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娲皇传奇》远方日月

31、第三十一章 多情种以身殉情

　　女娲寻思：“天庭费了许久之力，都未能抓到这个金头白鼻鼠精，可见这个鼠精的逃生本领的确有过人之处，若是贸然抓他，只怕不易得手，须得设下一个圈套，让他往里钻才好。这个鼠精偷窃天盘地穴阵布局图，无非是想得到我留下的九天圣水，不如就用九天圣水做诱饵，将他引诱到天宫，我在周围布下天罗地网，谅他插翅难逃。”
　　女娲做事谨慎之极，为免走漏风声，她独与碧霞商议一番，才依计行事。
　　这天，女娲当着众人之面，从凤凰山一座秘洞内取出一只玉瓶，留下十几个神兵看守娲皇宫，其余人随她下了山。女娲来到一块大石前，她右手食指如钢刀利刃，银勾铁划间，已在石上留下两行字：“欲觅九天圣水宝，海外蓬莱仙岛寻。”
　　碧霞有意大声问道：“姐姐，你留下此话是何意？”
　　女娲话声不大不小地说道：“魔界一心想得到九天圣水，祸害世间，因此，九天圣水绝不能再留到人间，我想将圣水藏到上界行宫的后花园里，料那些妖魔们也不会想到。我在山前留下这两句话，也意在扰乱妖魔们的耳目视听，让他们想破头，也猜不出九天圣水所终？”
　　碧霞笑道：“姐姐真是聪明，只要我们大家守口如瓶，今后绝口不提九天圣水下落半个字，那些妖魔们再怎么狡猾，又岂会想到圣水已然移到了姐姐在上天的行宫里？”
　　当下，女娲在众人陪护下，来到天上的娲皇圣母行宫，进入后花园，来到一座假山前。女娲钻入山根的一个石窟内，将玉瓶藏到了内置的一只石匣子中。
　　出了假山，女娲说道：“圣水已经放好，这天宫四处都有神兵神将把守，那些妖魔们再怎么放肆，也绝不敢到此地猖狂，大家就都各忙各的事去吧。”
　　珠儿道：“姐姐，我们姐妹俩有些日子没见地母她老人家了，因此，我们两个想先回地宫看一看。”
　　女娲微笑道：“好，你们姐妹俩应该多陪陪地母她老人家才是。”
　　碧霞也道：“我在泰山留下一堆事未做，也得赶紧回去处理，就让留在凤凰山的十几个神兵听候姐姐和龙儿凤儿你们差遣吧。”
　　女娲道：“好吧，那妹妹你可要多保重。”
　　于是，碧霞与泰山七个神兵、珠儿灵儿姐妹俩先行告辞，龙儿、凤儿、百灵呆了一会儿，见没什么要事，也离开天宫，返回下界娲皇宫。
　　龙儿、百灵仍一如既往，经常来到天上向女娲求教一些法术，有时天晚了便住下来。
　　这天晚上，女娲正欲上榻休息，忽听后花园传来一阵尖锐长久的忽哨之声，心头一震，暗道：“莫非这金头白鼻鼠精落网了？”她飞步赶往后花园，如碎银泄地的月光下，只见碧霞、珠儿、灵儿和四个神兵各执长剑，将一位身材纤巧的翠衫女子围在当中，剑尖各指其身上要害。这位被困女子面色惨白，身形微微颤抖，哪敢有一丝异动，脚旁还躺着一只玉瓶。女娲一见之下，不觉感到几分寒心，她看得分明，来此偷盗九天圣水的竟然是平日与龙儿要好并讨得自己欢心的百灵。
　　女娲近前沉声问道：“我布下这个圈套，本欲抓捕金头白鼻鼠精，没想到抓到的却是你。百灵姑娘，你骗了我们这么久，没想到你竟然是魔界派来的。”
　　碧霞说道：“我得知娲皇宫遭此劫难，便怀疑是内中有人与魔界串通了，思来想去，也唯有这位百灵姑娘最为可疑，只是我无凭无据，也不愿随口冤枉好人，因此，商议抓捕金头白鼻鼠精时，我也未对姐姐提及自己的怀疑。现下看来，我这招当面假离术还是料敌在先，胜敌一招了，虽然抓的不是世间第一魔偷，却令这位百灵姑娘现了原形。”
　　灵儿喝斥道：“百灵，你绝不会想到，我们姐妹俩与碧霞元君会当你的面借口离开，并在凤凰山附近释放出圣水已经藏在此地的消息，随后又返回圣母行宫暗中等候你与魔鼠吧，现下你落入法网，原形毕露，以前做过什么戕害人间的勾当，就从头至尾通通招出来吧，你休想抵赖下去。”
　　百灵全身要害被制，已然不知所措，一言未发。
　　女娲冷冷道：“现在人赃俱获，你还想思索如何抵赖下去么，还是丢了这个念头吧。百灵姑娘，你究竟师出何门，受了魔界哪个魔头的指使，来潜伏到我们身边？除了奉命谋取九天圣水，你还有什么企图？此刻若不从实说出，这里站的每一个人都不会饶过你。”她又向碧霞等人道：“你们且把兵器收回，谅她也逃不脱此地。”
　　众人依言撤回长剑。
　　百灵神情颓然之余，如受了莫大的委屈，蓦然双手掩面，蹲下身子，痛哭起来。
　　珠儿不屑道：“底细既已败露，还装什么可怜样，哭哭啼啼的，真是假意惺惺！女娲娘娘现在问你话，你就赶快回答，不然，休怪我手中之剑不客气！”说着，将手中之剑又抖了一抖。
　　百灵渐渐止住了哭泣之声，用一只衣袖擦了下脸上的泪花，仍有些哽咽，说道：“当初围捕双头蛇怪时救下的青衣女子，女娲娘娘上天劝玉帝放走的妖狐，与现在的百灵，其实是同一人。女娲娘娘，碧霞元君，我真是愧对你们的恩德啊。”
　　女娲与碧霞等人均是吃了一惊。百灵抽泣间，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和自己的身世遭遇一一述来，众人才如梦初醒，明白了以前一些蹊跷之事的真因。
　　原来，这位百灵姑娘本是下界一个修炼得道，逍遥自在的狐妖，只是道行不高。一天，她与大毒魔双头蛇怪相遇，身中剧毒，在她将入魔口之际。九头狐魔突然现身，救了下她，并为她从双头蛇怪手里讨来解毒之药。为报答救命之恩，狐女便听从九头狐魔之命，变做一个喝水中毒的青衣女子，让木星和百恶河神救下，进而潜伏到碧霞身边。当时她曾服下水星一粒仙丹解毒，暗中又吐了出来，让体内毒疫再度发作，就是想麻痹碧霞等人。
　　在碧霞、木星等人围杀双头蛇前所住的那个客栈中，她将诸人的围杀计划全都听了去，并暗中通报给了九头狐魔，为救双头蛇，九头狐魔派出了四大兽王。只是后来，她才从金头白鼻鼠精口中得知，九头狐魔并未真心救助双头蛇。魔界大毒王炉丹洞主自喝了地府一缸迷魂汤后，丧失记性，双头蛇怪是炉丹洞主的弟子，一直想配制一副解药，让炉丹洞主恢复记忆，为九头狐魔所仇恨。之所以派出四大兽王前去小镇，是怕大魔主知他记恨不救而怪罪，但又耍了一个心眼，仅将自己的心事告诉了降神虎王，镇神狮王、驱神豹王、食神狼王对出行之差一所无知，这才使得碧霞等人有机会刺杀双头蛇。降神虎王道法高深，他与木星下棋间，对身近的打杀充耳不闻，其实是故意装作中了木星等人的迷心术。
　　双头蛇怪被及时赶来的伏羲用八卦霹雷石杀死，但碧霞等人也中了双头蛇怪的毒气，女娲为救人，拿出了九天圣水，而九头狐魔从她口中得知九天圣水并未被女娲用净后，便又打起了圣水的主意。
　　与九头狐魔打交道，她深知魔头们诡诈多端，因此，并不想真心帮魔界做事，便借口有一个远房亲戚可以投靠，离开了碧霞。在四处游玩的途中，她突然遇到江南书生李书文遇难，出于救人的善心，她施法重伤想吃人的狼头怪，救下李书文性命，却也得以与李书文一见钟情，二人卿卿我我，相爱甚深。未想到二人之举被天神们看在眼里，玉帝闻之震怒，派天神们将她缉捕上天。她知晓天法无情，临捕前，抱着一丝希望，托李书文前去凤凰山恳求女娲出面救她。也正因为女娲上天为她救情，她才逃过大劫，并与李书文完婚。
　　但九头狐魔并未放过她，而是派妖魔抓走李书文，以李书文性命要挟，让她潜伏到女娲身边，帮魔界设法拿到九天圣水。为了搭救夫君性命，她万般无耐，又变作一副模样，化名百灵，在峨眉山接近龙儿，并取得龙儿的信任，又借龙儿喜欢她，讨得女娲的欢心。为尽快取得九天圣水，她借研学八卦之术为名，让龙儿从女娲手中取得凤凰山天盘地穴奇门阵布局图和破法，之后又轻而易举地盗出卦图，交给金头白鼻鼠精。而后，便发生了妖魔毁掉天盘地穴奇门阵，攻入娲皇宫，活捉龙儿、凤儿等人之事。可惜此事被一个手持金色宝铃的蒙面人所破坏，使得妖魔们功败垂成。
　　她自知一次失败，必会引响旁人起疑，但夫君在九头狐魔等人手中，她也不得不继续潜伏下去。在女娲将九天圣水当着众人之面移到天宫时，她也猜到内中可能有诈，但为了与夫君早日团聚，摆脱魔界控制，她还是冒险前来盗取，以一只假玉瓶与假山中的圣水瓶作了调换，不料刚出假山石窟，便被碧霞等人制住。她知晓中计，却也为时已晚。
　　龙儿在行宫一间屋内独睡，闻听后花园方向忽哨声疾响，情知有异，便赶忙起身前来巡看，见百灵被众人围困，心头已是震惊不已，待听完百灵之言，心中已然伤痛无比，爱恨情仇交杂，说道：“你这妖狐，真是骗得我好苦，你在我面前一直显得那么乖巧懂事，清纯可爱，原来全是装给我看，为了你一个夫君，还差点把我们几条命葬送了，你真是太卑鄙了，还亏我娘对你那么喜欢和信任！”
　　百灵不觉又潸然泪下，说道：“女娲娘娘，碧霞元君，龙儿哥哥，我这么做，也是被魔界逼迫，不得已而为之，如果我不听从九头狐魔的话，不仅我夫君会死，我也会受尽魔界种种酷刑，求生不能，求死不成。真是悔不当初，可惜现在一切太晚了，我夫君的魂魄，只怕早已进了阎王府，我也离死期不远，拼了多年之力，费了无穷心思，到头来我还是落了个害人害己的下场，真是愧对生我的父母和对我有恩的所有亲人啊。”
　　珠儿不解，直问道：“你的夫君不是在九头狐魔手里么，你怎么说他早已死了？他既已早死，你怎么还会执迷不悟地替魔界卖命到现在？”
　　百灵泪流满面，说道：“事到此般地步，说来再羞愧，我也让众位明白一下吧。我夫君虽然落到了九头狐魔的手里，但只要我不违命，九头狐魔并不会要他的命，想置我夫君于死地的乃是那个金头白鼻鼠精，这个魔鼠见我美貌，便主动向九头狐魔提出来助我盗取圣水，其实是想借机讨好和占有我。他多次讨好巴结，想与我亲近，均被我拒绝，他见我不为之所动，为了讨我欢心，便私自多次将我夫君放出妖窟，让我们夫妻团聚，未想到这是这个魔鼠的诡计，他见我不防备之际，竟将我夫君的魂魄驱离身子，将他自己身子附在我夫君身体里，前来与我团聚与亲热，我也是在一次事后见我夫君答非所问才察觉出。但为了有朝一日夫妻能真的长久团聚，我也只能吃个哑巴亏，将苦水咽在肚里。而今死到临头，我也才想到，人的魂魄长久不在躯体内，定会被阴神们招回阴曹地府，这世上存在的不过是我夫君的尸体，那又与死何异？我留在这世上又有什么用？女娲娘娘、碧霞元君、龙儿哥哥，我愧对你们的大恩大德，此生难以报答，如果有来生，也只能等来生再报了……”说到最末，她嘴角流出一股乌血的血液，身体软绵绵地倒在地上。
　　灵儿以为百灵使诈，说道：“装什么蒜，你想靠装死，就让我们放过你了，可没这么便宜。”
　　龙儿虽对百灵心生憎恨，但心底对她爱甚过恨，见她有异，禁不住扑上前去，将她上身扶起来，焦急地说道：“百灵，你怎么了？只要你能真心改过，我相信我娘绝不会取你性命，会给你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的。”说着，便将关切的目光望向女娲。
　　女娲恻隐之心又起，说道：“百灵姑娘，虽然你做错许多事，还差点给我的娲皇宫酿成灭顶之灾，但我看得出来，你还有一颗善良之心，只要你能真心脱离魔界，不再助魔为虐，我会给你一条悔过自新之路。”
　　碧霞也听出，这百灵并非无药可救之徒，说道：“我也会原谅你。”
　　珠儿、灵儿见女娲与碧霞都肯原谅百灵，便也说道：“百灵姑娘，只要你能弃邪归正，我们还能像原先那样和好相处。”
　　百灵目中泪花莹然，说道：“多谢女娲娘娘、碧霞元君、两位燕仙、龙儿哥哥能够宽恕我的罪过，我也真希望继续留在大家身边，为人间效一份力，可我愧对大家之恩，只能以死谢罪，我已吞下九头狐魔交给我的万毒穿心丹，这是炉丹洞主炼制的世上第一剧毒之药，纵是九天圣水，也无解毒之力……”
　　众人闻此均是大惊，龙儿眼泪更是夺眶而出，带着哭声，说道：“百灵，你千万不能干傻事啊，我们大家都已原谅你，你为什么要死，你不能死啊1”
　　百灵幽幽地望着龙儿的面孔，声音微弱地说道：“龙儿哥哥，我知道你喜欢我，只可惜，我身已另属他人，不然，我这辈子一定会嫁给你。自从认识你后，你关心我，体贴我，生怕我受一丝委屈，得到你的真心关爱，真是我莫大的福气。如今，我就要到另一个世界去了，你也不用为我伤心，我相信你一定会找到一个更好的姑娘嫁给你。”
　　大滴大滴的泪水沿龙儿颊上滚落而下，他俯下脸庞，紧贴着百灵的面颊，说道：“百灵，你千万不能死啊，有什么方法能解你身上的毒，你快说，我这就为你去找，哪怕豁出这条命，我也愿意。”
　　百灵面上带着几丝凄惨之笑，轻轻说道：“龙儿哥哥，只要你好好活着，我就心满意足了。”说毕，脸庞一歪，双眼闭合，便在龙儿怀里断了气。
　　龙儿不禁放声痛哭。
　　其余众人在旁看着，也不禁黯然神伤和垂泪。
　　百灵虽死，但她因曾服下天宫一粒仙丹，因此，魂魄并未散，女娲叹息中，将地上躺着的假圣水瓶收入手中，运用法力，将妖狐魂魄收入瓶内，又屈指一算，说道：“这姑娘真是又可悲，又可怜，人已死，但魂魄未散，我们就度她托胎做个凡人吧。下界当朝皇后怀孕九月有余，不日就要生产，我这就找人护送百灵的魂魄去投胎做个公主。”
　　碧霞道：“姐姐，我去吧。”
　　碧霞做事最是放心不过，女娲便将那只玉瓶交到碧霞手中。
　　女娲又道：“我们还须派人到地府走一趟，查一下李书文的鬼魂是否被鬼官们勾回地府，如果他未死，我们便要想法救他脱离魔手，若他已死，我们也好另设计谋除掉金头白鼻鼠精。”
　　珠儿、灵儿说道：“那我们姐妹俩去地府查一看，也能顺便看望一下地母她老人家。”
　　女娲道：“如此甚好。”
　　百灵尸体被安放在后花园，由龙儿守护。
　　碧霞、珠儿、灵儿在下界办完事，很快赶回娲皇圣母行宫，回复女娲说，百灵魂魄已经投胎，李书文鬼魂早已被黑白无常拘回地府，现已投胎转世到一个大户人家。
　　女娲道：“这对夫妻同生共死，情深意浓，上世没有偕头到老，那我们就度他们今生再续前缘吧。”随后，她将所思之策与众人一说，众人均声称妙。
　　女娲、碧霞等人一同下界，让珠儿变做成百灵模样，手持假圣水瓶，在凤凰山附近徘徊，其余人在暗中等候。那金头白鼻鼠以为百灵盗水成功，又禁不住色心大起，将身子附在李书文躯体里，大摇大摆地前来向珠儿挑逗与亲热。珠儿假意应承，待其不备，抽出所携宝剑，一剑穿心而过，不待其余人动手，那魔鼠便惨叫一声，脱离人躯，现出原形，倒地毙命。
　　见除了魔鼠，大家便将百灵的躯体移到下界，与李书文的尸体安葬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