有两次彩排，如果你们不方便的话可以不用去学校，我过来看看就行。”
　　她说完也还有点忐忑，她摸不透祁安，也根本无法猜测他会不会答应。

　　“行啊。”他听完之后爽快地答应了。
　　“真的吗？”可能是这段时间经历了太多打击和拒绝，在她毫不犹豫地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宛歌还有点不敢相信。

　　“怎么？”他瞥她一眼，“以为我很难搞？”
　　“没有没有。”祁安突然上升为她的甲方，她觉得自己突然之间就被她压了一头，一肚子的骚话被她狠狠掐死在了喉咙里，“不用和其他人商量吗？”

　　“我是队长，你说呢？”

　　宛歌愣了一瞬，实在是没想到，他们这乐队还有队长，而且这个队长还是面前这人。
　　他说这话的时候还有点骄傲，宛歌莫名觉得有点好笑。

　　宛歌忍了忍笑，说道：“那好，我到时候有安排再通知你。”
　　“嗯。”他懒洋洋应了声。
　　“那就这样？”宛歌心头大事了结了，心情也轻松不少，“有问题你随时联系我。”

　　“等会儿。”他喊住她，漫不经心扫她一眼，“我问题还没问完。”
　　宛歌停下离开的动作，又坐了回去，颇有耐心地回答：“还有什么问题？”
　　“最后一个。”他直了直身子，凑近问她，“为什么选我们？”

　　宛歌一愣，觉得这个问题实在是太简单了，就是其他乐队不适合，他们乐队有实力有人气，是最好的选择了。
　　但是她觉得这种合作刚刚定下的时期，她应该表现出一点钦佩和赞赏的态度，吹捧吹捧他们，使得后续的合作能顺利进行。

　　“当然是因为，其他乐队在你们面前，显得如此，”她顿了顿，想到了一个无比恰当的词，
　　“不堪一击。”

　　宛歌说完之后，又有点后悔，觉得自己是不是说得太过浮夸了，到时候自己的小心思直接被他摸得一清二楚。
　　结果她刚说完，就看见面前的人好像被取悦到了，直接笑出了声。

　　宛歌还是第一次见他笑得这么明显，肆意张扬，带着少年的狂傲，宛歌看着他的脸，一时间竟有些痴迷。

　　两人正一静一动地坐着，申英朗他们走了过来，见祁安笑那么开心，还有点惊讶，问她：“他怎么了？受什么刺激了？”
　　宛歌摇摇头，然后把他们要去学校演出的事给他说了。

　　宛歌说完了之后申英朗一脸震惊，话像机关枪一样突突突往外冒：“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是直接在你们学校演出吗？需要准备什么吗？是不是有挺多妹子的？哎呀，这实在是太突然了，我一点准备都没有！”

　　申英朗看起来还挺激动，宛歌只好拣了几个问题简单答：“我刚刚和祁安说的，她答应了，时间就是这个月底，地点在我们学校操场。”

　　申英朗听完，立马转头质问：“你怎么没和我们说过，一手遮天？”
　　宛歌赶紧在一旁解释道：“他说他是队长，就替你们先答应了。”

　　申英朗听完，脸色变得十分复杂，憋了一阵，突然也笑出了声，且越笑越离谱，最后直接笑弯了腰，手搭着祁安的肩膀，上气不接下气道：“祁安，没看出来啊，你这么牛啊，还喜欢给自己戴高帽。”

　　他说完缓了缓，又继续说：“当时我们说选队长的时候你不是还挺瞧不起的吗，你怎么说的来着，哦对，‘队长有个屁用’，现在呢？你脸皮倒是厚，直接给自己加冕成队长了，还在外面吹，牛逼啊，牛逼啊！！”

　　宛歌听完，也觉得好笑，但是碍于自己现在的地位，她低了低头，收敛了一下自己的表情。
　　但是还是没忍住往前祁安的方向稍微瞥了眼。

　　她看到他脸色也有点不自然，但不是很明显，像是在忍着什么，她莫名觉得申英朗此时有点危险。

　　下一秒，她的预想成真，祁安拎起他的胳膊，往上一提，稍微用了点力气，把申英朗直接推到了吧台边上，冷笑一声，道：“怎么，你想造反？”
　　“不敢不敢。”申英朗赶紧从他的压迫中挣脱出来，嘴上可不敢再占他便宜。

　　后来白博艺和后尔也加入了讨论，他们对此也没什么意见，只是问了宛歌相关的问题，提到有偿这事的时候，四人都不约而同地拒绝了，表示只是帮朋友一个忙。
　　几个人又讨论了一番，他们还有一场演出，就先离开了。

　　宛歌坐在原地又看了会儿，突然想起来自己把衣服带过来还没给祁安，又跑上楼把衣服拿下来，等他再下台的时候拿去给他。
　　再下来时，宛歌又找了个偏角落的地方坐着，脚点着地，随音乐的节奏摇摆。

　　她听得认真，发现他们的歌真的越听越有感觉，在这坐了挺久，但是一点没感到累。

　　忽然她感觉到一阵陌生的气息靠近，侧头一看，一个陌生男人凑了过来，很不正经地朝她说：“你挺喜欢这乐队啊？”
　　宛歌下意识皱了皱眉，把两人的距离拉远了些，“嗯”了一声。

　　摆明了不想和他聊下去。

　　这人染了一头黄毛，长得肥胖油腻，五官就给人一种十分猥锁的感觉，左脸上还有一道特别明显的疤，宛歌对他的第一印象十分不好。

　　不过这人似乎完全没感受到宛歌对他的厌恶，又往前凑了凑，和她套近乎：“这主唱我认识，你要喜欢我等会帮你要个联系方式。”
　　“不用了。”宛歌本来坐在高脚凳上，被他这么一骚扰直接离开了座位。

　　但这人不饶不休，又追上来：“听摇滚的女的可没这么羞涩啊，说两句就跑了。”
　　他一副流里流气的样子，宛歌倒是不怕，只是不想缠上麻烦，所以下意识想离远点，“我不听摇滚，也不了解那位主唱，和你没什么好说的。”
　　“我给你讲讲你不就了解了？”他缠上来，“我也是个乐手，你要是有兴趣我可以和你好好聊聊。”

　　宛歌一直避让着，没有恶语相向，毕竟要是真吵起来了也是给司泽远生意带来麻烦，但是这人一而再再而三地骚扰实在是让她有点受不了了，她正要发作，突然冒出来一个人横到两人中间。

　　宛歌一眼就认出来了。
　　祁安这人站在那位黄毛面前，显得更加英俊帅气了，每一个五官都被那个黄毛衬托得异常优越。

　　“有事？”他冷冷开口，像是极不耐烦。
　　“没事啊，就是和美女聊个天。”黄毛耸了耸肩，又看了眼宛歌，“顺路来看看你，看样子你最近混得还不错啊。”
　　祁安听完他的话眉头皱得更深了，而且看样子并没有很想搭理他。

　　“你先过去玩。”他转头朝宛歌说了声。
　　“好。”宛歌看着局面两人应该是认识，她刚好有了个理由脱身。

　　“这你女人啊？”黄毛的语气十分放荡，“长挺正啊。”
　　祁安毫不掩饰厌恶地扫他一眼：“闭上你的嘴。”

　　“哟，恼羞成怒啊。”他一点没被他吓到，嘴上还说着很没下限的话，“你女人刚刚还挺会装的啊，说不认识你呢。”
　　祁安快没耐心了，“没事赶紧滚。”

　　“这才说两句就赶你老朋友走啊，再聊聊啊。”边说边腆着脸勾上祁安的肩。
　　祁安在他碰上来的那一刻就刷开了他的手，眼神鄙夷得就像是在看垃圾。

　　这边，宛歌刚好在往回走的路上碰到了申英朗他们。
　　“诶，你怎么回来了？”申英朗见到她一脸疑惑，“祁安不是找你去了吗？”
　　“嗯，他好像遇到一个认识的人，现在在聊天。”
　　“谁啊？”申英朗踮着脚去看。

　　宛歌看着他蹦蹦跳跳，然后突然间蹦出句：“我草，怎么是那个孙子。”
　　说完人就往那边跑，白博艺也赶紧跟上。
　　“我们和他有点私人恩怨。”后尔解释一句，也走了过去。

　　宛歌犹豫了下，想着这是别人的事，自己掺和进去也不太好，就没跟过去，继续往前走了回去。

　　大约十分钟，他们四个人就回来了。
　　祁安打头，脸上没什么表情，像是没受到什么影响，后面的申英朗和白博艺脸色则很不好，嘴上好像一直在骂着什么。

　　快走到宛歌那的时候，祁安突然朝他们说了句：“骂够了就闭嘴。”
　　申英朗一顿，啐了一声，没再开口。

　　宛歌看他走过来，脸色还算平静，上前说了句：“我把衣服拿给你。”
　　他没正面回答，反而问了句：“你今晚回哪？”
　　“出租屋。”

　　出租屋东西还没办齐全，她最近还是在寝室住，只是今天回去估计就快零点了，会打扰到室友她们睡觉，所以她准备去出租屋。
　　反正那边床是有的，离这酒吧也不算太远。

　　“那一起走。”他很自然地说出了这句话，好像两人十分熟悉了一样。
　　宛歌被他这话弄得一愣，如果放在昨天，那她肯定会拒绝，但是今天她的心境好像有了很大的变化，面对祁安这句话，她硬是说不出一个拒绝的理由。

　　“好，我去拿过包。”宛歌点了点头。
　　“外面等你。”他说完就低着头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