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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陌生人 ...

  •   两个人在沙滩上默坐一会,却无心观赏海上日出的壮丽景色。片刻之间,大船已经驶到近前,令席鸿誓心中航空母舰的感慨油然而生。
      两个黑衣人驾着快艇过来,又跳下快艇冲到席鸿誓面前,整个过程只用了半秒钟。在席鸿誓回过神来之前,已经被搜了遍身,而后拖向快艇。

      “放开我,我自己会走。”席鸿誓不是小白,而是会抗议的小白。
      岳冰挥挥手,两个黑衣人果然松开一点,但是四只手距离席鸿誓的胳膊绝不超过二分之根号二厘米,不管他怎么摆臂都一样。
      席鸿誓无奈地晃晃脑袋,发表声明:“我跑不了,不用这样。”
      两人齐刷刷点头:“我相信。”

      上了大船,席鸿誓不禁微愣,本以为屠斗家已经很拽,现在看来恐怕要算简朴了。这里的每一块地砖都是透明的,露出下面的用金箔制成镶珠嵌玉的花朵来。每一朵花足有洗脸盆那么大,牡丹、芍药、罂粟、碧桃、向日葵、马蹄莲、三色堇、二月兰、薰衣草、满天星、曼珠沙华等,还有很多,他连名字都叫不上来。

      它们全都做工精美、栩栩如生,即便同是牡丹,也能看出品种不一、姿态各异,不知花费多少心思才做得出。花儿旁边打着七彩的灯光,疯狂地旋转着,映照得整个房间犹如群魔乱舞,一派盛世不太平气象。

      席鸿誓一咬牙一跺脚、心一跳眼一眨,大义凛然地走了上去,心说既然潘妃能步步生莲,咱这也不算什么。
      走过无数台阶和过道,在他迷路18次之后,终于被带进一间比足球场还大的屋子,看这排场,正前方座位上的家伙自然是此处的主人了。

      席鸿誓原本料想,主人的厅堂应该最为华贵,谁知这里连一丝一毫金碧辉煌的感觉都没有。纯白的墙壁,纯黑的大理石地面,简单得不能再简单,只有一排又一排巨大的骨骼迅速地吸引着人们的目光。每一具骨骼上都挂着斗大的字,比如剑龙、翼龙、暴龙、霸王龙、鸭嘴龙、始祖鸟、剑齿虎、蓝鲸、须鲸、黄河象、肿骨大角鹿等。

      每一个大牌子下站着6名守卫,一水的白衬衣黑马甲黑长裤黑燕尾服黑领结黑礼帽黑手杖,黑压压一片,却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音。
      “欢迎,席先生。”开口的自然是唯一有资格说话的那个人,不知他的椅子上有什么装备,居然转眼之间就悄无声息地滑到席鸿誓面前。

      席鸿誓认为应该发出一点声音,以示自己听得到,却又无话可说,只好咳嗽两声。
      主人锐利的眼神透过硕大无朋的茶色眼镜威严地扫过席鸿誓身边两座人形蜡像,冷冷地说:“席先生是冰儿的好朋友,自然是我马某人的贵客,你们让他受惊了么?”
      “属下不敢。”两人说的话和下跪的动作仿佛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还不快下去。”话音未落,两人一阵风似的飘出了房间。这样的速度、这样的身法,莫非是传说中的轻功么?是燕子三抄水、八步赶蟾,还是神行百变?
      幸好席鸿誓一直处于呆头呆脑瞠目结舌状态,没法展现出更惊讶更迟钝的神情,只能像木偶一样听着眼前的人说:“敝姓马,名凌,幸会。”

      “马,马先生……”席鸿誓倒没觉出是幸会。
      “老夫痴长几岁,更愿意听人叫一声凌叔。”
      “凌,凌叔……”席鸿誓还不想为称呼问题惹人生气。
      “好孩子。”马凌冷峻的脸上居然露出一丝笑意,看得席鸿誓一哆嗦。

      “凌叔,屠帮主想和席先生说两句话。”声音一响起,席鸿誓才发现马凌身后3.5米远的地方站着一个不足97厘米高的女人,正慢悠悠地走过来。之所以说女人,而不是女孩,实在因为她的身形过于凹凸有致,步态过于婀娜多姿,面貌过于妩媚动人,配上一头金灿灿的卷发和嘴角边的小痣,完全是微缩版的玛丽莲•梦露。

      “也好。”马凌下了指示。
      袖珍美人领命,一步三晃地来到席鸿誓面前,高高举起手里的笔记本电脑,娇笑道:“席先生,请吧。”
      屠斗的脸出现在屏幕上,让席鸿誓觉得万分亲切,简直有流泪的冲动,好像分别了一个世纪似的。

      “你……你起床了啊。”席鸿誓满心想说“快来救我”,却又觉得说也没用,屠斗做什么事自然有他的道理,不来虎口冒险也情有可原。
      屠斗定定地看了席鸿誓片刻,只说了一句话:“烦请转告凌叔,我会去叨扰的。”

      席鸿誓一激动,差点把笔记本摔了,出过冷汗之后才发觉根本不是自己拿着,悄悄把心放回肚子,暗自庆幸。万一闹出个三长两短,他肯定赔不起,不知道屠斗肯不肯帮忙呢。
      “凌叔,屠……他说会来的。”席鸿誓按照吩咐,兢兢业业地带话,说到一半却忽然想起,或许不应该直呼屠某人的尊姓大名,而是给他的身价留点面子。

      难办的是,这里的人都叫他“屠帮主”,但是此称呼很耳生,很别扭,席鸿誓绝对说不出口;像屠家人那样叫“老爷”,不失为一个选择,却又过于掉价,在家里叫叫就算了,当着外人未免有损人民教师的尊严。难道称他为“屠骄的爸爸”?倒是很有老师味,会不会对屠骄产生什么不良影响呢?

      席鸿誓胡思乱想一番,深深体会到箭在弦上的痛苦,最后当机立断,咽口吐沫,把称呼模糊过去,心说反正你们也知道。
      话一带到,席鸿誓又腹诽起屠斗来:“看看人家凌叔,叫起来一点都不难受,你哪怕叫斗哥也好啊,偏偏叫什么老爷……”

      “唔,想必屠帮主很快就到,我们去甲板上瞧瞧如何?”
      马凌说往东,席鸿誓绝不敢往西;马凌说打狗,席鸿誓绝不敢撵鸡;马凌说去甲板,席鸿誓作为合格的人质+肉票,只有点头称是、乖乖跟随的分。

      甲板很宽阔,视野很不错,席鸿誓多看了几眼巨大的烟囱,终于想起为什么觉得这艘船有点眼熟,微微笑了一下。
      马凌仿佛能看透别人心思似的,淡定地说:“我觉得泰坦尼克号沉在海底有点可惜,就捞出来改造成这艘凌礁号,那几个大烟囱都是原装的。”

      席鸿誓下意识地吐了吐舌头,问道:“既然是烟囱,为什么不冒烟呢?”
      “有一种能源,叫核聚变。”马凌不吝教导。
      席鸿誓紧紧地闭上嘴,决心不再胡言乱语。
      马凌摇着手里的大蒲扇,自负地笑起来:“不用怕,所有的钢材都精炼过,绝对不会出事的。”
      席鸿誓恨恨地想:我才不怕它出事,反正有您老人家陪葬。

      阳光洒在海面上,照得席鸿誓昏昏欲睡,这就是睡眠不足的劣势;不过另一艘船出现的时候,他马上彻底清醒了。或许它没有马凌的船豪华,没有马凌的船庞大,但是它到来之前居然一点动静都没有,冷不丁从海底冒出,华丽丽地展现在众人面前。

      升到海面之后,船体的上半部分迅速地分开、折叠、重组,并且在眨眼之间,搭起一条通到凌礁号上的踏板,整套动作一气呵成,与变形金刚有异曲同工之妙。
      踏板的那一头,洁白的船帆上写着巨大的“屠”字,旁边环绕着一条张牙舞爪的火龙,船帆下面,屠斗干净利落的白衣和光亮整齐的乌发在朝阳下熠熠生辉,耀花了席鸿誓刚刚摆脱倦意的双眼。

      屠斗一笑,令天地间的一切都黯然失色,他轻柔地说:“凌叔,不知您盛情相邀,有何贵干?”
      席鸿誓死死地盯着他的嘴、他的鼻子、他的眼睛、他眼角的玫瑰花、他黄金白金彩金玫瑰金打造成的一个个耳钉,生怕这一切都是幻象,下一刻就消失不见。
      不过转瞬之间,他就释然了:肯定不是我想象出来的,我从来没有过这么好的想象力。

      马凌皮笑肉不笑:“屠世兄,你我神交多年,缘悭一面,实为憾事;今日巧遇,得识清扬,不亦乐乎。”
      屠斗依然满面春风:“既然如此,小侄有礼数不周之处,万望恕罪。”
      “好说,好说。”

      “小侄远道而来,倒也备了一件薄礼。”屠斗微一颔首,便有人托着个缠丝白玛瑙的盒子送过来。
      岳冰接过打开,确认没有危险,才递到马凌面前。
      “哦,这件绣品大巧若拙,倒教贤侄费心了。”

      席鸿誓站得近,一眼瞥见,小心肝顿时拔凉拔凉的。这东西说成十字绣都有点勉强,不仅题材经典——小鸡啄米图,而且颜色不协调、画面不优美、绣工不精致,显是仓促而成,根本不值一哂。

      “天下的物事,有什么能入您老人家的法眼呢?小侄心说,必然得别处弄不到,方能略表诚意。”屠斗眉尖微蹙,俊美无俦,“冥思苦想许久,一直没有着落,幸好有温柔聪慧、善解人意的小嫣柔,自告奋勇绣了此物,还望笑纳。”

      席鸿誓在心底呐喊:谁要拿这玩意磕碜我,我肯定不乐意,照着脑瓜子摔回去都是小意思,屠斗大仙您想什么呢……
      说时迟那时快,一个比金铃、银铃、铜铃、铁铃加起来都要清脆可人的女声笑道:“凌叔,嫣柔手笨,真不好意思。”

      任何人听到这个声音,都会联想到黄莺出谷、乳燕归巢、山涧清泉、林海松涛,又怎么忍心责怪呢。更何况她本人正站在那里,一尺六的纤腰盈盈一握,穿着108根鲸鱼骨撑起的翠绿裙子,飘然出尘,连裙子边缘绣上去的草莓都不如她的嘴唇红润、草莓上黑曜石雕成的草莓籽都不如她的眼睛明亮。

      面对这样一个风姿绰约、风情万种、风度翩翩、风骚魅惑的女人,席鸿誓自己都诧异,刚才居然没有注意到。
      当然现在他已经注意到了,并且不小心发现,这个女人正挽着屠斗的胳膊,简直是天生一对、天作之合、佳偶天成、在天愿为比翼鸟,连地的分都没有,更没有别人的分了。

      席鸿誓吸吸鼻子,艰难地开口:“屠……老爷,这位小姐……是什么人?”
      屠斗置若罔闻,自顾自地向马凌做着介绍:“凌叔,嫣柔是小侄的未婚妻,要劳烦关照了。”
      他来救自己也罢,不来也罢,席鸿誓都有心理准备,但是这样的屠斗,席鸿誓从来没见过,好像忽然成了陌生人似的。

      马凌依然展示着冰块脸,不咸不淡地回答:“好说,好说。”
      嫣柔倒是语笑嫣然、温柔可亲,问道:“那位就是席老师么,屠骄对您赞不绝口,嫣柔可要说声多谢啦。”
      席鸿誓的鼻子更酸了,说起话来都带着鼻音:“不用。”

      话虽如此,席鸿誓的心里却止不住颤抖,你、你、你算什么啊,还没进屠家的门呢,居然以学生家长自居!屠骄跟你有什么关系,要谢也轮不着你!
      想着想着,怒火噼里啪啦一烧,迅速把眼睛里的雾气烤干了。席鸿誓瞪着嫣柔,越看越觉得她唇畔的微笑不怀好意。

      “屠先生,不知您什么时候订的婚,还没有讨一杯喜酒呢。”席鸿誓不愿意说傻话,更不想吃醋,偏偏就是忍不住。
      嫣柔依然笑盈盈地说:“差不多有两年了吧,可惜那时候席老师跟咱们并未熟识,斗哥哥和嫣柔不敢贸然相邀,改天嫣柔亲自下厨,补请您好不好?”
      “多谢,不必了。”席鸿誓的嘴角光荣抽筋。

      屠斗低下头,在嫣柔耳边低语几句,嫣柔便不再说话,只是神情羞涩,往屠斗的方向靠得更近了些。
      屠斗浅笑道:“凌叔耳提面命,小侄受益匪浅,只是敝帮还有些俗务,不如就此别过。”
      席鸿誓咬牙切齿地想:原来你没打算救我,只是特意跑来秀恩爱的。

      “等一下,”刹那间,一个年轻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蹿了出来,站得比屠斗还靠前,高声喊道,“马帮主,无论你要什么,赶紧划下道来,自有范锲一力承当,只求你放了我哥哥吧。”
      “哦,范锲……”马凌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你过来,让我看看。”
      席鸿誓不禁焦急万分:“小锲,别胡闹,快回去。”

      “哥哥,我会救你的。”范锲迈着坚定的步伐越走越近,教岳冰不禁联想起很多年前,易水边的那场送别。
      晨风的呢喃中夹着微微的叹息,导致席鸿誓怀疑地揉了揉自己的耳朵,暗想马凌这家伙,无论怎么看,都是见了棺材不掉泪的主,为什么会如此幽怨地叹气呢?

      “马帮主,请指教。”范锲的语气依然沉稳,但是每个人都能看出他在发抖。
      “来人,看座。”马凌一声令下,很快便有一把椅子施施然出现在他身边。当然了,椅子这种非生物不会听吩咐,更不会自己走过来,根据范锲同学的判断,应该是椅子腿上装有轮子和电机、有人遥控的缘故。

      席鸿誓已经站了半天,却要请刚来的范锲坐下,财源帮的待客之道真是难以捉摸。范锲哪里敢坐,怯怯地看向哥哥。
      席鸿誓兄弟情深,冲过去握着他的手说:“小锲乖,回去吧,求你。”
      “哥哥,如果能用我换出你,我愿意。”范锲的表情里,一半是悲伤,一半是高兴,混合成无法动摇的决定。

      “这些事跟你没关系的,”席鸿誓柔声道,“妈妈还要靠你照顾。”
      范锲笑容惨淡:“照顾妈妈,你也会做,不是吗?”
      席鸿誓待要再劝,却被黑衣人硬生生拉开,眼看范锲被按到座位上,不禁向屠斗投去求助的目光。
      海上刮过劲风,吹着屠字船帆猎猎作响,伊人岿然不动,看不出任何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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