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民国旧事》择灵

1、牛头马面

　　被雷劈中之前，李四月正在杨树下流泪，思考这烦人的杨絮什么时候才能飘完，被雷劈中的瞬间才想起来，四月的杨絮是飘不完的。
　　李四月一直以来的愿望是一辈子能正常的活着，所以很早就觉得自己是个普通人，就普通的上学，普通的考试，普通的大学毕业，然后……不普通的被雷劈中。睁开眼睛看到杨树变人脸的时候，李四月第一反应是，这树成精了还飘杨絮吗？
　　“我是不是死了？不对啊，我死了你能看到我，那咱俩是不是死了？”李四月躺在地上眯了半天眼睛看着俯身戴着黑色礼帽的男人，想了想又觉得不对，“我知道了，你这个打扮是那个，那个叫什么来着，阴间使者，是不是，你们这种在旧社会就是牛头马面，不过不重要了，死都死了，还要求谁来领我走吗？”
　　李四月话刚说完，俯身的男人直起腰来，抬起戴着黑色皮手套的手，向后勾了勾，李四月这才看到，除了他还有七八个人黑黢黢地站了一排，心里感叹道，活得那么普通，死得这么隆重。
　　“问问四处，他们医院精神科是不是丢了病人。”男人说完转身想走，迈了左腿，迈不动右腿，回头看见李四月一手拽着自己的裤脚，一手颤颤巍巍地往上伸，吓得“我操”一声又往后撤了一步，李四月抱着他挪不动的左腿，暗暗出声道：“别退了，再退就劈叉了。”
　　“你又在那骂我什么呢？”李四月看着男人嘴动了半天不出声，“想骂就骂出声，刚还说我神经病，你才从医院跑出来的，你全家都从医院跑出来的。诶诶诶，等一下，这意思是，我没死？”
　　李四月见男人的眼神更惊恐了些，连忙解释：“我刚被雷劈了啊，就在这颗……我靠，树呢？我靠，这他妈的是什么？”抱着男人的腿坐起来，想指给他看刚刚那颗杨树，一抬手指过去，指到了一块牌子，“里阳市督办公署警察厅？里阳是哪个省的？这牌子？我去，不会吧……”李四月用一分钟思考了自己被雷劈中的存活率有多大，又用一分钟思考了是被雷劈中的存活概率大还是被雷劈中的穿越概率大。
　　男人见李四月呆愣不动，试图抽出自己已经麻了的左腿，抬到一半，李四月突然站起来，指着牌子道：“我仔细想了一下，虽然穿越这种事基本上都是发生在言情小说和古早黄金档电视剧里，但是除了这个我现在没办法解释这诡异的现象和这这这什么玩意儿督办的牌子。我问你一些问题，我来确定一下我的脑子是不是正常。首先，如果我的脑子没有问题，你们现在或许是……民……民国时期？”李四月凑近男人，左右看了看，抬起手挡住嘴，在男人耳边说了最后四个字。
　　男人不知道是烦得还是懒得答茬，拍开了李四月的手，右手掏出兜里的烟，左手拿着打火机，费了半天劲才对准把火点上吸了一口，这才抬眼，伸手捏住李四月的后脖颈，拉近自己，把在口腔鼻腔浸润的烟喷在李四月的脸上，“那个老不死的还真是进可攻退可守，满里阳宣传我不守伦理纲常，有悖祖宗教化，这会儿为了手里那点破事儿都会往我这儿送男人了，啧啧啧，他让你来的时候，假牙都快气得啐出来了吧，啊？回去告诉他，都没两年活头就别折腾了，倒卖点土特产就行了，船上的东西就别惦记了，我替他收着了。还有，他小儿子还在我这儿压着呢，这要是我手底下一个不小心，眼瞅着自己老爹快死了还能赶前边儿走，算我成全他们爷俩父子之情了。”说罢又掐了掐手上握着的脖筋，往上摸到发根，揪着头发把李四月扯开，带人离开了。
　　李四月还没弄明白自己的事儿，就又得思考男人的话，老不死的是谁啊？他谁啊？他儿子压谁手里了？我回哪去啊？李四月回头看了看情报局的大门，又看了看男人离去的方向，秉承着“破壳看见的第一个人就是妈”的理念，摸了摸发凉后脖颈，还是选择追了上去。
　　“牛头你等等我！诶，哥们儿，你叫什么啊？我总叫你牛头不好吧。你刚才说什么老头什么儿子是谁啊？货是什么货啊？还有我刚刚问你，现在什么时期啊？总统是哪位？”李四月跟在男人后面一边絮絮叨叨一边观察周围的建筑来试图判断是不是民国。
　　“哈……你真的庆幸我现在从良了吧，要不然你就可以永远躺在刚才那个地方了。”男人叼着烟回过身，伸出手点了点刚才李四月躺的地方。
　　“从良的意思是……你以前……哎呦算了我不敢往下想了，”李四月抖着身上的鸡皮疙瘩，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看他，于是又补了一句“生活所迫，我懂我懂。”
　　“我呢，是警察。”男人无语地看着李四月，“一般像你这种不太会说话的呢，我都建议，闭嘴。”
　　“你是警察啊？那我要报警。”
　　“你报个屁，我不出警。”男人转身想走，又被李四月拦住。
　　“诶你这人，有人在你面前报警，你出于义务是不是该带回去询问一下啊，你怎么没有职业道德呢？”李四月说着说着叉起了腰。
　　“行，我先听听你报什么警，有询问的必要我就带回去，没有询问的必要的话……就地击毙吧。”男人把烟屁股扔到地上踩灭，脱了手套，顺着腰带往后摸了摸枪。
　　“就地击毙也不用吧……我那个什么，我报案是因为我失踪了！”
　　“我看着是不是特别的慈眉善目？”男人准备把枪抽出来，被李四月一把按住。
　　“你这人怎么回事儿，能不能让我把话说完，你说你一个警察，有个人躺地上，你也不说管管，那我现在根本想不起来我住哪，你是不是得查查，然后送我回去，哈哈，枪收起来收起来。”李四月把枪刚把枪推回去，那边就有人跑过来要汇报什么。
　　“你先在这儿待着别动。”男人走到一旁，一边听来人说的情况，一边盯着李四月开始皱眉。说完之后才把李四月叫过来，“傻吧，确实有点傻，但是好像一直在家没人见过，让他们家里来领人吧。”
　　李四月没有听男人说了什么，还在想着这满肚子的疑惑，怎么看怎么觉得这种打扮这种建筑还有那块牌子上的字就是民国，但是督办公署警察厅这种名字应该是那会儿北洋政府在青岛设立的，这个里阳到底是什么地方的？
　　“哎呦少爷，您去哪了，让我们这一通好找，都怪我，不该带你出来，有没有受伤啊，饿不饿，咱们回家吃饭。”李四月还没想完，就被一个老头拍拍打打地摸遍了全身，李四月赶紧往男人身后躲了躲，“大爷，你谁啊。”
　　男人回头问：“你不认识他？”
　　李四月还没回答，老头先开口了：“是这样的，明少爷，我们家大少爷的情况你也知道，时清醒时糊涂，不认识人也是常事，少爷小的时候老爷很忙，夫人去的又早，是我把少爷带大的，您可以看看少爷右边肩膀上是不是有个拇指大小的疤，那是他小时候我一个没看住，烫到的。”
　　男人拉下李四月的衣服：“确实，今天不早了，人您先带走吧，明个早起，我再去拜访，了解一下详细情况。”男人把李四月往老头那边推，李四月抓着男人的裤带就是不肯松手，嘴里还骂骂咧咧着。
　　男人没办法把裤带抽出来，老头带来的人连人带着裤带一起塞上了车，汽车轰鸣声里还依稀能听到李四月的叫喊，“什么狗屁警察，我根本不认识他们！你他妈的是不是要卖了我啊！你别让老子知道你是谁，不然我……”
　　男人盯着离开的汽车，重新戴上手套，“去查查李定远他们家的情况，特别是这位大少爷。”
　　“是。”

作者有话说

　　我写的开心，你看的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