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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Chapter 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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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喻寒越来越不安起来,他因为喝了咖啡整个人怪疲惫无力的,明明十分之困却睡不着。
这时候咖啡馆里的人明显少了许多,比之前安静了些,只有偶尔低低的交谈声。喻寒觉得自己和言南如的说话声突兀起来。他又吃起了桌子上五彩缤纷的硬糖,把剥下来的玻璃纸铺平摆好。
这一颗是葡萄味,没有草莓的让他喜欢。喻寒皱了皱眉,舌尖托着糖果无聊地搅和起来。他莫名地想喝酒,度数不高甜甜的果酒。
也只是想想罢了,他揉了揉眼睛。
那双漆黑到发亮的眼睛,圆圆的有些往下垂,看起来十分无辜,标准的狗狗眼。了解他的人才知道其中流转的聪明狡黠,还有一丝丝慵懒。尤其是黄昏光着脚在窗边画画的时候,夕阳为那张完美的侧脸镀上余晖。
“在想什么?”言南如随意地问了句,没有抬起头,甚至笔都没有停下半分。
喻寒吹了下无声的口哨,往后靠着仰着头,看着天花板柔和的灯光:“想喝点东西。”
言南如抬眼笑了:“想喝点什么?”喻寒觉得这样的聊天很是尴尬甚至于无趣。他伸手拂开遮住右眼的一缕碎发,看向言南如眨眨眼:“不知道,不是咖啡就行。”说完后他自己也笑了。
言南如看着他不语,喻寒很快地低下头,幸运的是他没有再说什么。他玩起了手机,百无聊赖地看着这些。嘴里的葡萄味渐渐弥漫直至消散,那颗水果硬糖融化了。
喻寒突然觉得自己心底也有什么在融化,或是有了一条裂缝里面透进了光。
他想起了那个梦,以及梦里抱着毛绒熊的身影,至于脸一会是个漂亮的小男孩,一会又是那个瘦弱寡言的小哥哥。
他记起来掌心糖果朦胧的草莓味。
喻寒的头发乱糟糟的,却并不讨厌反而有几分可爱,至于那张脸更是夺目,他很漂亮。
站在人群中也会显眼的那份漂亮。
言南如跟他正好相反,那是种内敛适合近看细看的美,在于每一寸线条形状,却满是侵略性。
有时候却是温和的。
喻寒突然把他和梦里的人联系起来,然后摇摇头嘲笑着自己,怎么是一样的呢?他能想象到那个男孩长大的模样,不管怎样不会是现在这样。
喻寒不知道那一面后小男孩的命运。他只去过福利院一次,还是很小的时候,小到那只毛绒熊都比他高,抱起来摇摇晃晃的。
他那时候还是个被宠到娇气的小男孩,漂亮精致到像个瓷娃娃,整天抱着毛绒熊不撒手。
后面他慢慢长大,开始一个人上学回家,后来是寄宿再到去外地读书。
喻寒揉了揉鼻子眼圈红了,他顺手又剥了颗糖,黄色的想必是橙子味之类,送入嘴里后他更想哭了,居然是芒果,他最讨厌的芒果。
讨厌是因为小时候吃芒果过敏过,脸上脖子长了一堆红色疹子,又痒又疼,大晚上去了医院急诊,后来涂了好久药忌口才好。
虽然是因为对芒果皮过敏,但喻寒还是对此心有余悸,以至于吃到跟芒果味有关的东西时,条件反射地都想吐。
喻寒捂着嘴,仍然阻止不了那股味道的蔓延,他第一次觉得吃糖痛苦起来,比蛀牙还痛苦。他想到了补牙的时候,跟那一样脑袋瓜子嗡嗡的。
如果是一个人的话他早就刷地一下吐出来了,可是言南如在这,这让喻寒很是纠结难堪。
终于忍不住了,喻寒面不改色地拿过糖纸吐出包好,然后小心地揣到口袋里。
等回去的时候再丢掉。只是口腔里仍残留着那股味道,一时半会消不掉。喻寒吐吐舌头,苦着脸甜甜嘴唇,牙齿擦过舌尖眉毛皱得越发厉害。
殊不知这些都被言南如收入眼中,他一下没忍住,嘴角不禁上扬地笑了起来。喻寒看到了一愣,他轻声咳了咳掩饰着尴尬。
然后低头托着下巴也傻笑起来。笑够了搭在桌上朝上摆着,另一只手漫不经心划着手机屏幕。
掌心被塞入了什么,喻寒下意识把手缩回,回拢时指尖触碰到硬硬的几枚糖果,都是粉红色的草莓味。他抬眼和言南如相视一笑。
言南如点点头,眼睛弯弯的唇线上扬。
喻寒认真地把那几枚糖果排排摆好,挑了一颗最圆润的剥开满足地送入嘴中。
熟悉的草莓味,愉快地盖掉了那枚芒果的残留。
“你不喜欢芒果。”言南如放下笔自己也拿了一颗 ,剥开后把糖纸压平整整齐齐地和之前的码在一块,玻璃纸叠起来亮晶晶的。
“你很喜欢吃糖。”喻寒拿过那几张糖纸,比之前多了些,应该是言南如吃糖时候放一起的。他在桌上理了理,那一摞像极了小孩子喜欢的玩意。
他突然觉得自己还是个小孩子。
言南如用着逗小孩的语气:“你会折东西吗?”
“用这个?”喻寒看了眼手中的玻璃纸,摇了摇头,“我不会。”
印象中这个是扎着辫子的小姑娘才会的。他幼儿园的时候因为长得太漂亮乖乖的,刚来第一天还被人误认为是女孩子。后来折纸的小玩意被塞过挺多的,大家都很喜欢他。
“我教你。”言南如轻笑了一声,用着哄小孩的语气,伸出手示意着。喻寒本对此不感兴趣,看到这样也下意识交出了那沓糖纸。
言南如挑了浅蓝色的一张,玻璃纸折叠有着细碎的声响 ,在他灵巧的指间上下翻飞。
他对待这个十分认真,喻寒和他凑的很近,没有在意他折的手势动作,而是看着那双手,并不白皙而是小麦色的润泽光亮,十指并不纤细而是骨节分明十分有力,小小的玻璃纸显得有些突兀。
手上没有留指甲,剪得整整齐齐,强迫症似的几乎一模一样。喻寒突然觉得这是弹钢琴的一双手,隐约能看到微黄的茧子。
喻寒没有多问,他一抬眼就能看到言南如低垂的睫毛,浓密卷曲。茶色头发没有像之前那样扎起,而是披散着松松地拢在耳后,喻寒这才注意到他右耳随意地别了一只细支香烟。
看着有种别样的滑稽,喻寒忍不住笑了。却也有些诱人,笑完后他舔舔干涩的嘴唇。
嘴角被润湿了,在朦胧的灯光下看着十分鲜美,像将近枯萎被浸入甘泉的玫瑰花瓣一样。
言南如折好了,笑着托起那枚小小的千纸鹤看向喻寒,却又怔住,失神地盯着那片嘴唇。
喻寒没留意这些,他只是惊喜地看着玻璃纸的千纸鹤开心一笑,小心地接过。指尖触碰掌心像羽毛一样若有若无,撩拨得某人心痒痒的。
言南如呼吸一沉,总算是忍住攥住那只手的冲动。纤细冷白的手指在宽大暖色的手心上,有种独特的美,怪异突兀却并不维和。
喻寒摆弄着那只千纸鹤,伸手戳戳头看着它傻笑,怎么以前没觉得它可爱?
喻寒托腮看着,神情认真到言南如就算想说什么,也忍住了没有开口,为了不打破眼前的和谐景象。他只是低头用剩下的玻璃纸继续折起来。
各色的四方玻璃纸,在手中折成了栩栩如生的小玩意,纸船灯笼花朵爱心,甚至还有只可以蹦蹦跳跳的小青蛙。喻寒喜新厌旧得很,丢下手中的千纸鹤眉开眼笑地玩起小青蛙来,绿色的玻璃纸折的,一按后面就会弹起来。
他们边吃着剩下的糖边剥出糖纸,喻寒全身心投入看着言南如怎么折出这些起来,到最后甚至自己动上了手。
可是他太笨了,喻寒又一次地发现自己实在不擅长的东西,那就是做手工。
上一次还是唱歌方面,他喜欢唱歌可惜五音不全,只能勉强哼哼调子。
喻寒是从折纸船学起的,虽然他更喜欢千纸鹤。谁叫折纸船简单呢,可就算这样他还是费了好久才折出歪歪扭扭的一只。言南如都忍不住了,在那憋着笑,还昧着良心夸他折得不错。
听言喻寒的脸更红了,他又气又恼地推开糖纸:“不折了,不折了。”这话说完了,所有的糖纸都折没了,还剩下一堆剥出没吃的糖搁在小碟子上。言南如笑得眼睛弯弯的,他似乎是笑岔了气:“好。”然而刚出口就打了个嗝。
空气里转为异样凝滞的寂静,有些许尴尬。
喻寒噗嗤一笑后,扶着额头竭力地忍住。稍微好些后,他拎着挎包清点起各色的叠纸,小心地放好,然后一声:“谢谢。”
说完后才觉得不对劲,言南如又没说是送给他的,自己现在跟他这么不见外吗?
喻寒想到这脸微微发烫,他摸了摸脸颊看着言南如郑重地点头道:“好。”就像是在做承诺一样。
事情的发展走向越来越不对劲了。
他随手要拣一颗糖果,言南如这时恰巧手也伸到了碟子里,两个人指尖相触,刹那间电光火石,又不约而同地像触电一样收回。
言南如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而后移开,那个小碟子的糖果再也没有动过。
直至言南如拿起一颗递过来:“不吃吗?”喻寒本来正常是伸手接过去,却鬼使神差地只带着张嘴凑过来。言南如手一顿,等到喻寒反应过来,糖已经被送进了嘴里。
触及舌尖的时候正是漾开的草莓味,喻寒看着言南如意味深长的眼神羞愧难当,他低头假装玩着手机,实际心烦意乱地乱划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