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娲皇传奇》远方日月

32、第三十二章 痴心人巧脱香阁

　　岁月悄逝，妖狐一事渐成众人心中一抹淡影。
　　女娲住在天宫，时常帮伏羲修善一些防魔御敌阵之缺。有一段时日，唯有龙儿经常来看望他们，却独独不见女儿凤儿的踪影。女娲感到有些奇怪，当龙儿再来天上时，便问及凤儿之事，龙儿也是满肚子困惑，说道：“最近妹妹行踪有些诡秘，也不知她做些什么，反正她就是不吐露一个字。”
　　女娲奇道：“这个丫头，有什么秘密，还要瞒着家人？等我抽空回凤凰山，亲口问问这个丫头，在做什么不能让别人知道的大事，连娘也顾不上看了。”
　　这晚，女娲身披星月之光，驾云回到凤凰山脚下。四周景色依旧，她心中只觉说不出的亲切，不由慢下步来，沿着一条山道信步前行。
　　行了二三里远，忽听附近一片小树林中传出一阵如银铃般清脆悦耳的笑声，女娲当即听出是女儿凤儿的声音，暗道：“这么晚了，这丫头躲在这里跟谁说话，也不知道早点儿回宫里歇息。”
　　她步下无声，望女儿笑声之处行去，只见数丈远处，凤儿正和一名青衣男子并肩坐在一块草地上说笑。女娲凝目向这陌生男子观望，只见这名男子头顶身周笼罩着一层浓厚的魔气，分明是妖魔所变，心中不由大吃一惊：“凤儿怎么会跟一个妖魔呆在一起？”心又奇异：“论凤儿的修行和机灵，她应该识破这妖魔的底细才是，可她为何还要与这妖魔呆在一起？这丫头好长时间不上天宫看我，看来与这妖魔有关，看这二人如此亲密，莫非这妖魔给凤儿吃了什么迷魂药，才让凤儿行举失常？”
　　思及女儿安危，女娲不敢轻举妄动，躲在一棵树后，悄看这妖魔是用什么手段和花招迷惑凤儿的。
　　那二人丝毫没注意到已有人悄悄来到近旁窥视，仍无所顾忌地谈笑不止。只听那妖魔道：“……这桃花妖婆欺我年小，时常喝骂和训斥我，惹得我心里发火，决心好好教训教训她，让她知道，小孩儿家也不是那么好欺负的。我费了三天工夫，先在一个山洞里挖了一个陷阱，在陷阱里放满鸟粪，在洞顶洞底布置好机关，然后便乘父王外出，在一天一大早提了一桶臭水，径直冲进桃花妖婆的房间，泼了她一身，然后撒腿便跑。这妖婆立时大动肝火，提着一根棍子追出来，喊着非要把我打个半死。我一边逃，一边回头大骂她这个老妖精不是什么好东西，一直将她引到那座山洞里。我一进山洞，便跳到一个角落叉着腰看着她，她以为我无处可逃，便得意地追过来，正好中了我的机关，先被地上弹出的几根绳子绊了个嘴啃泥，爬起身来，走了两步，又被洞顶落下的一堆灰土砸了个灰头土脸，她不服气，叫骂着还要跑过来教训我，结果就被两根弯曲的木桩绊倒，一头栽进我早早为她准备的那个粪坑里。等她从那个粪坑里爬出来，全身上下都粘满了鸟粪，臭得她想骂我也不敢张口说话了，她怕我还准备着什么机关教训她，就只好掉头灰溜溜地逃走了……哈哈，当时我看得真是又解气又开心……”说到这里，妖魔与凤儿一同大笑起来。
　　凤儿说道：“你可把老妖婆整惨了，这老妖婆肯定不会善罢干休，一定会找机会报复你。”
　　妖魔笑道：“是啊，这老妖婆把我恨得是咬牙切齿，但她也不敢对我下毒手，就等我父王回来后，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数说了我一番不是，我父王听后大怒，立即命两个妖王把我关到一座牢洞里，我在洞里面呆了整整一年，才把我放出来。”
　　凤儿叹道：“这下，你和这个老妖婆的仇怨可就结得深了。”
　　妖魔说道：“你说的不错，我被关牢洞期间，恨不得拿把刀把她宰了，不过，说实话，父王那么宠着她，真让我拿刀杀了她，我也不敢。我从牢洞出来后，这妖婆就再不敢像以前那样一有机会就对我横挑鼻子竖挑眼的责骂了，看来，我教训她那顿还是做对了，而我也长了个心眼儿，既然这老妖婆不来找事，我也不再去招惹她，免得惹她生气，再让她告到我父王那里，把我关进牢洞里我可吃不消。从我十岁起，父王才开始传授我魔道修行的绝学，到了十五岁，便将魔界中一些重要事务交给我打理。桃花妖婆见我长大成事，知道再跟我作对下去，绝对捞不到什么好处，就改变了态度，经常假意惺惺地靠近我，跟我说上几句粘糊话，不过，我看透了她这份心思，从来不吃她这一套，一句话也不想搭理她，正眼也不看她一次。我母亲临终前，曾再三叮嘱我说，这个桃花妖婆阴险无比，她仗着美貌取得父王的宠爱，其实是想有朝一日篡夺魔界帝王之位，我也会被她除掉，让我事事都要防着她。这也就是我一直憎恨这老妖婆之因。”
　　凤儿道：“如今你不是想让魔界与神界罢战修好，让整个世间再不生大乱么，这个老妖婆如此被你父王宏爱，说不能这神魔两界修好之事能用得着她。多个人帮忙，就多一分成功的机会，我看你还是乘她与你亲近之机，与她修好才是。若此事被她从中捣乱，只怕你什么事也做不成。”
　　妖魔点头道：“你说的对。我母亲在世时，常教导我说，只有神魔两界罢战休和，天地之间才致于生灵荼炭，动荡不宁，两界才能长盛久安，各得其所。可让神魔两界罢战休和，永不互犯，只怕比盘古开天辟地还难。但为了完成母亲在世时这一夙愿，我也只能委曲求全，放弃与这老妖婆的私人恩怨，寻个机会跟这老妖婆和好了。再说，冤家易解不易结，我若没有与她修好的大度，又怎么能促成神魔两界修好。”
　　凤儿道：“神魔两界若能停止争斗，人间也就不会再受那么多灾难和痛苦，我爹和我娘也就用不着为人间过于操心和劳累了，天鹏哥哥，为了神魔人三界安宁，我一定会竭尽全力帮你，我也会说服我爹和我娘，跟我们站在一起。”说着，凤儿便将头轻轻靠在妖魔一只肩头上，言语间满含柔情蜜意。
　　这妖魔也伸手握住凤儿一只手，说道：“凤儿，你真好！若能得你爹和你娘相助，这神魔两界罢战休和的大业，我也就会多三分把握了。”
　　听到此处，女娲已然知晓这妖魔身份，这个妖魔竟是魔界老王之子，而听女儿凤儿与小魔头交谈中，言辞清晰，思路敏捷，也绝不像是喝过迷魂药之类的东西。女娲念头微动，便明白过来几分，暗道：“原来凤儿想让小魔头促成神魔两界罢战休和，进而让人间免受两界争战之祸，这小魔头便遂着凤儿的这份心思说话，骗取了凤儿的信任，才让凤儿与他秘密来往，连龙儿他们也不知道。”心又不禁对女儿说道：“凤儿啊，凤儿，神魔两界势同水火，难以相容，这两界又岂能罢战修和？你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心下又盘算：“也不知凤儿与这妖魔何时交往的，这妖魔尚未对她下毒手，必是另有阴谋，暂且放过这小魔头，我把凤儿叫走，当面问个明白才是。”
　　她见地下躺根树枝，略微一思，已有主意，嘴中吹出一口仙气，伸出一根手指凌空一弹，那根树枝便变成一只全身皮毛雪白的小兔子，嗖地一声，从凤儿和妖魔脚旁蹿过，又落到不远处的草丛间。
　　那两人都吓了一跳，待看到是一只可爱的小白兔在草丛中回头张望时，凤儿才松了口气，笑道：“原来是你这个小家伙，真是吓了我一大跳，长得还真可爱，跟我回去做个伴儿好了，我一定会好好待你的。”她动了将小白兔捉回家之心，便站起身来，跃过去捉，哪知这只小白兔异常机敏迅捷，哧溜一声，便从凤儿手旁滑脱，钻入了草丛深处。
　　小魔王见凤儿喜欢这只小白兔，便献殷勤说道：“凤儿，你歇着，让我把它捉住，就算是今晚我送你的礼物好了。”他纵身落到小白兔旁，疾手去捉，这只小白兔比他手势更快，后腿一蹬，又溜到了远处。小魔王当然不放过，纵身飞足紧追，这一逃一追间，白兔很快把小魔王领入了树林深处，不见了身影。
　　凤儿见小魔王和兔子都跑远了，有心追赶上去，喊道：“唉呀，你们两个也跑得太快了，天鹏哥哥，等等我，我跟你一块儿去抓。”便在此时，女娲已无声无息地来到她身旁，一手搭在她肩头上，另一只手捂住了她的嘴巴。低声说道：“凤儿，是娘，跟娘离开此地再说，不许出声。”
　　凤儿蓦见母亲来到此地，便明白了突然出现的小白兔是怎么回事，又想到母亲定然早已来到附近，刚才她与天鹏的谈话，定被母亲听入耳中，不由脸上一红。见母亲要她不出声离开，她也不敢违拗，母女二人化做两股清烟，飞离树林，上了天界。
　　来到天上的圣母行宫，凤儿见难以隐瞒，便将自己与魔界老王之子天鹏相识的前后，交待而出。
　　原来，凤儿一天入山采药，遇到一位青年，这位青年说他就是手持金铃击退群魔而让凤儿、龙儿他们免遭灭顶之灾的蒙面人，名叫天鹏，并拿出金铃证实。凤儿见恩人现身，自然马上拜谢，天鹏却让凤儿不要向旁人泄露他的踪迹，只能与他秘密交往。此后，天鹏与凤儿熟识后，才向凤儿吐露了自身的真实来历，起初，凤儿也是大吃一惊，怀疑这个小魔王不怀好意，但交往日久，她发现这个小魔王心底善良正直，并无歹心，而且还有让神魔两界罢战休和的抱负，才渐渐解除了戒心和疑虑，并对小魔王产生了好感。
　　女娲听毕，劝她道：“你这丫头，也不想想，神魔两界争霸已久，岂有罢战休和之日？这小魔王不过是骗你而已，你岂能将他这句天大的谎言当真？只怕他和当年那个妖狐设法接近你哥哥一样，另有所图，不是为了得到我造人后剩下的九天圣水，就是设下一个阴谋诡计，等我们来钻。魔界多是奸诈诡谲之徒，魔界老王一心想称霸天地两界，只怕这小魔王的野心也不小，你怎么会如此轻易上这小魔王的当？！”
　　凤儿对母亲的劝毫无所动，柔声道：“娘，你没跟天鹏交往过，自然信不过他，这出自魔界的妖魔也不全是恶徒，像天鹏就是一个不愿跟随那些坏妖恶魔作恶多端的善良之辈。日久见人心，我跟他交往这么久，他心底是好是坏，接近我是阴谋诡计还是真心实意，凭女儿的聪明，女儿怎么会看不透？娘，你就相信女儿好了，他真的存有一片好心，想让神魔两界罢战休和，他若真的能让神魔两界不再争斗，对人间不也是好事么？女儿还答应他，让爹和娘全力帮他呢。”
　　女娲真是又好气又好笑，说道：“真是笑话，让我和你爹一起帮这个小魔王，跟你一块儿上当受骗？！凤儿，你没有吃魔界什么毒药，中了他的邪术吧？魔界一心想将人间变成鬼魔之地，对抗天庭，最终成为掌控天地两界的霸主，又怎么会跟神界消除怨仇，和好相处，我看你是被这个小魔王骗昏了头脑，连是非对错都不分了。魔界之徒心怀叵测，等到这个小魔王有翻脸不认人的那一刻，只怕你和娘都悔之晚矣。为了你的安危，我绝不允许你以后再跟这小魔王有所来往，料这小魔王也不会像你一样糊涂下去，待他知道我们识破他的险心诡计，必会知难而退，不再缠着你。”
　　凤儿生来性情倔犟，此时坚持己见，争辩道：“娘，天鹏绝不是那种口是心非的坏人，他对我真情实意，绝不会跟我突然反目成仇，加害于我的，你老人家就放心好了。他对我说，他早就有让神魔两界罢战休和之心，娘若不相信，我愿意和他一起证实给你看。”
　　女娲越听越生气，说道：“等到这小魔王加害于你的那一天，娘再救你就晚了。我和你爹曾救下地母，破坏了魔界夺取七色灵珠的图谋，不周山倒蹋后，为了支天，我与天神一道救出北海鳌王，又让魔界失去了北海这一要地，在那魔界二大王千面鹰王率妖兵攻打娲皇宫之际，我又亲手要了这个二大王的性命，就凭这些，魔界就与我们结下深仇大恨，早就想除掉我们，哪还有善待之心。这小魔王先有恩于你和龙儿他们，再主动接近你，取得你信任，说不定就是一个早就设下的圈套，想以你为诱饵，慢慢将你爹和我引出来，最后将我们一网打尽。你怎么可以轻信小魔王的片面之辞，而不想想这些呢？你的眼光也太浅了。”
　　凤儿争得眼中都迸出了泪花，说道：“娘，你把天鹏说得太坏了，他绝不是跟千面鹰王、九头狐魔他们一样一类的恶毒之徒，你老人家跟他交往时日一久，就会明白。”
　　女娲见凤儿仍不开窍，也不知再如何开导她，生气中，厉声道：“让我跟一个小魔王一起欺骗我的女儿，再毒害我亲手创造的人间，我可没那么傻！你从小任性惯了，再把你放还下界，真不知你会给我们惹出什么祸来。你就安心呆在天宫吧，等你什么时候想通，娘再放你返回人间。”
　　女娲见凤儿执迷不悟，怕她背着自己溜出天宫，又去找那小魔王，便让她住入后花园一座幽香阁中。女娲又在楼阁的四周用树木花草假山天泉布下一个“八卦迷魂阵”，凤儿不知进出迷魂阵之法，任她如何飞行走动，都难以逃离楼阁十丈远外。
　　一日三餐，不是女娲亲自送过去，就是女娲派遣宫中的仙女去送。凤儿苦思冥想，也无法逃出这迷魂阵，也只能干着急，没办法。
　　就这么过了四五日。这天清早，一名仙女往幽香阁送饭回来，向女娲回复道：“女娲娘娘，凤姐姐说，她好些日子不见龙儿哥哥，怪想念的，希望下回送饭时，让哥哥去送，这样，她就能和哥哥多聊上几句了。”
　　女娲心想：“关了她好几天，连个陪她说话解闷的人也没有，她心里生气，也不敢对我说，也难怪她想找龙儿聊天了。”想到女儿一个人有些苦闷，女娲便派一名仙女将龙儿唤到天宫来。
　　送饭前，女娲向龙儿说了关押凤儿的缘由，又叮嘱道：“你妹妹从小就是个犟脾气，连我的话也不听，你见了她后，要顺便好好劝劝她，让她千万别再相信那个小魔王之言，小魔王从小混迹于邪妖恶魔之中，岂会有所善心？她若这么一意孤行下去，还不知会给我们惹出什么大的麻烦，娘又岂敢轻易放她？”接着，将进出八卦迷魂阵的步数告诉龙儿，让龙儿千万不要告诉妹妹。
　　龙儿点头答应，一一记在心里。
　　龙儿按母亲所授步数和走道，提着饭菜篮，穿过八卦迷魂阵，进了幽香阁。凤儿见到哥哥，显得异常欢喜，一边吃饭，一边向龙儿问这问那，当中又可怜巴巴地恳求龙儿将她带出迷魂阵。龙儿哪能答应，反按母亲叮嘱，劝说凤儿别再相信小魔王，以防上当遭殃。
　　凤儿知道哥哥与母亲一心，绝不会将自己带出阵去，只得住口。
　　吃过饭，凤儿又与龙儿闲聊了一些人间的琐事，便转身从床头一角拿出一双鞋，说道：“我在幽香阁闷得慌，就给哥哥做了一双鞋，你穿上看合不合适。”
　　龙儿换下鞋，鞋子还正好合脚。凤儿道：“哥哥，那你以后就穿着我做的这双鞋走路好了，只有这样，你才能经常念妹妹的好，以后看见鞋子，就会时常想起妹妹，而不会忘了妹妹还在幽香阁孤单受苦。如果你进出幽香阁时不穿我的鞋，那就说明你这做哥哥的没把我放在眼里，那以后就休怪我这做妹妹的不理你。”
　　龙儿依从道：“好，好，妹妹，以后我进出幽香阁时，一定会让你看见我穿着你做的鞋子走路，免得你埋怨我这做哥哥的没把你放在心上。”
　　龙儿又坐了一会儿，见凤儿生出一些困倦之意，便告辞离开。
　　龙儿回到女娲身边，女娲向他询问了几句凤儿的状况。言语之中，女娲鼻中闻到一股淡淡的花香味，以后是龙儿在后花园接触了花朵带来的香气，也未在意，忽见龙儿穿上了一对新鞋，有些奇怪，便问道：“你穿的这双新鞋是谁做的，怎么去了一趟幽香阁，旧的便变成新的了。”
　　龙儿这才说道：“忘了跟娘说了，我去幽香阁看妹妹，妹妹说她闲着没事，给我做了一双新鞋，让我换了上，还说让我以后去幽香阁时，必须穿着她做的鞋，不然，就是我这做哥哥的没把她放在眼里。”
　　女娲向龙儿来时的路上仔细看去，这才注意到地上有一行极淡的花粉粒脚印，猛然一拍座椅扶手，站起身来，惊道：“不好，你中了你妹妹的诡计了，她将花粉藏在鞋底，你每走一步，地上便会留下一个花粉印，等你走出那八卦迷魂阵，她只需踩着你留下的花粉印，便可以逃出迷魂法脱身了。都怪我一时大意，我得赶紧去看看。”
　　龙儿惊疑道：“妹妹有那么聪明么？”他说话当中，女娲已势如一阵流风般出了殿门，直奔后花园。
　　女娲在幽香阁上下和周围寻了一番，哪能再看到女儿的一丝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