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娲皇传奇》远方日月

4、第四章 抚今忆昔别神宫

　　待伏羲悠悠醒来，只觉一股寒气扑面，身上身下却是一团温热，环顾之下，这才发现自己此刻躺在一座石牢中，身上盖了两张虎皮，身下铺了几张毛色雪白的狐皮。洞中一角的石柱上，放着一颗夜明珠，照得洞内亮如白昼。而女娲正坐在他身边，神情焦急地望着他，此时见他醒转，面上才露出一丝微笑，说道：“伏羲，你可醒了，你被我奶奶那一掌打得足足昏睡了多半天，可担心死我了。也不知你哪里得罪了我奶奶，她老人家竟让人把你关在这寒湖底的石牢中。这里特别寒冷，我怕把你冻着，就从宫里找来这些兽皮让你用。”
　　伏羲坐起身来，感激地道：“谢谢你，女娲，你我不过初次相逢，你却如此关心照顾我，真不知以后怎么感谢你才好。”
　　女娲微微一笑，说道：“这是哪里话，若不是我带你去见我奶奶，只怕你也不会落到这般下场。你放心，奶奶平日对我惟命是从，今日可能是见陌生人进了寒湖神宫，心里不悦，你又言语当中一时不慎，惹得她老人家大动肝火，她才一时气恼，把你打发在这里。待会儿，我就去求她老人家放你出去，让你离开这里。”她又转身从身后掂过一只竹篮子，篮子中满是颜色鲜红的果子，她拿出两颗拳头大的，递到伏羲面前，说道：“刚才你昏睡那会儿，我到寒湖神宫的后山上摘了一篮子鲜果，给你拿来，好让你充饥。这种果子名叫御寒果，只有我们寒湖畔才生长，你吃了它，呆在地牢中，就不会感到冷了。”
　　伏羲也感到肚子有些咕咕叫了，便接过两颗果子，大口大口咬起来。
　　女娲看着他狼吞虎咽的样子，有些好笑，说道：“伏羲，你慢点儿吃，这里又没谁给你抢着吃，别自个儿把自个儿噎坏了。”
　　伏羲这才觉得动作有些不雅，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说道：“御寒果可真甜，不如咱俩一起吃吧。”
　　女娲笑道：“好啊，我就陪着你吃。”她从篮中取了一颗，小口小口地咬起来。
　　伏羲见女娲吃果子的模样也甚是可爱，说道：“女娲，你不管做什么，都是那么好看。”
　　女娲听伏羲夸她，嘴角浅浅一笑，说道：“你总说我好看，那就乘现在多看几眼吧，反正你离开此地后，就是想多看我几眼也没机会了。”
　　伏羲也不再那么拘怩，看着女娲，一连吃了八个果子，才饱了。女娲只吃了两个。看时间不早，女娲说道：“我该走了，若是奶奶长时间看不到我回到她身边，肯定会心急的，我这就回她老人家身边，顺便恳求她老人家赶快放了你。”
　　伏羲也不怕惹女娲不高兴，说道：“你奶奶脾气可真古怪，我一言不合她老人家的心意，她老人家便打晕我，又让人把我关在这又冷又湿的石牢中。你去为我求情，她老人家会马上放了我么？”
　　女娲一本正经地道：“伏羲，你这就说错了，其实我奶奶脾气特别好，很少见她老人家跟谁发脾气，寒湖神宫的大小水怪，都说她老人家是个大好人，都愿意在她手下做事。不过，当时你说了一番话，便惹得她老人家立时动怒，我看这事也很蹊跷，这样吧，个中情由，只能等到以后再说，我先求她老人家放了你再说。”她又唤过守牢的一老一小两个鲤鱼精，说道：“你们两个可都听好了，他要是需要什么，你们就马上跑去告诉我，要是有什么错待之处，我可是不依。”
　　老鱼精道：“小宫主，尽管放心，你的客人就是我们的客人，这里有我们，管教他冻不着饿不坏。”小鲤鱼精道：“是啊，小宫主，你放一万个心好了。”女娲这才放心地离开石牢。
　　伏羲望着女娲离去的背影，暗道：“要是我今生今世能跟女娲在一起，就好了……”
　　再说女娲，她径奔逍遥无忧殿，老宫主见她进来，问道：“女娲，这大半天不见你的影儿，是不是去寒湖底下的石牢中看伏羲那个蛮小子了，他和咱们非亲非故，来此也不过是捣乱生事，你又何必把他放在心上？”
　　女娲走到奶奶身旁，又偎依在她老人家膝头，说道：“奶奶，伏羲远道而来是客，虽然言语冒失，冲撞了咱们，可咱们也不能为几句话，就把人家关起来吧。不如现在让他认个错，把他放了好了。”
　　老宫主道：“把他放了是小事，你会不会还要追问我，他那些话为什么会冲撞了我老人家，他的那些话又怎么会得罪了我？你是从哪里生出来的，来到这世上，又是为了做什么？是不是非要追问个不休啊？”
　　女娲小嘴一翘，说道：“奶奶把我抚养长大，我心里想什么，奶奶怎么会不知道。”
　　老宫主脸上漾出一股微笑，却仍心怀忧虑地叹了一口气，说道：“事到如今，奶奶也不能瞒着你了，奶奶这么对他，其实是舍不得你走啊！”
　　女娲有些不明白了，说道：“奶奶，你是说哪里话，我怎么会离开你老人家呢？”
　　老宫主道：“事到这般田地，也由不得你我了。”她向殿中两个执枪的虾兵道：“你们两个速去将石牢中囚禁的伏羲放出来，把他领到这里来。”
　　两个虾兵应声而去。
　　待伏羲被带到，老宫主问道：“小子，我一掌把你打昏，又把你关在深不见日月的寒湖石牢中，你一定很生我的气，是不是？”
　　伏羲躬身道：“晚辈不敢。”
　　老宫主道：“那你心中肯定心存疑问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把你打入石牢里，对不对？”
　　伏羲不敢隐瞒，说道：“确实心有疑问。”
　　老宫主长长叹了一口气，道：“看你小子品性不坏，老身就给你说实话吧，你问过的那番话，真的触痛了老身的心窝啊，老身是怕女娲知道真相后，会跟着你离开这里啊。而今，老身想了多半天，也总算想开了，总不能瞒着女娲一世，让女娲一辈子呆在我的身边。现在就痛痛快快地说出来。”
　　而后，老宫主将十六年前所历的一幕原本述出。那天，她走出神宫，到寒湖畔散步，忽然听到上空传来一阵婴儿的哭啼声，惊讶之余，抬头望去，只见两只体型奇大的白鹤沿湖岸上空飞来，她见多识广，知道这两只白鹤年纪在一千年以上。两只白鹤当中，一个嘴边衔的一截树枝上挂着一颗红果子。她当时心里感到奇怪，就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激射过去，正巧打中那只白鹤的嘴巴，白鹤嘴巴一松，带枝的红果子便掉落下来，落到湖岸上。那两只白鹤生怕神人追杀，哪敢停留，劲抖双翅，逃也似地飞走了。她便向落果的湖滩上走去，手未触及那颗红果子，令人奇异的一景发生了，只见那颗红果子钻到泥沙里，不一会儿的工夫，就长出一大片碧绿的茎叶和一朵大如巨伞的红花。她靠近那朵红花，只见花蕊当中躺着一个赤身裸体尚在熟睡的婴儿。惊奇之余，她也想不出什么缘由，便将这个婴儿抱回寒湖神宫来抚养。
　　老宫主说毕，女娲吃惊中几乎难以置信，说道：“奶奶，你老人家抱回的那个婴儿，难道就是我了？”
　　老宫主叹道：“不是你还是谁？十六年来，奶奶一直将真相瞒着，不敢告诉你，就是怕你为解自身来历之谜，而离开寒湖神宫，而今伏羲如天神所引，找到此地，又一语点破你的身世，奶奶能不心急动怒么？现在奶奶想通了，天地十方万物，皆有根源归属，又岂能由我违逆生灵本性，而让你懵懂一生糊涂一世，女娲，你要离开寒湖神宫，奶奶不会阻拦的。”
　　女娲听奶奶说要让自己离开，眼泪便掉了下来，说道：“奶奶对我恩重如山，我怎么会离开奶奶身边的。我要一辈子呆在奶奶身边，陪奶奶说话解闷。”
　　老宫主微微一笑，说道：“女娲，我抚养你长这么大，岂能不知道你的脾性。你自小到大，一有疑问，便追问我个不休，倘若我回答不上来，你心里就会象挂了一块石头，好几天吃不好睡不香。如今，奶奶把你的身世告诉你，你又岂能置如惘闻，象以前一样快活开心？心里肯定会和伏羲一样生出一串疑问，生你的那颗果子是从哪棵树上结的？你来到这世上又是为了什么？那两只白鹤与两颗果子又有什么关系？这么大的问题，奶奶如何能回答上来，只怕你会终日闷闷不乐。与其让你不开心，倒不如放你离开寒湖神宫，自个儿去寻解自身未解之谜。等你以后将一切问题都弄明白了，只要记着回来看我这个老婆子一眼，做奶奶的，也就心满意足了。”
　　老宫主这番话，也说中了女娲的心坎。女娲怎舍得离开奶奶，但若想解开自身之谜，就必须离开寒湖神宫，同伏羲一道，去寻觅那对长寿白鹤，两相为难中，说道：“奶奶，我若走了，那平日里谁陪着你老人家说话解闷哪！”
　　老宫主微笑道：“我贵为寒湖神宫之主，手下有成千上万名水兵，平日里哪一个不能陪我这老婆子说话解闷？倒是你，从小在寒湖神宫养尊处优惯了，以后出了远门，奶奶又不能在你身边照顾你，你可要受好多苦和累啊？”心疼间，眼中也随之掉了出泪。
　　女娲不忍奶奶伤心，说道：“奶奶，我不是小孩子了，出去后，一定会照顾好自己的。再说，伏羲都能不远万里地寻到这里，他能吃得了的苦，我也可以。”
　　伏羲从老宫主口中印证，女娲是从一颗红果子中生出，真是又惊又喜，暗道：“想不到我在寒湖神宫寻到了可能跟我同根所生的妹子，听老宫主适才言中之意，她也是想让女娲跟我在一起。女娲这么美丽和体贴人，一路有她作伴，那不是比做神仙还快活。”喜出望外之余，说道：“尽请前辈放心，若女娲离开神宫，我会舍命保护她的。”
　　老宫主点了点头，说道：“我打你那掌时，已感觉你体内蕴有一股巨大无比的神力，只是我这寒冰穿山掌有以柔克刚之能，你又未举手抵挡，才被我打昏过去，老身一时昏头迷心，忍不住出手，确实是老身的不是了。”
　　伏羲道：“前辈爱护女娲心切，晚辈能理解，晚辈绝无怪罪前辈之心。”
　　老宫主微笑道：“你不记挂我那掌之恨就好。”说着，她站了起身，一手牵住女娲一只手，来到伏羲面前，又抓起伏羲一只手，将二人之手叠在一起，左右望着二人，目中神色已然凛然生威，说道：“你们两个，可谓渊源相同，机缘甚大，伏羲你先出生，为兄长，女娲你后出生，为妹妹，以后你们兄妹二人出门在外，一定要相帮互助，同甘共苦，绝不能因对方存在一点儿异己之见而离开对方，你们两个能做到么？”
　　伏羲紧紧握住女娲一只手，只觉心中欣喜无比，说道：“敬请前辈放心，我一定会善待女娲妹子的。”
　　女娲望了望伏羲，不由生出几分腼腆之意，说道：“奶奶，你放一百个心好了，我一定会和伏羲哥同心协力，共克艰难，即使遇到天大的灾难，我也会与他不离不弃的。”
　　老宫主笑道：“好孩子，你们说到做到，奶奶我就放心了，你们跟我来。”
　　伏羲和女娲也不知老宫主意欲何为，便跟着老宫主出了逍遥无忧殿，穿过数座殿府花园，来到一座被上千水妖层层围守的地下“藏宝堂”中，老宫主从一只金光灿灿的黄金匣子里取出一柄宝剑，剑鞘通体银白色，拔出宝刃，一股慑人心魄的寒光四射，三尺长的剑体晶莹透明，纯洁无暇。
　　老宫主将宝刃又插回剑鞘，说道：“这是我们寒湖神宫的镇宫之宝，名曰水晶剑，乃是一位仙祖用开天辟地之时所生的一块神石所炼，一般妖魔见了它，必得退避三舍，否则自受其害。女娲，以后这柄宝剑就属于你了，你出门带着它，路上碰到那些凶禽猛兽和妖魔鬼怪们，你就不用害怕了。”
　　女娲双手接过宝剑，奶奶竟将镇宫之宝给了她，她一时竟不知该说些什么答谢之语，只是泪花在眼里闪动。
　　女娲自然不舍与奶奶立刻分手，又在神宫住了一个月，这才同伏羲一同乘坐上那只通天羲，与奶奶告别。
　　女娲坐在伏羲身前，回头眼见奶奶眼中满噙泪水，眼中泪水也禁不住哗然夺眶而出，说道：“奶奶，我以后一定会回寒湖神宫来看望你老人家的。”
　　老宫主强忍心中离别之痛，扬了下手，说道：“女娲，你放心跟你伏羲哥去吧，奶奶会等着你们两个回来的一天。”
　　伏羲轻轻一抖手中的紫金绳，那只通天羲会意，仰天一声长啸，四蹄扬起，便飞了上天，二人耳畔呼呼风响，眨了几下眼，便见寒湖神宫已被抛在远外，老宫主的身影也越来越小，直至消失在天地一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