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鳞于止》kiri000

9、于是２

　　第二天长腿没到场，据说因为面部受伤羞于见人。扛把子他们一干人等远远看到岳狄，心里都犯怵，想到魃的恐怖之处他们还会突然吓尿。也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里，见到岳狄都自动远离。
　　原本很少光顾少年组的魃把那里作为后续的根据地，令扛把子十分难过的是他的一大部分小弟都冲着魃去了，天天嘘寒问暖，比对他更殷切热情。他失望中隐隐感受到了一种叫做“世态炎凉”的现象。
　　长腿在家休息了几天之后，又被她老爹强行扭送回云师，扛把子都差点认不出她来，半边脸肿了老高，眼睛都睁不开了。
　　她认为扛把子也很透了魃，她是形象被毁，扛把子是兄弟叛变，最主要的是魃把他们的威信全破坏了。
　　长腿想着如何报复魃，她必须让这张脸早早好起来，很多男孩都追求过她，又因为她可以和扛把子站在一起又望而却步，如果向他们伸出手的话，这些家伙还会继续回来抱大腿的吧。对于她和扛把子来说，这群熊孩子的归属，绝对是一件人生大事。
　　在她煞费苦心的时候，扛把子居然大大咧咧地跟魃打成一片，天天和魃请教功夫，亲热地称兄道弟。
　　长腿就疯了，指责他没有原则。他咧开一嘴大牙拍着长腿的背：“我们男人的事，你们女人不懂，这叫不打不相识，这是男人的浪漫。”长腿看他屁颠屁颠的样子简直咬牙切齿，悲愤中下定决心，即使只有她一个人，也一定要光复魃到来之前的统治大业。痛定思痛，一定要把所有小弟都夺回来。
　　在这一年初暖起来之前，黄帝派人送来一颗琥珀色的球。这是一颗很厉害的球，把手放在上面就会发光，从光源的强弱判断这个人体内蕴含了多少力量。黄帝想得到这支分部的素质资料，还派了一队人马过去考察。
　　康回把它安置在训练场旁边的小屋子里。那间屋子光线很差，是个不错的场所。
　　所有人都特别激动，兴奋中也有不少忧虑。很多人是自信满满的，又怕出来的结果让自己失望。在康回的安排下，用了一天的时间来查看大人组的情况，少年组给放了假。难得的额外休息日，孩子们却没有睡到日照干头，都挤在门口边叫嚷边观看。
　　第二天轮到他们，每个人的精神面貌都不一般，挤着往前排队。
　　“岳狄，”康回半天才找到他，“你先站到最后面去。”
　　岳狄很郁闷，他比平时起床都早，就是想早点知道他和外公、父亲到底有没有趋近的可能。
　　真是熬人啊，他这么想。但康回其实也是为了保护他。
　　没有悬念的是魃把手放在那颗球上就流光溢彩，甚至是之前没有过的色彩，漂亮的让所有人羡慕。
　　男孩里资质最好的是平时一个没有什么存在感的，谁都可以发现他两眼放光，在其他人羡慕嫉妒恨的目光中出去了。扛把子只能排到第五或第六，胖子都在他之前，他脸色不太好，默默地出去了。
　　女孩里最好的是阿篱，长腿只能算中等。她双眼喷火地看着阿篱，怨恨死了，这个平时跟她屁股后面跑来跑去的死丫头，居然资质比自己好那么多。那么多不起眼的女孩都排在自己前面，以后还怎么当女神，这叫人如何是好！她脸色最难看，风风火火冲出去了。
　　“你回去。”康回拦住了岳狄。
　　趁现在其他人都测试完了，场面比较混乱，那几个来考察的人也比较疲惫，而且屋子里光线差，漏了一个人谁都注意不到，况且平时岳狄的存在感也很弱。
　　他想得到一个验证，康回却不允许，连雨伯都跟来了。雨伯潜进屋子扛起他就跑回去了。魃又悄悄在一个阴暗潮湿的角落里看到了全过程。
　　“我也想……”
　　“不行不行，你不能去。”雨伯果断拒绝。
　　“为什么？”
　　“不为什么，但这是为你好的。”

　　“喂，”魃叫住岳狄，“你真的不去测试了么？再不去就没机会了，明天那些人要走了。”
　　“他们会不高兴的。”
　　“不给他们知道就好了嘛，反正也没人看管，晚上悄悄看看。我陪你啊。”
　　“算了吧……”
　　“别啊，你可是我唯一的小弟，大哥我可是很关心你的问题的。”
　　“如果资质不好你就会不理我了？”
　　“呸呸呸怎么可能！”
　　于是岳狄决定晚上悄悄去看看。一整天都是晴朗的，那晚上也没有云吧，正好快到满月了，月光充足更容易看清路。
　　魃如约在天黑后去找岳狄，他们溜进小屋。岳狄突然就没有勇气了，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哪种结果大概都会很困扰。
　　迟疑了很久，月光从门口投进的光越来越亮。屋顶的小窗投进了月光，慢慢投到那颗球上，流光般的金黄光泽在银色的月光下特别好看。
　　“你倒是去呀。”魃催他好几次，也打了好几次哈欠。
　　岳狄慢慢将右手伸过去，在碰到球体的一瞬间，整个小屋流淌着金色的光芒。突然这片柔和的金色变得特别刺目，接着发出巨大的冲力，掀翻屋顶推倒墙体。魃双手紧抠地面，整个身体悬空，衣衫翩飞。赤金色的龙卷风升腾而起，在球体上空哔哔驳驳作响，风柱在迅速变亮变粗变高，直升天际，遮盖了月的光华，刺耳地呼啸。
　　“停下！快停下！”魃在狂风和沙石中拼命大喊。
　　岳狄回过神来收回了手，他清晰地听见球体发出滋滋声，竟然裂开了一道深痕！他惊讶地看着自己的手掌，银色的月光下依然是那么苍白瘦弱的模样。
　　“快跑！别被看见了！”
　　魃拉着他飞奔起来。他看见魃的头发完全散开了，衣服上也有很多划破的痕迹，抓着他的手每个指尖都鲜血淋漓。
　　眼泪毫无预兆地流了下来，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哭了，脑袋里也完全空掉了，静得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
　　突然他俩被人拦腰抱起，塞进了堆满杂草的破棚里。
　　“嘘。”雨伯对他俩噤声后，很快消失了。
　　岳狄看见魃满脸激动，好像刚才爆发出巨大光源的人不是岳狄而是魃本人一样。
　　魃用残破的袖口使劲擦擦岳狄的脸，在他耳边悄悄说：“你好棒！”
　　岳狄无法理解。
　　“你是我见过最不可思议的。”
　　岳狄大概无法明白，年幼的魃是个绝对的力量崇拜者，在这种事情之前兴奋会先压倒她的所有羡慕和嫉妒。很久以后，当魃始终都没有如约教他如何控制这种力量的时候，他在困惑之余依然没有想起魃眼中有一份奇怪的留念。
　　作为教头的康回为了方便起见，带着雨伯和岳狄住在离训练场最近的地方，在这次事件中，他可以在其他人赶到之前率先冲过去。从他听到响声爬起来，就有一种莫名奇妙的感觉，说不出是担心还是兴奋，心跳就特别快，他看见金色的风柱由地接天。旁边屋的雨伯也跑出来，口焦舌燥大喊着和他住一间屋的岳狄不见了。
　　“果然他是不会放弃的，如果想知道的话，人的求知欲果然不是任何人可以阻挡的。”康回套上鞋子，抓起衣服披上冲出去，“你沿路把他找到，别给别人看到了。”
　　越近他越吃惊，地上都是草屋的残壁。再接近，枯草连根拔起。再接近，草皮翻得泥泞。再接近，地上留下了一个浅浅的圆坑，那是风柱造成。同时他看见地上有两个血糊糊的抓痕，赶紧用脚拨土盖住再踩实。最让他受到震撼的是那球不但裂了，还裂成两半了。
　　“岳狄拥有的是纯粹的破坏力啊。”他自语。
　　最终的解释是两天接触的各种力太密集，所以承受不住裂开了。当天之后赶到的人都没看到有任何可疑人出没，即使觉得不可信也只能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