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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番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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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荫深深,知了在树顶上嗡鸣着吵着热,卫凌尘双膝跪在地上,结结实实地磕了三个头。
“……娘。”
“你这孩子,快起来。”
鸢娘气色好了很多。
男人其实赚了不少钱,原本就是怕她被人认出来才一直一家四口窝在小村庄里,得了裴云的允诺后直接在都城置办了套宅子。
裴云又从太医署请了女医官去照料鸢娘,每日还能在园子里散散心,很快就将养得半分憔悴也看不出,就连精神也好了很多。
再加上锦衣华服,不说话时几乎是个普通贵妇样子。
然而一旦开口……
“这孩子,怎么连娘都能认错呢?我不是你娘。我今年才二十,怎么会有你这么大的孩子?”
女医官用托盘端了药膳出来,是用银耳薄荷与绿豆煮的甜汤,在井水里沁得凉津津的,消暑又醒脑。
鸢娘喝了汤,眯着眼睛在躺椅里摇,“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她的儿子就在眼前,可鸢娘却再也认不出了。
卫凌尘抓住她一只手放在脸上,苦笑了一下。他一直在想,该怎么告诉母亲弟弟去世的消息,没想到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有。
鸢娘依旧在躺椅里摇,嘴角挂着恬静的笑意,手指无意识地在卫凌尘脸上摩挲了一下,慢慢睁开眼,迟疑:
“……卫别?卫别,是你吗?”
裴云和男人走进院子的时候,正看见这一幕。
卫凌尘第一次见到那男人,有些尴尬,就要起身,谁知鸢娘突然拉着他不放,只得又蹲了回去。
鸢娘哀哀地拉着卫凌尘的手,美丽的双眸中骤然涌现出大颗的泪滴,
“卫别,西市人太多,我……我把孩子丢了。”
卫凌尘有些哽咽,医官已经提前叮嘱过,不能让病人情绪太过激动,所以他只是拍了拍鸢娘的手,
“无妨,我把他们找回来了。”
鸢娘睁大了眼,“……找回来了?明琛和凌尘,都……都找回来了?”
一滴热泪骤然砸在青石板地上,砸出一个深深的凹陷。
卫凌尘轻笑:“对,都找回来了。”
鸢娘笑了起来,她本就生得极美,疯了以后更是永恒地保留了少女的天真,长而黑的睫毛蝶翼般扑闪着,男人苦涩地看了一眼,转头离去。
“找到了就好,找到了就好,那我……我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
鸢娘松开了一直紧紧抓着卫凌尘的手,笑容羞怯:
“有一个人对我很好,我……我想要嫁给他。”
刚刚走到院门口的男人猛地顿住了脚步。
卫凌尘离开鸢娘住处的时候,眼眶仍是通红一片,上了马车后,裴云把他搂到怀里,爱怜地亲了亲。
“好了好了,你娘有自己的归宿还不好吗?以后呢,本宫会好好疼你的!”
卫凌尘反手将她压在软垫上,“公主要怎么好好疼我?”
他声音里还带着些沙哑的哭腔,双眸却已经瞬间点燃,跃跃欲试地拱了拱身子,又问了一遍,
“怎么疼我?”
裴云羞红了脸,抬腿就踹,“流氓!”
卫凌尘将头埋在她脖颈处,又是吹气又是舔舐,很快就将人弄得软了一滩水,还委屈巴巴:
“公主快点同我成个婚,就不是流氓了。”
就是名正言顺的流氓了。
裴云仍是那句:“你想得美!”
声音却到底软了下来。
再次从马车上下来的时候,二人衣衫都皱成了一片,夜离悄悄红了脸,轻咳了声躲到一侧。
“公主!”
裴云顿住了脚步,陈秋慈气冲冲地赶来,面上带了些怒气。
“公主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裴云:?
陈秋慈都要气笑了,女人可真是表面有多花言巧语海誓山盟,暗地里就有多无情!
“——今天是魏将军下葬的日子,魏将军为公主出生入死,公主忙着和别人亲亲我我的时候,连去送一送旧人也不肯吗?!”
她提前都说了,只要魏明琛一死,裴云立马琵琶别抱,可那傻子竟然还是要去送死,匪夷所思!
裴云:“……啊。”
陈秋慈又将枪口对准了卫凌尘:
“你也不要得意,空有一张长得像的脸,气质差得可远了!早晚也有你失宠的那天!你前面那位就是前车之鉴,脑子里全是风花雪月是不会有好结局的!”
卫凌尘:“……啊。”
魏明琛在大仓山跳下了万丈高崖,遗体无可寻,因而下葬的只有他穿过的几件衣衫。
裴云没有去送,因为她对魏明琛实在是没什么好感,卫凌尘也没有去送,因为他心里还暗暗期待着,只要尸骨无寻,或许人就还活着。
可这些事情,终究是无法对外人道了。
陈秋慈在公主府门口撒了一顿泼后,气冲冲地回了别院,马上就开始收拾行囊。
公主是个明主,她也承认,可对曾经的枕边人都无情到这个程度……她心里多少有点怕。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她又不是吏部挂牌的官员,一个白身幕僚而已,说走就走!
“秋慈……我好想你。”
陈秋慈浑身一激灵,“世子,你怎么又来了?”
裴隋扬手里提了两个小酒壶,脸上已经喝出了薄醺,晕乎乎地靠在门上,
“秋慈……明琛死了,你知道吗?自从明琛死后,我总是做一个梦……”
陈秋慈头也不回,继续收拾。
“我梦见我们本来应该在一起的,我们会成婚生子,我会待你极好极好……”
裴隋扬猛地扑了过来,陈秋慈躲闪不及,被死死扣进怀里,死活都挣脱不开。
“世子喝多了,你待我好不好不重要,重要的是……”
重要的是什么呢?陈秋慈一向清醒的思路突然就断了线。
眼下重要的是,裴隋扬实在是很重,喝醉了人又添了几分固执,不但推不动,还试图将她抱起来往床上扔。
陈秋慈紧紧抓住身下床单,这下真的慌了。
就算是她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不想同裴隋扬有牵扯,因此过于小心了些,也没有说就该遭受报复的道理!
“来人啊,救命啊!”陈秋慈扯着嗓子嚎了起来。
别院里是空的,所有人都去看魏明琛下葬,陈秋慈虽然出身贼窝,但到底是个弱女子,哪有出身行伍的裴隋扬半分力气?
而后者又像是喝昏了头,听不进半句话!
明明……自己早就同他说清楚了。
衣衫被扯破,皮肤骤然一冷,这样肌肤相亲的事情在前世记忆里已经发生过无数次,可是那又如何?!
她如今不愿意,就是不愿意。
陈秋慈拼命挣扎。
“秋慈,你……哭了?”
裴隋扬停止了撕扯衣衫的动作,脑海中的幻象同现实又交叉分离了片刻,好像终于找回了半分理智,认出眼前这个不是他梦中那个成婚多年的妻子。
他张了张嘴,正要说什么,后脑剧烈一疼,轰地倒了下去。
陈秋慈泪眼朦胧,对上一张清秀文弱的脸:“陈姑娘,你没事儿吧?”
那人边说边把裴隋扬沉重的身躯推到一边,又找了套衣服递给陈秋慈,见到她收拾好的包裹也只是愣了一瞬,什么也没问,背过身去站着。
“这件事我会如实告诉公主的,姑娘别怕,若是有需要帮助的地方,尽管开口。”
陈秋慈抹干了眼泪,“的确有件事,想求宋侍郎帮忙。”
窸窸窣窣的穿衣服声就在身后不远,宋清昭禁不住地耳根发热,又觉得刚发生那样的事情,他耳热也实属不敬,因而更加狼狈。
“宋侍郎既然在户部,应该知道谁比较有钱,能帮我介绍个婆家吗?我……我想尽快嫁人。”
嫁、嫁人?
宋清昭的耳朵腾地红了个透,勉力维持着语气。
“婚姻大事……除了有钱以外,陈姑娘还有别的要求吗?”
陈秋慈想了想:
“有钱有势。”才能不怕裴隋扬。
“远离都城最好。”裴隋扬就再也找不到她。
“夫君最好不是个武人。”即便要动手,也不至于毫无还手之力。
“远离都城……多、多远都可以吗?”
宋清昭结结巴巴,他还真有合适的人选。
陈秋慈想了想:“多远都可以,我祖籍剑南道,因此最好是南方,除此之外……越远越好。”
说完了好半天没听到回音,陈秋慈扣好了最后一颗扣子,再抬起头来。
……人呢?
一刻钟后。
四方馆的南疆使团终于迎来了他们一直在找的人,纷纷热泪盈眶地下跪:“二皇子!”
“陛下和娘娘找了殿下好多年,只是碍于同南朝边交不睦,无法接殿下回去……盼了这么多年,终于等到今天了啊!”
“是啊殿下,就连小公主都吵着要跟来,想见见二哥呢!”
宋清昭大刀阔斧地坐到主位上,“和谈的条约内容拟定好了吗?”
使团官员忙送上文书,忖度着:
“准备好了准备好了,通商互市,节庆往来,这些都有写,二皇子觉得……还能再改一改?”
宋清昭随意看了眼:“再加一条。”
使团附耳听过,这……他们不能做主啊……
可陛下说了,二殿下孤身在外多年,生活不容易,能满足的,都要满足他……
“……加!”
几日后,金銮殿内,裴云翻看着六部整理过的奏折简报,忽地笑出声来。
卫凌尘凑了过来,“看到什么了?”
裴云指甲点点奏折,抬了下眉毛:“南疆要和亲,求娶南朝公主。”
卫凌尘气得一口气差点儿没上来!
颍川夏氏要娶她,曲州的彭寒生死了都要娶她,好不容易那俩已经不足为惧了,他排了那么那么久,还没排到个准话,南疆又要和亲!
“我这去四方馆,教训教训那波眼高于顶的南疆使者!”
卫凌尘猛地站起来,发现裴云仍是托着下巴乐不可支的样子,更是气到不行,甩手就要走。
“哎哎哎——”
裴云忙揪住衣襟下摆把他拽了回来,“急什么?我肯定不会嫁啊,再说,南疆的奏折上也没说求娶的就是我。”
卫凌尘心里已经将拳头都落到了南疆那位突然冒出来的二皇子身上,不大走心地听着裴云絮叨,
“眼看朝中安定了,可以想点闲事儿,你这几天去看看宋清昭,问问……问问他有没有心仪的姑娘。”
卫凌尘:“啊?”
裴云一笑不语,卫凌尘觉察出什么,坐到她对面,拿了支干净毛笔挠她的脸颊,一边挠一边恶狠狠地:
“说不说,说不说?”
裴云无动于衷。
于是那毛笔越挠越往下,顺着雪白的衣领就爬了进去,没爬多远,猛地被人一把按住。
裴云的声音里带了些沙哑,说不清是恼怒还是什么,“再闹,本宫把你嫁到南疆去!”
卫凌尘又贴了上来,声音小小的,双手却犹如铜墙铁壁。
“……好男不侍二妻,我生是公主的人,死是……唔!”
什么东西堵住了他的嘴,除了粗重的喘息再也发不出别的声音。
桌案上的奏折被翻了一地,就连批改奏折的毛笔也滚了滚,颤颤巍巍地跌在了地上。
墨汁散开一朵斗大的花。
作者有话要说: 新开了一篇双女主文,感兴趣的可以去看看,感谢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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