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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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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拜别村民,大家感恩戴德,恨不得给傅延跪下。村长写好回信并附银钱,递给了禾向晚,却对她肩上的白狐颇为害怕和愤怒。
事实上大家对这只小白狐恨意颇重,反复强烈要求杀之而后快。
最后是傅延说道,狐狸气性最小,睚眦必报,杀了它容易,只怕他还有亲眷家属回来报复,会给村民惹来事端,才把白白全毛全须的带走。
也不算是全毛全须,白白坐在向晚肩头,恨恨的挠着颈部的项圈,恨恨的盯着傅延的背影,恨恨的想着,你夺了老子的内丹,燎了老子的毛,你美得还!看老子找机会玩不死你!
等他们慢悠悠的回到世空门,方知大公子已于一日前便回来复命了。听闻那槐城的鬼魂不过寻常,只是席怀永在此过程中受了不小惊吓,大公子护人心切,直接碎了那厮魂魄,未行超度轮回之事,差事办得倒不算十分漂亮。
禾向晚丝毫不觉得奇怪,傅昌颂素来不拘小格,且师父一向是他珍视的,如此行径,倒是情理之中。
她自然十分的想立刻去看看席怀永,但现在还未去广沧殿复命,正在犹豫间……
“席怀永与你师徒一场,他既病了,你去看看吧,我自去复命即可。”傅延看出了她的焦急和心不在焉,淡淡说到。
禾向晚开心的点点头,飞奔而去。
傅延看着她远去的背影,驻足沉默半响,转身离开。
走的稍远些,白白悠悠地开口了:“看你脚步生风的样子,那席怀永是不是你心上人啊?”
禾向晚脸一红,辩道:“你别胡说,师父不是我的心上人呀!”转念一想,又怕它见了席怀永口无遮拦,便说:“你自己去玩吧,不要跟着我。”
“哼!看你满面绯红的,还真是啊?哪个地方是本狐仙想去去不了的?哪个人是本狐仙想见见不到的?你好生哄哄我我便不说出去,不然,哼哼……”
“好狐仙,最最厉害的狐仙大人,求求你,千万不要乱说好不好?他是我的师父啦,我自然是最最敬重的,可不是你想的那样。”禾向晚搂过白白,狠狠地在它白密厚实的毛上蹭了蹭,甜甜地撒娇道。
“哎喂,男女授受不亲,你死开点。”白白极力的用前爪抵抗着,扭开脸道。
“原来你是公狐狸啊?”禾向晚想想不对,问道:“那你之前为什么只找清俊男子的灵识来吸呢?”
白白大言不惭:“老子声音很娘吗?龙阳之好断袖之癖不知道吗!村妇一般!少见多怪!”
禾向晚一脸噎住的样子,她真的是,无语啊……
东阳殿里,席怀永卧房外的廊下,傅昌颂正在那里站着。他眉眼柔和,玉面松资,此刻面无表情地立着,却显出了几分平日难以窥探自然天成的贵气来。
“大公子。”
“哦,是向晚呀。”声音也是不同于往日的爽朗,透着几分疲倦。“怀永刚刚喝完药睡下了,他这两日受了惊吓,路途奔波又伤于暑湿,你可要进去看看?他知道你来看他,必然是高兴的。”
禾向晚轻手轻脚的进了屋,席怀永正闭目躺在床上,因着有些低烧,清朗面容上红晕如朝霞,口唇更是干裂如焦土一般。禾向晚见此场景,心里一痛,鼻子一酸,忍不住就要哭,又怕惊醒他,又轻手轻脚地走出来。
见她这样,傅昌颂反倒安慰起她来:“席怀永一向身子弱,小病小痛没什么的,将养几日就无碍了。你这样哭鼻子,旁人看到还以为他要死了。”
禾向晚忙擦掉眼泪,道:“呸呸呸,师父长命百岁呢。”她看傅昌颂疑惑地盯着白白,又道:“这就是我们在章山抓住,呃,降服的狐狸精,叫白白。”
傅昌颂关切地道:“狐狸精……性情多狡诈乖滑,傅延不自己管束,怎么放心让你带在身边?”
白白讥讽道:“多谢谬赞,不过在此方面,你们人类比狐族倒不逞多让。”
傅昌颂剑眉微蹙,正欲开口,向晚解释道:“白白的灵丹已被注入神啼,你看,他颈部的项圈便是一节神啼变化而成,可以时刻约束他的行为,所以安全的很,而且它并非丧心病狂之物,在章山它也未害人性命的。”
傅昌颂点点头:“即使这样,你也要小心行事,”他瞥了眼白白,又道:“你若对她敢有任何不利,不论你在天涯海角,我也会抓你回来,将你剥皮抽筋、削骨碎魄,叫你永世不得超生,听清楚了吗?”
白白不屑地偏过头,傅昌颂抬手准备拧过它的头,禾向晚忙笑着躲开,道:“它知道啦。”
傅延去父亲那里复了命。傅曜宏是有些惊讶的,差事办的利落不说,收服狐狸精也罢了,这神啼得了两百年的内丹镶嵌,已非昌颂的彤风剑可比了。
神啼,神啼,也是一段渊源啊。
不过昌颂有净灵相助,功力应是比延要强上许多,倒不必太过担心。
但延儿这孩子素来心思深沉稳重,的确又比昌颂那种天真随性,更适合做一个掌门。
这两个儿子,傅曜宏情感上的确偏爱傅昌颂的多。可是为人父母,可以有偏爱,但为掌门的,却不能以一己喜好而定。自然,掌门之位,本就该各凭本事,能者居之。他已经老了,也是该渐渐放手的时候了。
傅延回到轩勤殿,向晚正眼睛红红的坐在偏殿里,白白团成一个雪球在桌上小憩,它正睡得香甜,毛茸茸的尾巴拢着面庞,只露着两只尖尖的耳朵,时不时抖动一下。忽然被一只手挥开,差点滚下桌去,它睁开眼,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副寒冰冻霜般的俊脸:“滚开,你碰到我的茶盏了。”
白白气的毛都要竖起来了:“你心里有顽疾难医啊?那茶盏离我远着呢!仗着长得帅就可以肆无忌惮啊!本狐仙俊美惊人气度不凡又何曾显摆了?怪不得没人喜欢你!”
傅延默不出声,但白白颈上的项圈却登时收紧了。
“咳,咳咳……”白白却也是有些气性的,憋着气也不出声求饶。
禾向晚见白白的眼眶都充血了,便急忙道:“二公子,你轻些,这样要伤到它了。”
傅延冷哼一声:“伤到它?它害人的时候可有半分怕伤到人?这种邪畜,有什么好心疼的。”
白白的爪子无力地抓挠着项圈,断断续续却凶恶地说道:“你们人族,仅仅是为了口腹之欲,为了美丽暖和的皮毛,囚禁虐杀多少兽类,你们对我们毫无怜悯,却反过来要求我的怜悯吗?”
傅延没有回应,白白颈上项圈却松开了几分。
白白急切的深深喘息了几下,又说:“我的父母没有修炼得道,从未害过一人,却被杀了取皮,他们血红的尸首摆在我面前的时候,我忿恨至极。我的姐姐带着我一起修炼,也未害过一人,她花了上百年才结成小小内丹,却因喜欢上一个修道之人,内丹被骗夺后杀死,”他黑漆漆的眸子有几分泪意,“我还是只能恨。恨着恨着,我却想明白了,他们杀我族类取用,我便吸取他们的灵识,世间守则本就强者凌驾驱役弱者,这无关对错爱恨,都只不过是为了一己欲念而已。所以,你说,我为什么不能害人?我没杀人已算仁慈了!”
傅延不意它背后也有这般惨烈故事,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你说的没错,可是,这世间也不是只有坏人,没有好人啊,世间万物皆有两面,”禾向晚欲伸手揽它入怀,白白却脖子一梗,避开了,她也不在意,轻轻摸了摸它软密的毛,道:“就像你,我能感觉到,你的本性也并不坏啊。”
白白冷冷的瞥了她一眼:“别来这套,我不是无情无义,我是无心,无心你明白吗?况且我自己一个惯了,我不需要这些没用的牵扯。”
禾向晚声音很柔、很暖:“你对伤害父母亲姐的人有恨,却不该转嫁给那些手无寸铁的村民。那些人中,也会有良善之人,也许他们曾经救过不少动物,也许,因为你的举动,这些良善之人会举起锄头,挥向其他狐类。如果世间人人只念恨,这里便是无尽地狱。以后,我会对你好的,”禾向晚一脸认真地说道:“这世间还有很多的好人,我希望你能看到人性良善,可以重修正途,不要作恶。你的时间还有很多,还可以尽力去弥补自己犯下的过错。”
白白傲娇地嘀咕一句:“谁稀罕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