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春》陆欢颜

2、第 2 章

　　楚薇关心地问祝子乐：“你有男朋友了？”

　　祝子乐有点惊愕说：“没有啊，我每天都忙着呢，哪有心思和小男生交往。”

　　“小男生”三个字，她咬得格外重，好像看不上同年龄段的男生。

　　楚薇指了指她的脖子示意：“那你脖子上这是怎么回事？”

　　祝子乐摸了摸她指的地方，羞红了脸颊，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祝子乐刚满十八岁，楚薇比她大一轮，是对她期望很高的老师。

　　联想到近来祝子乐好像有几次还背来过不重样的名牌包包，楚薇防患于未然地告诫：“你还在读书，经济水平不高，很容易被一点甜头唬住。等你有了赚钱能力，想要什么都可以自己去挣。”

　　一直低头的祝子乐此时抬头问：“楚老师，那你呢……？”

　　她仰着下巴，语气尖锐。

　　楚薇一愣：“我？我怎么了？”

　　祝子乐说：“你的一切都是靠你自己挣的吗？”

　　楚薇怔住了，她开的这间舞蹈室是爸妈出资的，平时老公也会给一大笔固定家用。

　　她一时语塞：“我……”

　　祝子乐像是知道她答不上来，已经走到自己衣柜前，开门取出了舞蹈服，转身她又恢复了俏皮姿态。

　　“楚老师，我和你开玩笑呢，你还真当真了？会投胎也是一种本事，是吧？”

　　她的模样依然笑靥如花，可楚薇怎么就读出了一丝阴阳怪气，她只能勉强笑笑以揭开这页。

　　和祝子乐一起学舞的另一个女生今天请假了，偌大的舞室就只有她一人随着音乐翩翩起舞了，她学的是民族舞。

　　祝子乐穿着贴合身段的绸裙，露出小段雪白的肚皮，起舞间裙摆飘扬，身姿窈窕，像一只活泼的林中精灵。

　　楚薇想起了以前舞蹈室停电，她把祝子乐带回家中，让她在自家的客厅练舞，宋怀森当时回家撞上了，怔怔问：“这是……”

　　楚薇自豪介绍：“这是我的得意门生，如何？”

　　他当时说了一句：“比你，差太多。”

　　楚薇想，现在让祝子乐再跳给他看，他这话该改成：“和你，差不多。”

　　“楚老师，怎么样？”祝子乐做完最后一个收束动作，起身对楚薇笑问。

　　被唤回注意力的楚薇给她鼓掌，夸赞说：“不错。”

　　“那我今天就练到这儿了。”

　　“这么早就结束了？”楚薇惊讶地问。

　　祝子乐活动了一下关节，语气有点撒娇：“嗯，我最近有点太累了。”

　　“你在忙什么？”

　　“……哦，没什么，就是学校里面的课业太重了。”

　　“那好吧，你好好休息。”

　　“嗯，那我洗澡换衣服去了。”

　　舞蹈室里还配有淋浴间，祝子乐一直是练舞后洗完澡才走。

　　楚薇关了音响，收着垫子，在地上捡到了祝子乐戴的那个钻石耳钉。这么贵重的东西，楚薇连忙去淋浴间还给她。

　　“还能有谁？你老婆呗。”

　　楚薇刚进去就听到了这么一句，她心里又升起怪异的感觉。

　　祝子乐拿着手机，转身看到她，也是吓得不轻：“楚老师，你走路没声音的？”

　　楚薇把手心的耳钉摊开给她，“你的东西掉了。”

　　祝子乐从她掌心取走耳钉，神情有点不自然：“谢谢啊。”

　　她的手还捂着手机音筒，楚薇就问：“你刚才那句，什么人的老婆，是在说谁？”

　　祝子乐想了一瞬说：“我说的是我妈，我和我爸打电话。早上我妈惹我生气了，我正和我爸抱怨呢。”

　　楚薇听着她的语气的确像女儿向父亲诉苦撒娇，点头说：“原来是这样。”

　　楚薇看她手还抓在衣服下摆上，显然本来是要脱下来的，“不打扰你了，慢慢洗吧，走的时候记得把门锁上。”

　　祝子乐问：“你要走了？”

　　“是啊，和朋友约了喝下午茶。”

　　楚薇转身，从镜子里看到她撇了撇嘴。

　　楚薇一有心情不好的时候，就来到市郊山顶的这家咖啡馆坐坐。

　　看看巍峨的群山，望望远处的大海，她的心情也开阔了。

　　山下有一所大学，楚薇搭车的时候正赶上下午放学，一群青春洋溢的大学生上了班车。

　　楚薇坐在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他们没看到她，她却看到了昨天那个大男生，听到他们喊他“原叙，来这儿坐。”

　　最后，一个梳高马尾的女孩子把他拉了过去，“别听他们的，来我旁边坐。”

　　那个叫原叙的大男生在她身边坐下后，女孩子的手还紧紧挽在他的胳膊上。

　　楚薇在最后一排看着，感叹：年轻真是好，敢爱敢恨。

　　楚薇回市区后还逛街吃饭，一直到晚上十点才回家，没想到今天宋怀森倒是早早回来了，正在客厅里看书等她。

　　他合起书起身，“回来了？”

　　“嗯。”楚薇应了一声，把手中的袋子都扔到沙发上。

　　宋怀森翻检了一下标签，下着结论：“太便宜了。”

　　楚薇说：“耐用就行，你赚钱也不容易。”

　　她说完这话要走，被宋怀森一下子从后搂住了腰，他含着她的耳垂说：“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宋怀森有时候说起酸词也是很要人命的，楚薇掰开他拦在腰间的胳膊说：“我要去洗澡了。”

　　宋怀森眼神幽深起来，“一起吧。”

　　楚薇问：“你不是洗过吗？”

　　“不解风情，”宋怀森弹了下她的额头说，“洗过不能再洗一次吗？”

　　楚薇推开他，“别，还是别浪费水了。”

　　怕他再缠，楚薇随即进了浴室锁好门。

　　宋怀森摇头笑笑，无可奈何。

　　等两人躺在床上时，宋怀森转身面向楚薇，声音暧昧：“今天我不累了，我们可以……”

　　楚薇拦住了他的手，硬着头皮说：“可是我今天累了。”

　　宋怀森眼里闪过一丝失望，不死心道：“不用你动，躺着就行。”

　　楚薇心内叹了口气，面上示弱说：“我今天真的不想，改天吧。”

　　她摇了摇宋怀森的手，他终于松口：“那好吧，今天就放过你。”

　　他往上拉了拉她盖在腰间的被子，在她的额头上吻了吻，“晚安，我亲爱的老婆。”

　　第二天早上醒来，身边照例是没有人的。楚薇对着镜子换衣服时，看到肌肤上密密麻麻的红印子。

　　她脸颊一红，暗道：自己为了一个无端的猜测而冷落丈夫，是不是太不应该了？下次他再要，就顺从他好了。

　　一个月后，楚薇到医院例行体检，发现自己怀孕两个多月了。出了医院，她当即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给宋怀森。

　　他在电话那头惊喜说：“老婆你在原地别动，我马上过来接你！”

　　楚薇想骂他干嘛一惊一乍的，但是一想到他都三十五了，两个人才有自己的第一个孩子，她就释然了：“那好吧，别让我等太久了。”

　　不知道他原本在哪儿，挂完电话后不过六七分钟他就来了，下车后小跑至楚薇面前，用力地抱了下她：“楚薇，谢谢你。”

　　宋怀森很少郑重其事喊她全名，楚薇把他的大掌搁至腹部：“摸摸我们的宝宝。”

　　宋怀森摸了几下后说：“走吧，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先回家。”

　　回家后，宋怀森先给楚薇的爸妈打去报喜的电话，再给他乡下的妈妈打了电话。

　　楚薇在他身边，听着他说：“妈，她月份还浅，两个多月，哪查得出来。”

　　不知道那头宋母说了什么，宋怀森极无奈地说：“儿子女儿我都喜欢，您别……”

　　然后，宋怀森捂着话筒，转向她问：“妈说要过来照顾你，你同意吗？”

　　楚薇没多想就摇了下头，他们可以请月嫂的，让婆婆过来照顾，同一屋檐下容易发生矛盾。

　　宋怀森说：“我也是这个意思。”

　　之后，他又对宋母解释了一番，明面上说的好话，实际让她先别来了。

　　挂了电话后，宋怀森又细心周全地想到了楚薇的工作，“你现在怀着宝宝，可不能再教舞了。”

　　楚薇坐在他身边，点点头，温婉地摸着肚子。

　　宋怀森顺嘴说：“我给祝子乐打电话，让她暂时别来了。”

　　楚薇看他掏出手机拨号，一下子坐直身子，疑惑地问：“你是有她的手机号吗？”

　　宋怀森笑容僵硬了一下，解释说：“上次去舞蹈室找你，正好碰到了她，想着以后你有事，可以问问她，就要了她的联系方式。”

　　楚薇想着，那估计微信号也有了吧。

　　她这么想着，嘴上也说了出来。

　　宋怀森搂住了她，似乎很头疼：“你才刚怀孕，怎么就多疑了起来？”

　　他把手机直直地递给她，神色坦然：“你不信的话，现在可以查。”

　　楚薇看他拿手机的手一点也不晃，宋怀森面上温和宽容，内里也是心高气傲的。真要查，也不是现在当他面翻，查不出来的话伤害他的自尊。

　　楚薇轻轻推开他的手，靠到他的肩头：“我和你说着玩的，你要是会出轨，那天下没有信得过的男人了。”

　　她说的是实话，若是宋怀森都信不过，那她对婚姻真的绝望了。

　　手机那头此时也接通了，传来祝子乐疏离有礼的声音：“Hello，是楚老师的先生吗？找我是要问楚老师什么事吗？”

　　楚薇顷刻放下了心，回答道：“子乐，是我。我现在怀孕了，暂时教不了你，我会把你介绍给我认识的优秀老师，学费还是免费的。”

　　宋怀森抚摸她的肩膀，对妻子的善良很是受用。

　　但是，电话那头像是人离开了的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