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回九零人间富贵花》兰啾啾

2、逃跑

　　这时候想要南下打工的确不容易，光是交通工具就得倒换好几种。姚曼真出了村子，另外两个女孩已经在等她们了。

　　姚家村里别说摩托车了，连三轮车都没几辆，所以她们要先坐着牛车到镇上，然后换乘大巴车到县里，最后再坐火车去羊城。按照之前说好的，这一路上便是王彩霞管她们的吃住。

　　几个人下午三点到了永溪镇，正好赶上最后一趟的大巴车，等她们颠簸到了南岭县，天色已经全黑了。

　　一个黑脸男人向她们走过来，姚曼真的心便同天色一般阴沉下来。果然和前世一模一样，姚二龙，王彩霞伙同一个李姓的男人，靠着黑心的中介劳务费发财。

　　他们从南岭县的山沟沟里找些女孩，以打工的名义带到南方，中间路上调教几天，姿色好的就送到夜总会，实在不行的歪瓜烂枣还可以甩到工厂里，这其中光是夜总会给的中介费就够他们快活一阵子了。

　　“那是你们二龙哥。”王彩霞对着男人招招手，和几个女孩说道：“咱们之前不是说坐火车去羊城嘛，但火车票贵，你们到了做工的地方要还我车票钱的，我男人心好，说他送你们去，不要你们的路费了。”

　　除了姚曼真，另外两个女孩听闻，怯怯地点了头，她们也不想多花钱。说话间，姚二龙走了过来，三个女孩中，只看了眼姚曼真：“两年没见，真真也长开了。咱们村里，可再找不出比你漂亮的了。”

　　“你哥夸你呢。”王彩霞笑了起来，他们做这个生意，都是从山里带人，村姑常见，美人可不多。姚曼真这个成色的“货物”，才能让他们狠狠赚上一笔。

　　“二龙哥过奖了，我这么黑，有啥好看的。”姚曼真忍着被男人扫视时的毛骨悚然，轻声道。

　　她心里十分清楚，这趟车的终点根本不是羊城，而是后世大名鼎鼎的香都，一个以特殊服务业闻名的城市。

　　几人跟着姚二龙七拐八拐走了半小时，到了县城边缘一处荒无人烟的地方，一个矮个男人不知从哪开了一辆面包车出来。

　　这个时候整个南岭县的汽车五个指头都能数清楚，几人做的不是正经买卖，自然不敢高调地开车进县城，只悄悄把这几个女孩接上，便要一路直奔香都而去。

　　姚曼真安静上了车，里面还有两个陌生的姑娘。几个女孩简单打起招呼，车里两人都是李姓男人带的，叫李巧巧，李双双，是一对姐妹。

　　五个女孩子连同王彩霞一起坐在车的后面，姚二龙则是坐到了李姓男人的旁边。

　　“李大哥，我还是第一次坐汽车呢，这车可真好。”汽车发动后，李巧巧主动对前面开车的男人说道，她生得清秀，胆子也比其他人大一些。

　　矮个男人闻言，粗粗笑了起来：“那是，你们要是找个好工作，过两年也能舒舒服服的坐上小汽车，比这面包好的多哩。”

　　后面的王彩霞立刻意会，对着几个拼命往外张望的女孩说道：“李大哥，好工作哪有那么多呢，我看她们几个可不一定有那福气。”

　　姓李的两个姑娘对视一眼，李巧巧又问：“王嫂子，你看我们家里都不容易，你可得多费点心思，我们赚了钱，忘不了您的好。”

　　王彩霞并没有立刻回答，只是笑了笑。她这番表演只能用拙劣形容，却把几个乡下丫头勾得心痒痒的，一个两个都不知该说些什么讨好她。

　　只有姚曼真心中冷笑一声，南岭县开车快则一天，慢则两天，便可以到香都了，可王彩霞几人硬是把这段路走了四天。中间甚至还带着她们在滨州去逛百货商场，这一切当然不是为了带她们游山玩水，而是有更下作的目的，背后居心简直令人作呕。

　　过了一会儿，姚春芝问道：“嫂子，你刚才咋说我们没福气呢？这好工作还要挑人，我啥也不会，能找什么样的工作呀？”

　　“你？”王彩霞“嗤”了一声，不耐烦的说道：“能进工厂做工就行了，我这还是可怜你们家生活不容易，想要好工作哪有那么容易，给人家做服务员，都得盘靓条顺，土成这样，怕把客人都吓走了。”

　　“服务员的工资比工人高？嫂子，您给我们这些没见识的讲讲城里的事吧。”被羞辱的姑娘红了脸，不再开口，其他人的好奇心却不会消失，李双双忍不住问道，她的声音又细又软，听起来让人十分受用。

　　“大城市里就是这样，但凭你们一问三不知的样子，给人家白当服务员，人家还不要哩。”王彩霞的姿态很是高傲，紧接着又描绘起城市的五光十色，听得女孩们心潮澎湃，都幻想起城市里的生活，姚曼真为了不显得另类，也跟着感慨几句。

　　面包车晃晃悠悠的往南方开去，中间果然如姚曼真记忆里一样，到达滨州市后，王彩霞便带她们进了百货商场。

　　滨州市的经济不算发达，但因为离羊城很近，时髦的东西不少，大商场里铺着雪白的地砖，漂亮的衣服和进口的化妆品在暖色的灯光下熠熠生辉，看得几个小姑娘都走不动道。

　　姚曼真面上一片好奇之色，和其他女孩一样，四下张望着，只不过她重活一辈子，百货商场总归是见过的，神色比起另外几个女孩多了几分淡然。

　　人们常说少见多怪，姚曼真虽然穿得寒酸，却有着与一般乡下姑娘截然不同的气质，这让王彩霞心里更热，头脑一昏，盘算之下甚至掏钱买下一盒雪花膏给她。

　　前世倒没有这一出，不过姚曼真也没多么惊奇，说到底王彩霞让她涂涂抹抹，还不是为了卖个好价钱，商人对货物能有几分真情呢。

　　她此时面上不显，只亲热的叫着嫂子，剩下几个女孩被区别对待，心里生出些不满，有意无意抱团起来，正好遂了姚曼真的心意。

　　她们终究不是一路人，自顾尚且不暇，哪里管得了别人。若是几个女孩对她太好，她心里兴许还会有些愧疚，维持现状再好不过。

　　那两个李姓的姑娘上辈子便是自愿进红浪漫夜总会做服务员，至于姚春芝和王小萍，不管心里怎么想，脸蛋那关都没过，最后一起进了家不错的纺织厂，倒也保住清白，算是个好去处。

　　几个人里只有姚曼真凄凄惨惨，带着一张烂脸进了黑作坊。

　　李巧巧她们俩第一个月的工资和红浪漫的中介费让矮个男人大赚一笔。而姚家村的两个姑娘进了厂，王彩霞拿她们三个月的工资也比不上夜总会那头，本来做牙婆的人心肝就黑的，女人哪里知足，就指着从姚曼真身上赚了。

　　看中姚曼真的是香都最高级的夜总会，名字都起得洋气，叫做新鸿皇宫会所。如果前世她同意在会所里做“服务员”，王彩霞可以拿到一笔接近四位数的中介费。

　　然而这烈性子的小姑娘一进去就用酒瓶的玻璃碴划破了自己的脸蛋，她下手够狠，不大的伤疤深可见骨，虽然谈不上破相，却不可能留在会所工作了。

　　王彩霞期望高，失望大，自然是掐死姚曼真的心都有了，气急败坏之下，便把姚曼真送进了最黑的作坊。

　　经历过一回生死，姚曼真已经明白，当一个人太过弱小的时候，美色对于她来说就不是上天的馈赠，而是灾难。

　　不论这一路她和王彩霞相处的怎样，那女人想让她进会所的想法都不会改变。

　　王彩霞的恶，甚至不是出于主观，她的认知中，把这些农村女孩带出来工作便是天大的恩惠，能去会所赚大钱更是大大的好事。如果姚曼真和其他女孩一样，愿意同流合污，那么即使她去不了夜总会，也能进个待遇好些的工厂。

　　离开滨州，狐狸的尾巴终究会漏出来，女人不再遮遮掩掩，而是有意无意的提起她之前带过的一些姑娘，脸上不知是羡慕还是嫉妒的说道：“曼真，你还记得你小秋姐姐不？她到了红浪漫，这才一年吧，我见她啊，都不敢认了，穿得时髦，人也漂亮了，据说还有个开工厂的看中她，要和她结婚呢。”要不是她男人也在，怕是还要加一句，她都想去夜总会了。

　　“说的我都好奇小秋姐姐现在是啥样了，我这么黑，就怕人家不要我呢。”姚曼真笑着说道，她这两天积极的用着那罐雪花膏，挖了半罐子下去，一副为了进红浪漫拼命的样子，王彩霞看着都有些肉疼。

　　李巧巧和李双双眼红地看着她又把雪花膏拿出来，仔细挑起一块，涂在脸蛋上。少女的肌肤充满了胶原蛋白，休养几天后，干活时吹出的龟裂和红痕消失了大半，除却有些黑以外，短短两三天姚曼真就细嫩起来。

　　别说李家两个女孩，连姚家村的女孩也嫉妒姚曼真，若是一出村子王彩霞就问她们愿不愿意去夜总会当服务员，五个里怕是一个答应的都没有，可是见识到城市的繁华，在密闭空间洗脑三四天后，几个人竟对夜总会的工作向往起来。

　　走到第三天下午，路边的景色变得大为不同，水网交织，绿树婆娑，时不时看见些岭南特色传统民居。

　　姚曼真心里估计着，此时约莫到了羊城的地界，这会儿王彩霞对她放松了警惕，正是执行计划最好的机会。

　　他们一行人三天里并没有住过店，除去在滨州那次，吃住都是在车上，姚二龙的解释也很简单，为了省钱。

　　唯一可以下车的理由就是解手，王彩霞会陪着她们一起去，明面是怕野外不安全，实则是为了监视，防止她们逃跑。

　　“哎呦，我肚子疼，李大哥，停停车吧。”李双双要求下车解手，她们不好意思说要大解，每次就说是肚子疼。

　　姚曼真看着外面昏黄的天色，松了一口气，若是没人一起下车，想要摆脱女人的监视便要看运气了。她定定心神，连忙说道：“我也一起去吧，省得待会儿天黑。”

　　下车前，姚曼真专门把雪花膏从兜里拿出来放在车座背后的口袋里，她对雪花膏珍惜得很，大家也习惯她这么做了。

　　一共五人下了车，姚春芝和王小萍也说要下车小解，王彩霞则是跟下车看着她们。

　　黄昏时刻，太阳西斜得很快，通红的晚霞烧在天边，连人的脸都被照的通红，不真实起来。

　　大家方便完，一起往车上走去，姚曼真故意慢下一步，走在王彩霞的身后，眼见着女人一半身子爬上车，她在姚二龙的注视下，往身上身下摸了几圈，叫起来：“哎呀，我的手链！”

　　“什么手链，快上车。”副驾的男人不耐烦的说道，拿着烟磕了磕车窗。

　　“不行，那是婷婷给我唯一的纪念物，肯定是刚才蹭掉了，我回去找一下。”姚曼真焦急的样子不似作伪，慌慌张张就要往回走。

　　“唉，等一下，我跟你一起去吧。”王彩霞刚刚坐稳，叹了口气道，她见过姚曼真为了那个破手链和亲哥较劲，虽然有些不耐烦，却不想在最后一天为些小事闹翻脸。

　　“我自己去一下，马上回来，实在找不着就算了。”不知是晚霞照映，还是因为劳烦他人的羞意，少女的脸颊一片通红，她歉意的看着王彩霞：“嫂子，你休息下，那里不干净，我，我自己去一下就行。”

　　一车人奔波了三天，精神都是极度疲惫，此刻晚风徐徐吹过，不只王彩霞，两个男人也想休息片刻。

　　姚曼真说的没错，那个地方又脏又臭，女人身子微微动了一下，本来跟下去也是以防万一，女孩的包袱，雪花膏还在车上，最终她只是挥挥手，说道：“那你快点儿。”

　　“好嘞。”姚曼真感觉到自己的心脏砰砰跳着，嘴唇因为用力过度而颤抖着，不敢多待一刻，转身向路边的林子里跑去。

　　她背过身那一刻，脸上的羞意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眼中森然的冷意和翘起的嘴角让漂亮的五官在阴影中竟显得有些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