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鹅肉》鬼半京

6、第六章

　　顾洪一路送付启年进了电梯。电梯门甫一关上，顾洪商业性的笑容就逐渐扩大，笑得见眉不见眼。

　　电梯下行，付启年从电梯镜面里斜了顾洪一眼，“笑什么？”
　　“笑咱付董这英雄救美的阵仗啊。我敢打赌，今晚过后，圈子里会传遍你跟江阔的故事。”
　　“没人会当真的。他们只会觉得云天跟华远对上了。”
　　“你们都是业内大树，对上是迟早的事。但今晚这个酒会里多的是怎样的人，你也清楚。他们说出的八卦，在吃瓜群众那里的可信度可高了。你就不怕？”
　　“怕什么？”
　　“怕你被出柜了啊。”
　　“关于我性向的传闻早就有了，不差这一朝。”

　　顾洪想了想的，点头附和，“也是，你这般洁身自好，别人想要抓到把柄都没处找。”
　　付启年乜了顾洪一眼，“你说话是不是一直这样？”
　　“怎样？”
　　“爱刺人。”
　　顾洪失笑，“你可误会了，‘洁身自好’这个词在我这真真是褒扬，咱们这个年纪、这个行业，能担得起这四个字的，我目前就见过你一个。”

　　这番辩白听上去更像讽刺。
　　付启年白了他一眼，不再计较。

　　顾洪一点不在意这个白眼，反而开心得很。他又问：“哎，咱说句实话，你对江阔真没那意思？”
　　付启年坦然道：“我很喜欢他，但不是你想的那种喜欢。”
　　“哦？”
　　“人对美好的东西总会生出保护欲，仅此而已。”
　　“我倒觉得，大部分人会生出占有欲。”
　　付启年不置可否。
　　“而且，江阔那充满攻击性的个性，还需要你保护？”
　　“那只是他的气质吧，就算是个性，但事实是他只有十九岁，在华远跟前，就是一只毫无自保能力的小白兔。”
　　“小白兔……”

　　顾洪露出一个奇怪的表情，问付启年：“你这大半个月，是不是都没关注过‘不负韶华’的进展？”
　　“这个项目有艾丽扛头，我有什么好担心的？怎么了？”
　　“……我觉得你可以看看，或许能收获一些惊喜。”

　　付启年露出狐疑的表情。
　　顾洪却不再细说了，又回到之前的话题，“如果你真想保护他，不如把他挖到云天？”
　　付启年还真想过这事，“如果合适的话。云天不会错过任何一个好苗子。”

　　叮。电梯到车库了。

　　付启年踏出电梯门，回身对顾洪说道：“顾总就不必送了。”
　　顾洪便站在电梯里没动，扬声问道：“那咱们现在算是冰释前嫌了吗？”
　　付启年装作诧异地反问：“哪来的嫌？”
　　顾洪一挑眉，电梯门缓缓合上，他拿出手机冲付启年挥了挥，“那就记得回我信息。”

　　电梯门合上，数字开始往上跳。刚跳了一个，付启年的手机就咚的响了一声。
　　是顾洪发来的信息。没有文字，只有一个期待的表情包。粉红色的卖萌的那种。

　　“……”
　　付启年停下来，回了顾洪一个字：阅。
　　顾洪的下一条消息几乎是立马就回了过来：下周星期天空吗？海边音乐节，就咱俩，给你赔罪，也带你适应适应节奏。
　　“……”
　　我考虑一下。
　　发完这条消息后，付启年退出微信，在微博搜了本地的海边音乐节。

　　这是个挺有名的音乐节，这次的规模不小，邀请了国内一些当红歌手，以及国外的一些乐队，官宣的微博已经被转发了上万条。

　　付启年很少去这样的场合，但也并不抵触。
　　去吧。
　　他正想退出微博给顾洪回消息，但突然想到了什么，又点进了搜索框，删掉之前的文字，输入了“不负韶华”。

　　弹出的联想搜索，第二个便有江阔的名字。
　　付启年毫不犹豫地点进去了。

　　这个话题里置顶的微博是个营销号，弄了九宫格评论截图，配的话题是#江阔别开口，还能做朋友#

　　“……”
　　付启年觉得自己找到了组织。
　　他点开那些评论截图，看了几个后，尽管用力抿直了唇，嘴角还是随着阅读逐渐起飞。

　　江阔的外形和气质，跟他五音离谱的歌声实在是反差太大，一眼天堂，一耳地狱。同时他极具爆发力，动作标准，却怎么看都像自由搏击的“舞蹈”也达到了同样的效果——让人一见难忘。

　　这种实力在分班上自然占不到优势，江阔被分到了F班。但塞翁失马，触底的实力也让江阔成为了第一期讨论度最高的学员之一。

　　这是一个不错的开局，只要江阔把握好了，后期只要稍微有些进步，必会收获无数的好感——付启年毫不怀疑江阔会有巨大的进步。

　　往下滑，第二个就是江阔初舞台的直拍cut。付启年毫不设防地点开了，接着手机里传来了江阔solo的副歌部分，调子像是在叠buff，每一个音都离着不一样的谱。
　　付启年果决地点击了暂停，然后站在原地，沉默着。

　　他觉得自己的灵魂受到了一次洗礼。

　　这跟他在彩排时听的还不一样，应该是节目组后期故意调了音，也算是一个话题度。
　　目前来看是挺成功的。
　　只是对稍微喜欢或者懂点音乐的人可能都不太友好。

　　付启年沉默之后，直接略过了未看完的视频，往下划，看起了对江阔初舞台的评论。
　　评论自然是褒贬不一，最多的是“哈哈”党。夸的人都在说江阔的颜值和身材，贬的却从业务能力一直上升到这一代人垮了。
　　并没什么新意。

　　至于业内，倒是一致看好江阔。无他，江阔的外形气质，在近几年的爱豆市场里一直处于空白状态——当然也有不少公司想要填补这空白，但遗憾都没有打出水花。

　　叮。
　　身后传来一声电梯抵达的提示音，接着是脚步声。
　　付启年回神，按熄了手机屏幕，朝后看了一眼，接着他愣住。

　　江阔跟秦西从电梯里出来，两人都戴着口罩，看到付启年后，便停在原地。
　　秦西张大了眼睛，很惊讶；江阔的眉头立刻锁起了，眼神很冷。

　　付启年没错过江阔的眼神，——看来他给江阔的初印象并没有改变。

　　秦西先反应过来，他的眼神闪烁了一下，很快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定似的，眉眼轻轻弯了。
　　他拉下口罩，一反最初见到付启年避而远之的态度，温顺地跟付启年打了招呼：“付董好。”

　　江阔站在一边，没打招呼也没动。

　　付启年并不在意，他对秦西点点头：“你们好。怎么就你们自己，经纪人呢？”
　　“凯哥还有点事，让别人送我们，我们先下来等着。”
　　“哦。”

　　付启年应了一声，话题结束了。他准备离开，“那我就……”

　　“付董。”秦西忽然又开口叫住了他，“刚才我听江阔说了酒会上的事，谢谢付董。”

　　付启年态度平淡，“不必谢我，我也只是遵照了公司的规矩而已。”
　　他并没有回正身体，说完又作势要走。

　　“早听说云天对艺人也好，我们今天也算是体会了一次。”秦西再次出口拦下了付启年。
　　他有些紧张，手收在身侧，不自主地握成了拳，脸上努力扯着笑容，讨好的笑容。看得出来是不常做这样的事。

　　付启年终于些微回过味，有些意外——他对秦西的印象不深，但也依稀认为他并不是攀附的人。
　　是他看错人了？

　　秦西见付启年不再要走，松了口气。他的手快速地又重新握紧了一次，像是在给自己加油鼓劲。
　　“我知道云天筛选艺人有自己的一套标准，不知道我跟江阔够不够这个标准？”

　　原来如此。
　　付启年恍然，接着看了江阔一眼。

　　江阔依旧戴着口罩插着兜，视线敏锐地截住付启年的注视，像是凝出的一把冰刃，生生切断了付启年的热切期待。
　　——是秦西的擅作主张。

　　付启年有些失望，但觉得这也是一个契机。

　　他摸出一个薄小的盒子，从里面抽出了一张黑灰色的名片递到秦西跟前，“云天的标准不是我一个人定的，如果你们有意，得先让云天看到你们的实力。这是我的名片，如果你们准备好了，可以拿着它去找艾丽。”

　　秦西激动地双手接了过来，连声道谢：“谢谢付董！”

　　付启年微微颔首，这次没有再打招呼，转身走了。

　　秦西目送付启年离开后，便立刻把名片上的电话记在了手机里，又小心把名片揣好。

　　江阔一直看着他，看他揣名片的动作后，江阔的眉毛狠狠皱起来了。他拉下口罩，冷声问：“秦西，你到底想做什么？”
　　秦西隔着布料拍了拍揣好的名片，答道：“以防万一罢了。”

　　江阔冷声道：“你是在玩火。”
　　“那又怎样？”
　　“……”
　　“云天是火坑，华远就不是了？至少比起华远，云天的艺人从没有过景坂那样的事情发生。”

　　江阔便不说话了。

　　忽然，两人身后传来一声轻咳。一个干瘦的，戴着黑框眼镜的男人走了出来。
　　他推了推眼镜，一脸的笑：“我可什么都没听见。”
　　说罢他抛了下手里的车钥匙，指了个方向：“车在那边。”

　　这人走了，秦西还站在原地，地下车库冷白的灯光把他的脸色也染白了。
　　江阔拍了下秦西的肩：“走了。”

　　秦西紧了紧牙关，跟了上去。

　　要上班了。QV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