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西》长歌壹醉

6、噩梦

　　这天晚上陆梦西又梦到以前了。
　　他还在高中的时候，十七八岁的年纪，除了写不完的试卷和一心要离开这里的愿望，他几乎没有太多烦恼。
　　梦里是秋天，高二还有活动，学校举办了秋季运动会，他报名了三千米长跑。
　　那次他记忆尤其的清楚，因为唐熏从大学回来了，还特意来看了他的比赛。
　　梦里唐熏就在终点，他跑啊跑，三千米实在太长了，他跑的都要断气了，好像还迟迟没有结束。
　　等他气喘吁吁的到达终点，拥抱住了唐熏时，看到唐熏明明带着笑得脸狰狞着语气问他，“你的母亲害死了我妈妈，你还要来祸害我吗？”
　　“你活该这样！”
　　陆梦西心口疼得一抽一抽的，耳边好像响起来年幼时听怕了的摩托车声。
　　陆梦西一身冷汗的醒了过来，辨别了一会梦境和现实，发现耳边真的有摩托车的声音。
　　他还没彻底清醒，只觉得全身哪哪都疼，在床上一动不动的躺了好一会，才从床上起来。
　　外面的发动摩托车的声音还在继续，陆梦西烦躁的起床，走到客厅往外望。
　　他的房间在二楼，发出摩托声音的是隔壁一栋楼，正好是齐潇鸣居住的那栋楼。
　　他看过去的时候，齐潇鸣也正好在那辆发不动的三轮摩托车旁。
　　齐潇鸣好像是刚从楼上下来，匆匆忙忙的凑近摩托车主说了什么，摩托车主点点头后，他就立马走到车斗后，双手撑在后车斗上，配合轰隆的摩托车发动声用力的推着车子。
　　故障的摩托车因两人配合下重新启动。
　　陆梦西听到摩托车车主高声喊了一声“谢了”。
　　齐潇鸣冲那人挥了挥手，似乎习惯性的回头观望，把目光往他的房子上扫了一下，正好对上了探出窗户看他们的陆梦西。
　　两人对视一眼，陆梦西冲他点头微微一笑，然后立马缩回脑袋，关上了窗户。
　　陆梦西在窗户前立了一会，有些踌躇。
　　他猜测齐潇鸣是来盯装修新房的，之前住院齐潇鸣对他颇为照顾，现在他来这边装修，他想是不是该去打个招呼，顺便问问需不需要帮忙。
　　可是，陆梦犯了懒病，不太想去和半生不熟的人周旋礼貌问候，累！
　　陆梦西在门口转悠一圈，最后还是一咬牙打开门去打声招呼。
　　他刚手落在门把手上，门上就传来了一声敲门响声。
　　门同时咔嚓一声打开，齐潇鸣那张带着明朗的笑容跃入陆梦西的眼里。
　　陆梦西愣了一下。
　　齐潇鸣似乎也没想陆梦西真的快开门，面对他的愣神，尴尬了一会。
　　“你…”
　　“我…”两人又同时开口。
　　相互一笑，陆梦西微微侧身，让道：“齐医生进来坐坐喝杯茶吧。”
　　“啊，好啊。”
　　陆梦西泡了一杯菊花茶给齐潇鸣。
　　齐潇鸣坐在沙发上，眼睛打量着陆梦西家，客厅很整洁，只是家具看起来有些陈旧了。
　　陆梦西这房子面积很大，有三室两厅一厨两卫，之前是他们一家四口住的。现在却只余陆梦西一人，便显得有点空荡
　　装修是几年前的风格，花花绿绿的电视背景墙，颇为老土，想到齐潇鸣估计是来这边装修的，就问一句，“齐医生是来装修房子的吧？”
　　齐潇鸣点点头，“嗯，刚刚那个摩托车就是帮我送材料的，车子出了点故障，有点吵，打扰到你休息了吧？”
　　陆梦西笑了笑，习惯的说了谎话，“没，我早就醒了。”
　　两人并不熟悉，不尴不尬的说了这么两句，两人就沉默了起来，陆梦西明明觉得有很多可以说的话题，但话在嘴边却是怎么也吐不出来，无奈的搓搓手坐在旁边的沙发上，拿出遥控器准备放个电视缓解一下尴尬。
　　“那个…”
　　“听说…”
　　过了一会，两人又再次同时开口。
　　二人又是失笑，陆梦西说:“你先说吧。”
　　齐潇鸣喝了一口菊花茶，“听说你的父亲是做大理石加工的，我想问问价格和款式。”
　　陆梦西的笑容微微凝住了，“这些我也并不很清楚，我把我父亲的电话给你吧，你可以直接和我父亲交流。”
　　齐潇鸣笑着说:“能麻烦你陪我去你父亲店里看看吗？说不定你爸爸看在我们是朋友的面子上便宜点。”
　　朋友？他们是朋友吗？齐潇鸣对他很热心，陆梦西也很感激他，但医生和患者之间的高度，能让他们成为朋友吗？
　　陆梦西摇摇头，挂着礼貌而疏远的笑，“齐医生放心吧，我和我父亲说你是透析室的医生的，他就会给你最低价的。”
　　齐潇鸣顿了顿，刚刚的笑容也没有那么明朗了，眼里的光似乎也暗了下来，“好，那麻烦你了。”
　　陆梦西笑笑，立马拨了陆父的电话，说明了情况，陆父爽快的答应了。
　　陆父：“你让他下午有空就来厂里看看，我下午正好在厂里。哦，对了，梦良想你了，有空就来吃顿饭吧，咱们一家人也好久没坐下吃饭了。”
　　“嗯，好，我把你的电话给他，你俩联系。”陆梦西敷衍的说:“吃饭的事再说吧，我最近忙着赶画，估计没时间。”
　　陆父沉默了一会，以为他还在因为之前工作的事生气，就只能说随便他。
　　挂了电话，陆梦西把陆父的号码给了齐潇鸣，“齐医生下午有空的话就可以去我爸厂看看，价格上你放心，一定会给你最便宜的。”
　　齐潇鸣觉得陆梦西好像误会了什么，忙着解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听科室里的主任说，他家的大理石就是在你父亲这儿做的，他说很好，推荐我来的。”
　　陆梦西失笑，“嗯，我知道，我爸干这个很多年了，确实比别家的好。我们都是熟人，既然你找到我，价格当然要便宜下来。”
　　齐潇鸣松了一口气，不甘心的又问一句，“你真的不和我去看看吗？还想让你给我出点建议。”
　　陆梦西看了一眼自己打着石膏的手，依旧拒绝，“不好意思，我下午还有事。”
　　说完有事，他的语音电话就突兀的响了起来，想到家里还有客人，不好晾着客人，就把语音电话给挂断了。
　　齐潇鸣看出了他是真的有事，就起和他身告别了。
　　齐潇鸣一离开，陆梦西就捂着肚子瘫在了沙发上。
　　昨天晚上没吃饭，今天早上起的晚了，肚子开始抗议了。
　　之前有一段时间陆梦西总是晚起，三餐并做两餐吃，时间长了，就吃出了毛病，现在肠胃受不了一点刺激，娇弱的要命。
　　缓了一会起身去冲了一碗藕粉，吃完才想起来，饭前的药又忘记吃了。
　　叹气，不敢就着凉水喝药，还得特意烧水。
　　烧水的时候，他的手机又响了，陆梦西才想起来刚刚挂断的电话。
　　“喂，方主任。”是医院的那位爱牵线的副主任。
　　“哎，梦西啊，明天有空就去启望俱乐部的肾友会去玩玩呗。”
　　“我……”
　　“别说没空来敷衍我啊。”
　　“……”那您还问我有空干嘛？
　　“好吧，我去看看。”陆梦西妥协，“上午还是下午，几点的？”
　　“上午九点半的，启望俱乐部三楼。”
　　“好，我知道了，谢谢了。”
　　“这有什么要谢的，”方主任笑一下，“对了，这次还请了医生去，咱们医院也有医生和护士去，到时候会有有奖问答，你要趁着咱们医院的人在时举手回答问题，他们肯定会给你走后门的，去了领个礼物来也好。”
　　陆梦西一怔，然后依旧答了一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