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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公主与山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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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夜,月上梢头,公主府一片静谧,寝殿外偶尔响起几声猫叫。
寒光一闪,刀锋亮眼。
软烟罗青纱帐子被刀尖挑开,侧躺着的窈窕身影沉睡在梦中,月光下可见鸦羽般的睫毛和挺翘的鼻尖,唇角含笑。
正如白日里所见,分明还是个娇俏少女模样。
丝毫看不出,和几年后活剥下属人皮立军威的女罗刹是同一个人。
喵呜嗷——
窗外突然响起一阵此起彼伏的啼哭,声声哀泣绵绵不绝,帐子里的人影微微动了动,似是要醒。
卫凌尘心头咯噔一声。
引开守卫什么法子不好,偏要学猫叫,现在可是春天!
“什么人?!”
卫凌尘飞速闪身要跑,可待手脚麻利转过身,窗子已经被从外关紧,榻上也空无一人。
坏了。
本来明亮的夜色被窗子封在外,寝殿黑洞洞目及不到五尺开外,仿若一张血盆大口,从各个方向吞噬过来,卫凌尘原地抓瞎了一瞬,灵机一动反手将匕首塞进了裤子里。
几乎在同一瞬,殿中一角“嗖”地点亮,烛台旁一柄弓箭直直地瞄准了卫凌尘。
花梨木的弓体温润,精致的弓饵尾在烛火中泛着浅金光泽,持弓之人寝衣松散,青丝柔顺绕于莹白肩头,万种风情旖旎。
诱人且致命。
这幅情景,让卫凌尘难以抑制地回想起初次相见。
彼时裴云一身雪白战甲端坐在马上,盔甲肃容难掩绝世风姿,隔着战鼓声声飞沙走石,而他胸腔鼓噪,呲着满嘴白牙对兄弟们吹牛:
“这娘们儿模样够俏,打下来捆好,让兄弟们也尝尝金枝玉叶的滋味儿!”
叛军也都是些同他一样的粗人,霎时起哄声震天。
裴云面无表情地挽弓,落日神弓名不虚传,羽箭呼啸,隔着千军万马“嗖”地射中卫凌尘心口。
躺了几个月,卫凌尘活了过来,却也没了半条命。
自此,宿敌十年。
再次被这柄弓瞄准,卫凌尘内心一万个不情愿,双手高举双腿夹紧,喉结无意识地上下滚动,胸口砰砰直跳,
“公主别放箭!我我我、我是来自荐枕席的!”
夜半鬼鬼祟祟还学猫叫,十个里有九个半都是刺客,裴云哪里肯轻信,上下打量了一遍,没看到武器,干脆利落道:
“脱。”
卫凌尘心里慌得一批,面上却笑了起来:“没想到公主如此急色。”
粗布衣裳落了地,现出小麦色胸膛,少年人的骨架纤细没什么力道,裴云一眼扫过,搭弓的姿势不变,
“裤子。”
“公主……”
他稍一犹豫扭捏,立刻就被发觉,裴云冷冷道:“磨磨蹭蹭,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吗?”
“那倒不是……”
卫凌尘盯着她冷淡面容,指尖勾住带子狡黠一笑,意味深长道:
“公主要不要……到帐子里再看?”
“呵。”
裴云动动手腕,箭尖转向,“嗖”地在他指间无情穿过。
衣带毫不留恋地脱手。
——半长亵裤一览无余。
卫凌尘紧张的心扑通乱跳,如果他没记错,公主军被剥|皮的下属罪名就是刺杀主帅,他这张皮算不上漂亮,可也实在很珍惜。
脑中精光一闪,他挠着头暧昧地笑,
“公主实在诱人,我这是……情不自禁。”
赌一把!就赌裴云年轻脸皮薄,留条底裤,到此为止!
“情不自禁?你还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裴云似笑非笑,从箭筒里又取了支箭搭弓走得近些,踩在冰凉地板上的脚趾莹白圆润,卫凌尘只觉一阵诱人体香溢满鼻腔,不自觉真的有些熏熏然,还没等他多体会体会,某些部位突然一刺——
卫凌尘目眦尽裂:“!”
裴云也皱了皱眉,似乎对箭尖的触感有些意外。
“公主,”卫凌尘躬身紧咬着后槽牙,额角沁出大颗汗珠,目光炙热如同野火燎原,嗓音低哑道:
“男人的那个地方不能随便碰,公主、不知道吗?”
“——公主怎么起来了?可是被夜猫子吵醒了?”
寝殿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忍冬披了外衣急急走进来,见到二人姿势大惊:
“哎,魏公子怎么跑到这儿来了?还、还脱了、外衣……”
“误会,误会一场!公主休息吧,我回去了!”
卫凌尘猛地记起自己还藏着匕首,夹着腿就要跑,身后传来冷冷的声音:
“回来——”
卫凌尘又是浑身一凉,慢慢回过头,裴云把手里弓箭放在架子上,却是从枕下拿了柄匕首,努了努下巴:
“坐。”
忍冬来时叫了公主府守卫,都在门外虎视眈眈。
这……他也不敢不坐啊。
夜色深沉,烛火肆意跳跃,寝殿中透着凉意,忍冬守在门外,卫凌尘和裴云膝碰膝坐着对视了好半天,目光炯炯毫不退让。
老鸨说他是种田出身,未曾学过规矩,倒是不假。
卫凌尘身上布料少得可怜,冻得瑟瑟发抖,裴云抛过件外袍,再次取出皱巴巴的宣纸,在案几上展开,指着上面的文字单刀直入。
“前任国子监祭酒卫延,是你什么人?”
刚刚暖和了半分的卫凌尘整个人都僵住了。
他怎么可能忘记,祖父在如今的裴氏皇朝,还是个千夫所指的罪人。
可他的字写成那样,北朝最忠心耿耿的几位文臣才子都以为耻,裴云也认得出是按照祖父遗留下的笔墨学的?
眼下情形容不得仔细考量,他睫毛抖了抖,绽开一个无辜的笑容,
“你说的大官我不认识。不过曾经有个白胡子老头云游路过我们村子,教过我识字……”
卫延云游……那都是多少年前了?怪不得少年的字丑成蚯蚓爬。
裴云缓缓叹了口气,不欲多谈,
“府里会再请新的先生给你,以前学过的诗篇和字迹,都不要再用了。”
她收了弓箭径直回了床榻上,支着纤长玉白的手臂道:
“寝殿无人通传不得随意闯入,念你初犯就不罚了,回去吧。”
白白紧张了半天,这一关倒是过得容易,卫凌尘松了口气。
临出门前又被叫住,裴云左看右看,突然笑眯眯道:
“说好了要养白些,可不许食言哦。”
卫凌尘:“……”他偏不。
黑怎么了?吃你家酱油了?老子那是男人味儿!男人味儿不懂吗?
卫凌尘转念想了想包厢里那一排按照公主喜好挑选出的唇红齿白少年郎,以及府里那群花红柳绿,忍不住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这男人味儿,只怕小公主还真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