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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十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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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声的鼓点轰隆隆地滚过虎目潮的耳畔,他咬着自己的唇,直到尝到腥咸的味道。胸口紧绷着,他木然地站在理火的床畔,鼓点如同浪潮一般,一阵又一阵,让他没法思考。
自己朋友蜷缩在床上,脊背瑟瑟发抖,脸色白得透青,上下牙磕在一起像是寒冷一样发出轻微的声音,双臂环着腿,指甲在掐自己的手臂。
看到理火的这副模样,按理来说应该激起什么情绪,心碎抑或愤怒,但视网膜反映出来的画面,只让他像是四肢艰涩的木偶,呆呆地僵在原地。似乎应该动起来做点什么,帮助抑或谋划,他却无能为力。
应该做些什么的.....
暂时把敌人的事情抛在一边,对于被疼痛折磨的理火,应该做些什么的吧。他尝试驱使自己的身体动作,但是从那干涸的心田里挤不出同情,和哪怕一句安慰的话语,手指也挪动不了。刚才在目睹千叶原御的嚣张的时候,不是明白愤怒的吗,为什么现在体会不到任何感情......
只是轰隆隆的鼓点碾过,视线里的东西蒙上一层淡白,人像的边缘锐化,时间被拉长,思绪融化凋谢。心跳过载一般的感受,张嘴却不能言的感受。
...是个爱无能的人啊。
感受不到常人的感情,被理火背叛不知道真切的愤怒,朋友立桦死去不知道入骨的难过,以后就算和朋友分离也不知道留念与不舍。从昔至今,所体验的感情无比浅薄和伪饰,好像蛋糕上一层薄薄的奶油。像初中生一样的面孔,伪装出天真的笑容和首领的威严,在该笑的时候笑,该残忍的时候残忍,本质不过是懵懂。
最难过的时候,会感到意志和魂灵分开,感受不到身体。就像此刻。
没有能力去做出反应。
这样的他,一直被他的朋友们纵容着。
这个纵容他的人正躺在这里,汗出如浆,口里发出压抑的呜呜的声音,脑子里在和另一个世界的存在对话,在想虎目潮今后如何。
但那思考也是断断续续的,像是一条蛛丝在风中飘动。那风就是难以承受的剧痛,自腹中传出,辐射到整个上下腹部、胸口和后背,神经在吱呀哀鸣,无法忍耐,想要解脱,软弱的心思一点点冒出来,又被对虎目潮未来的期待一点点压下。
理火感受不到,因为疼痛已经让他感受不到身体表面的信号了。他半裸着身体,身上的衣服只是碎布,腰链随着急促的呼吸反着周围的光,光华流转。被褥也是破的,他像一个异样的婴儿,或是雏鸟躺在巢中。无法自我保护,无法掩盖狼狈。
虎目潮呆站在旁边。
理火终于和李和谈话完毕,能够把舍出去的心力分给虎目潮,在痛楚的浪潮中关心一下自己的朋友。
他脸色很不正常,嘴唇在发抖,瞳孔细看是涣散的,但依旧是抬起头,看向了虎目潮的方向,尝试露出和平常一样的表情,但过于勉强,像招呼一个小动物一样,他叫他:“过来。”
虎目潮脸上露出了像是做错事孩子一般的表情,他似乎想要迈一迈腿,才意识到自己已经靠着理火的床了,已经离得最近了。他为什么还说过来呢?
他向理火倾身,想知道对方想对他说什么。
理火伸出手在虚空中一抓,正好抓住他的手腕,两个人的手如出一辙地冰冷。理火不易觉察地愣了一下,他其实看不清,不知道虎目潮站在哪里,只是凭直觉觉得他肯定在离自己很远的地方。或者是想逃到离自己很远的地方。但没想到在这么近的地方。
他有心想安慰他,却又没有力气,手指只轻微地碰触。虎目潮的手腕在他的手指间颤抖了一下。
分明是冰冷的温度,两个人虽原因不同,手上如出一辙地冰冷的话,无论如何是无法温暖彼此的。然而在彼此接触的地方,却形成了温暖的错觉。
这可能就是蜡烛的光。是卖火柴的小女孩手中蜡烛的光,濒死之时看到的幻影。无法正确地互相关心和爱护,但的确是相依为命。
从很久以前,直到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