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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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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里的猫自刚才起就抖个不停,稀疏的猫毛上还挂着未干的水雾。都说猫怕水刚才进来的时候还刻意把它裹在怀里,还是吓成了这个样子。
南山轻笑一声,替它擦了擦。
这里是发鸠山,他的家。
“终于回家了!”南山单手伸了个懒腰,瞧了一眼身后的‘浊源泻碧’“什么尸骨无存,死无葬身之地,小爷我一天不知道来来回回多少趟,还能被你给吓唬住!”说完抖了抖衣角的水滴,转身往山上走去。
方山峰是发鸠山的主峰,从远处看雾气升腾,境云雾里,山峰高耸傲立苍穹。南山冲着高峰大声喊道:“我回来了,刚刚多谢东悠先生相助!”
那抢猫的人功力极高,他们刚才所处的位置根本不受‘浊源泻碧’的影响。他也不相信自己可以侥幸从那样的高人手里逃脱,很明显是东悠先生出手了。
方山峰并未传出什么动静,南山撇撇嘴习以为常的朝无风台的方向走去。
无风台与方山峰,两山遥望相对。无风台依岩筑室,山陡路也陡,爬上去费了不少事,好在爬了好多回已经习惯了。
石屋外形方正里面陈列也简单,正中有一个红木打造的椅子。它其实原本是一棵树。是阿渭领着他满山乱转的时候,在一个极高的山顶上发现的。当时阿渭两眼放光,徒手就将它连根拔起。将近六尺粗的挺拔老树就这样被她一个女娇娥连根带叶的扛进了石屋。两天后它便变成了阿渭吃饭要坐睡觉要趟的一把红木椅子。
当时南山只觉得这树粗大比其他的树挺拔了些,并未觉得有什么值得阿渭花费两天的精力亲自打造,毕竟她是个非极品不要的极品女子。可当他看到这把椅子时才发现,这确实是个极品!颜色发红底子里却透漏出深深的紫色,未经磨光的表面竟呈现出绸缎似的光泽,甚至好看。
阿渭给它起名叫蔷薇椅。
这把将近八尺长的椅子此时摆在中间甚是醒目。
南山绕开蔷薇椅越过椅子后面的屏风进入后面的堂室,他将黑猫放下又给它拿了些吃食,然后从怀里掏出一幅人像图,用桌子上的画轴裱好整齐的挂在其他画的后面。
这个堂室四面墙上已经有三面挂满了大小一样的人像画,这第四面墙再有两幅也要挂满了。
他整理好画卷,便去了厨房开始准备晚饭。不到一刻的功夫桌子上已经摆满了三菜一汤,有荤有素,色泽搭配鲜艳有食欲好下饭。
摆好两幅碗筷,又挑下了鱼尾放到黑猫的碗里,自己便吃起来。这时对面的空碗筷竟自己动了起来,夹菜盛汤,好似有人正用它们吃饭一样。桌角的黑猫无意间看到了这一幕,‘喵呜’一声,吓得身上仅剩的几根毛都竖了起来,身上斑驳的烫痕裸露在外面看起来更可怜了。
南山翻了个白眼,冲着对面佯装生气的说道:“阿渭,吃饭的时候不要隐身。”
随着南山尾音的落下,一个红的鲜艳的身影渐渐在蔷薇椅上显现。
是个娇俏可人,面容精致又极尽妖娆的妙龄女子。一袭红纱裙下裹着一副玲珑有致的身躯,肤似凝雪,骨若扶柳。单手托颚,态若含笑的看着南山。
“你个小东西竟捡了个更小的东西回来。”阿渭弯腰盯着黑猫看了好大一会儿嫌弃的说道:“啧啧,太丑了!”
吃完鱼尾意犹未尽的舔着盘子的黑猫浑身抖了抖,‘喵呜’的发出抗议。
南山夹了鱼头放进黑猫的盘里。高兴的蹭了蹭南山的衣角,正准备享受鱼头就听见南山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是挺丑的!”
黑猫再次抖着爪子将盘子推出去表示抗议还有愤怒。
“你不会是要养在这里吧?这么丑,我可不想天天看见它啊!”阿渭继续打击着那只可怜的猫。
“养着呗。”南山斜了一眼她,“一个也是养,两个也是养,没什么差别。”
阿渭一下如临大敌的将饭菜护在怀里,紧张的询问道:“你不是要把我的饭都给这只小丑猫吃吧?”
看着她像孩子似的一脸委屈的表情南山无奈的笑了笑:“你又不吃鱼头鱼尾,正好它来了可以帮你吃掉。哎呀,袖子都要沾到油水了脏不脏啊。”
“那你是真的要养它啊,我的眼里只能存在美好的东西,它......”阿渭强忍着又盯着黑猫看了看最后还是没忍住的摇摇头:“实在是太丑了!”
南山道:“等它伤好一些了,白天我会带它出去只晚上带过来,这山上也没什么其他人让它给我做个伴,你就忍忍吧,以后......会好看的吧。”
仔细的将阿渭衣角的油渍擦掉,又将饭菜往她怀里推了推。
阿渭看着满桌的饭食胃口大开。饭食对她来说可有可无的存在,但就在南山给她做了第一顿饭之后,她似乎就对这普通人的一日三餐再没了抵抗力。于是,几百年来平静又平淡的无风台竟也燃起了灶火,飘起了炊烟。
吃的有点急,阿渭顺手拿起手边的杯子仰头就要喝,随之飘入口鼻的不是平日里的酒香,寡淡的味道让她有些失望用力的将杯子放在了桌子上,生气的问道:“为什么不是酒?今天没买吗?”
哪里有时间买,就是在买酒的空档捡了这只猫随后就是一连串的麻烦。南山撇了一眼脚下还在吃鱼头的猫无奈道:“明天吧,今天先喝汤。”
“你不会是因为捡这只丑猫才忘了给我买酒吧!?”
“你别老是丑猫丑猫的叫,要不你给它起个名字吧。”南山努力转换话题,起名字是阿渭的另一个莫名其妙的爱好。
她坐着的光溜溜的红木椅子明明什么图案花纹都没有,却兴致满满的取了个蔷薇椅的美名。还有挂满美人像的四个堂室,门口高挂着匾额上写着,天倾堂,地满堂,折柱堂,方山堂。明明只是个挂画像的地方,名字倒是悲壮。
南山对于她起名字的路数不明所以,随口让她给这黑猫起个名字一是为了有个名字以后也好唤它,二是能把她从酒的注意力转移一下,不然较起真来又是一件头疼的事。
阿渭一听让她起名字,果然来了兴致歪着脑袋想了想:“就叫阿树吧。”
“阿树,听起来还不错。”头一次南山觉得她起的名字不用那么费劲去想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叫。阿树,朗朗上口的名字。只是阿渭后面的半句话让南山再次感叹她起名字时那九转十八弯的思路是多么神奇。
她说:“它这一身的皮毛像极了山上那些百年老树龟裂难看的树皮。”
没等南山的白眼翻完,被叫做阿树的黑猫一口黑血喷在了他的鞋面上。南山一愣赶紧弯腰将他抱起。
“这猫通灵性的很,怕不是刚才你一句一个丑猫又给它起了这样的名字,气吐血了吧”南山担心的掰着它的眼睛想看看它是否还清醒。
“我看看。”阿渭伸手在阿树的脖颈处探了探说道:“是有些内伤,去抱到你的床上躺一躺。”
南山转身欲走,手臂又被她拽住。阿渭神情一变已不似刚才嬉闹撒娇的模样,此时的她面色庄重的问道:“刚才你回来的时候追你的那人可知道你是发鸠山的人?”
他在外面惹了祸本以为阿渭不会察觉,现在问起南山只能摇摇头乖巧的答道:“不知道,你说过在外人面前不可提及发鸠山半句,我都记得。”
阿渭点点头上下来回扫视了一遍又一遍,又说道:“你太弱了,饭后来山顶给我扛刀。”
南山脑袋轰鸣,内里内外由衷的拒绝!阿渭的刀那是想扛就扛的起来的吗!
有时候看着阿渭一会儿幼稚一会儿又严肃的性格,他不禁怀疑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阿渭。自打他记事起,阿渭就是这个模样十几年来任山中景致如何交替变化,她却始终未变。连他都已经可以出去赚钱养她了,可她还是一如既往的躺在蔷薇椅上,懒的哪都不去。
无风台的山顶本来也是枝繁叶茂,自从砍了那棵老树做了蔷薇椅以后,阿渭就时常让他上来砍几棵回去做了桌椅板凳,阿树此刻睡的床就是用这里的树做成的。时间长了这里便腾出了一块空地,阿渭有时会扛着她的大刀在这里耍上一耍。
倒也不是经常,在他的记忆中也就有那么一次。那把不知道多重抗一次就不想扛第二次的黑黝黝的宽刀,在她手里舞的凌厉又曼妙。
南山那时还小,只知道他两只手都扛不起来的大刀在阿渭的手里却能如此轻巧便宜,就觉得阿渭是这世上最厉害的人。后来大了些也下了山见了很多人也懂了很多事,但都没有一个人如阿渭般好看,也没有一个人能将刀舞成她那样好看。
此时站在这里犹记得当时红衣裙角翻飞,手中大刀流转器动四方的气势。自那之后便再没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