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快分手》偷喜

9、尹安的枷锁

　　“cao？我乱？”江佐捏着易拉罐喝了一大口，“来，你给我开个头。”
　　“乱到不知道从哪说起了？” 尹安啧舌，也开了罐啤酒，喝了口，“传说你在某软件里挺放飞自我的。”
　　“比如？”江佐挑眉。
　　“比如……走哪约哪……”尹安表情不怎么自然，咳了两声，“不行，我太干净了，说这些事儿臊得慌。”
　　江佐无语了，“不不，你接着说，我是真想听。”
　　尹安，“你都不害臊？”
　　“童辛说的？” 江佐的表情说不上好，“说我YP？”
　　“谁说的不重要，重要的是香艳。”尹安痞子似的摇头。

　　火锅沸腾得咕嘟咕嘟冒泡，两个人谁都没伸筷子，江佐皱着眉非得问清自己被造了什么谣， “童辛说我和很多人yp？”
　　尹安没直接回答，举起易拉罐和江佐碰了一下，又喝了一口，然后淡淡地说，“和一个人约，不叫yp。”

　　“cao，垃圾！”江佐推了下碗，不想问了，他知道一定是童辛这个败类，别人没这么无聊。
　　喝完一罐，江佐咔嚓捏扁瓶身，随后又开了一罐，“不，你从来没怀疑过童辛是个渣子吗？”

　　尹安不说话，只喝酒。
　　“哥几个都说你被下了降头。”江佐直勾勾地盯着尹安，“也有人说，他活儿特好。”
　　尹安开了第三罐啤酒，自嘲地说，“忠诚就这么稀有？”

　　尹安只是随便问问，他知道，的确稀有。
　　如果世人皆忠诚，那么这个世界上也就没有他尹安了。

　　尹安心里有个枷锁，从没说过。
　　他的妈妈，夏兰，知名话剧演员，不说名冠一时，怎么也算得上艳压群芳了。
　　然而命运的安排总是别别扭扭，花开正好的夏兰遇到了枝繁叶茂的尹向东，两人相爱了。
　　可是，尹向东已婚。
　　为了夏兰，他舍弃了家庭。
　　用现在的话讲，尹安的妈妈是小三，尹安的爸爸是渣男。

　　这么多年，在外人看来，尹安家境殷实，理应幸福美满。
　　夏兰的职业光鲜，尹向东开的公司也一直赚钱。
　　然而，外人懂个锤子，尹向东早年在国企干得风生水起，与话剧团合办庆典时迷上了演员夏兰，原配知道后闹到单位，单位领导和纪检科分别找他谈话，给他机会让他悔过。利益当前，他选择了夏兰。
　　夏兰是团里出了名的高傲美人，出了这事儿，领导也找她谈过话，但她气场强大，团里不能没她，索性领导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接着就是俗套的剧情，尹向东净身出户，辞职创业，夏兰被冠上狐狸精的恶名。

　　尹安在记忆中从没得到过爷爷奶奶的偏爱，关爱都少得可怜。
　　五岁的尹安还撞见过奶奶拿着一张男孩子照片偷偷抹泪，他回家问夏兰，夏兰搪塞道，“奶奶老糊涂了，看的是你爸小时候的照片。”

　　然后尹安长大了一点，每次寒暑假去奶奶家，总会有新的发现，他发现亲戚看见他后会嘀嘀咕咕地说，“真像他妈啊，要不说呢，男人就喜欢一张脸。”

　　一个暑假的晚上，夏兰突然接到尹安的电话，尹安的声音穿过电波听上去扎地慌，“妈妈，我想回家。”
　　夏兰温柔地问，“宝宝，你怎么了？想妈妈了吗？”
　　那头，尹安鼻音闷闷的，“我和邻居家小朋友闹翻了，打了一架。”
　　夏兰吓坏了，连忙摇醒沙发上打鼾的尹向东，又回过来安慰电话里的尹安，“宝宝，别害怕，告诉妈妈，你受伤了吗？”
　　“破了点皮，我没哭。”尹安的语气突然有些骄傲，转而又有些沮丧，“我气坏了，铭铭家大人们不让他和我玩，铭铭还和别的小朋友说你是狐狸精，我冲了上去，把他打哭了。”
　　“妈妈，我不想在这里了，他们都是坏孩子。”
　　尹向东醒了，听到了外放，轻轻地拍着夏兰的肩膀。
　　夏兰咬着密密的牙，强忍着激动，低声说，“宝宝，爸爸妈妈现在就去接你，带你回家。”
　　当晚，尹向东开着车，三百公里来回把尹安接了回来。

　　打那以后，尹安便再也没去过爷爷奶奶家过寒暑假，春节也是短暂地呆一会儿就撤了。

　　再后来，尹安上学了。
　　所谓正义只会迟到，不会缺席，放在尹安身上也同样奏效，小学三年级后，他懂得更多了，满身弥漫着礼义廉耻，面对夏兰和尹向东只觉得不道德。

　　一天，他放学回家，发现夏兰坐在餐桌旁发呆，桌上是平时不让他碰的炸鸡和薯条，还有三杯加了冰的可乐，“安安回来了，来，妈妈想和你谈谈。”
　　夏兰的眼神有些犹豫，甚至透露着卑微。
　　她给尹安整理了一下衣领，手指温柔地摸着红领巾，“安安大了，发现妈妈不够完美。”夏兰顿了顿，“妈妈做人可能没办法回头了，但安安，你能给我个机会，让我给安安当个好妈妈吗？”夏兰哽咽着，艰难地说完下句话，“安安，妈妈也只活一辈子啊。”
　　夏兰终于哭了，尹安还是第一次看见昂首高傲的妈妈哭得这么难过，他也难过。然后他抱住夏兰，轻轻地说了句，“对不起，妈妈。”

　　社会是宽容的。
　　尹向东，事业有成，出个轨像家常便饭一样不值一提。
　　夏兰，表演艺术家，年轻时错当第三者，也算是释放感情。
　　只有尹安，平凡人生，他感受不到光环，他活得真实，又向往普通，夏兰说的对，每个人只活一辈子，他是后来的，抢了别人的命。
　　如果这件人间俗事非要有人买单，那么这个债应该他来还。

　　所以童辛的出现，对于尹安，就像生命的代偿一样，尹安理所应当地把夏兰和尹向东对世人的亏欠移情到了童辛身上，他心甘情愿地付出，百分百忠诚。

　　不过盲目也是有限定的，在那么多次失联和彻夜担心后，尹安想通了，反正对谁都是忠诚，何必可着一个人不放呢，去tm童辛吧，他换个宝贝就行。

　　客厅里，茶几上的火锅冒着热气，菜和肉还摆在那里，两个人没吃什么，说了几句话后便相对无言。
　　不过气氛并不尴尬，他们已经从沙发上喝到了地上，像相处多年的人一样自在，你想你的，我想我的。

　　尹安想到的是父母那个家庭，江佐想些什么他没兴趣听。

　　他们不停地喝酒，尹安家偶尔缺烟但不会缺酒，尹向东经常送过来各种洋酒。
　　尹安没那么多讲究，平时都喝啤酒，洋酒在酒柜里是童辛的珍藏。
　　啤酒喝完了，尹安让江佐去酒柜里拿的两瓶红酒也快见底了，现在桌上醒着的是第三瓶。

　　尹安看着酒杯，心想行善积德的方法那么多，养五只猫也行。
　　他看着江佐，从茶几的抽屉里掏出烟和打火机，“来一根？”
　　江佐，“不是不行？”
　　尹安自己叼着一根，递过去一根，“也不是不行。”
　　两人点上烟，单手放在沙发上，腿伸在茶几底下，闲散对坐在地上，姿势一模一样。

　　尹安，“在想什么？”

　　江佐在失神，因为此刻的情景。他在想大二那个暑假，如果他不等，结果会有什么不一样。腿被尹安踹了下，江佐问，“什么？”
　　尹安抬着下巴，吸着烟，“喝多了？心驰娱乐场了？”
　　江佐，“嗯。”
　　尹安不屑，“今天住哪，约了吗？”
　　“不用约”，拉过烟灰缸弹了下烟灰，江佐说得自然，“就住这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