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喵！千金她恃萌生娇》天生甜

4、第 4 章

　　难道真的要尝试吃鱼了？

　　陆语棠的小猫脸瞬间委屈了下来。

　　桌面中间嵌的是一整块圆形云石，上头摆着的点心果子，都是她的心头好。其中那碟嗅起来甜甜的栗子花糕，每一块都雕成不同的花形，甜里蕴着丝丝梅花香，最是陆语棠爱吃的口味。

　　栗子天生浓香甜糯，配上纯糯粉做成糕点，香味愈发撩人。她不喜加瓜仁和松子，添些时令鲜花最好。

　　全城的糕饼铺子，唯有知心斋一家总能合她心意。原本店里样样都卖，后来裁了其他样式，留下的正是她最喜爱的这一款。可惜店家精益求精，限量供应，丫鬟每日轮流去帮她蹲守也未必能天天吃到，看来这宁王多半也是她从前买糕吃糕的竞争对手。

　　垂涎半天的陆语棠澄蓝猫眼瞧瞧庆容，又瞧瞧南星。后者已经差人去叫嬷嬷来了，她万万不能错过了最后的机会。

　　小猫趁着庆容凝神静思，南星晃荡分心的片刻，转身去，前爪向桌上探去。抱着她的人稍稍松手，她便扒翻盘沿，伸头叼住了一块糕点。

　　“它怎么回事！猫还抢上点心了。”

　　南星绕过黄花梨圆桌来要抓她，哪需要捉，她还让庆容揽着呢，南星一动，她连忙往庆容一侧缩回身子。转过头来，小脑袋正对上宁王那张看谁都像欠他一座城的面孔。

　　她倒真欠了，不过是一块糕。

　　她嘴上叼着糕，这块栗子糕是莲花形。以莲蓬分界，陆语棠叼着一半，对面的花瓣尖就戳在庆容下颏上。

　　陆语棠尽力往后仰，奈何让人禁锢着，糕点反倒磨磨蹭蹭戳上他嘴角。

　　本就神情不甚愉悦的庆容，脸色雪上加霜，双臂一伸就要将猫放回篮子里。

　　完了，终于要拿我去炖汤了。果然事在人为，不嘴馋就不会死。

　　“王爷，它对您好乖啊！”南星惊异的声音忽然响起，把庆容的动作都喊断了。

　　他没捉到猫，灼灼目光都放在了这小东西身上。见着小猫叼着糕点就往王爷嘴边送，王爷要躲还追着喂，不可是太乖巧了。

　　庆容眉心跳了跳，面前的南星兴奋之情都要从眼中漫出来了，“它喂您吃呢，这猫也太通人性了。”

　　它在喂我？庆容掌心拢在猫咪前爪底下，抱婴孩似的举过来仔细瞧，陆语棠叼着栗子糕，一双后腿晃荡，大眼睛扑闪着瞅他。被抓包的猫小偷不敢吱声，也出不了声。

　　真正的猫不会喜欢这种难以着地，袒露背后与肚皮的姿势，可陆语棠就是只假小猫。她反倒觉得被抱起离地还挺有趣的，奔波一天累极了，她爪子蹬蹬，安心在他手底下晃悠着一只没受伤的脚丫。

　　看起来真是很乖。

　　可庆容并不嗜甜，几样糕点，起初是听说国公府的陆三小姐喜欢，好奇是什么口味，吃的时候少，盯着出神的时候多。他曾暗地里差人盘下了间糕饼铺子，国公府的人采买什么，那知心斋便做什么。

　　陆语棠当然不知道，全城最好的点心铺子是在专拣做她爱吃的做，还以为是天下嗜甜之人心有灵犀呢。

　　她只知道王爷离她太近了，她要将眼珠往中间转才能瞧见他鼻尖儿那么近，甚至还在继续凑近。

　　他该不会当真以为……我是要喂他吃？

　　叼得腮帮子发酸，还吃不上一口，随着他挨近，陆语棠在被夺食的恐惧下，齿间用力一口咬下半块糕。

　　好吃，得到大半口食物的陆语棠眯着眼睛，轻易满足了。

　　剩下的半块落在王爷整洁无垢的衣领上，边滚边掉渣，一路经由他膝上摔在脚旁。

　　栗子糕的柔软松花色，沾脏庆容一身淡蓝衣袍。

　　“喵嗷！”

　　怎会如此呢。陆语棠扑腾起来，挥挥爪要给他拍掉碎渣，连尾巴都着急得卷起来。

　　王爷原本正要说出他不吃这个。话没出口就咽了，轮廓清晰的唇角彻底垮下来。

　　人为财死，棠为糕亡。

　　片刻之后，陆语棠趴在后院一隅的篮子里。面前一只海碗，碗里两条小白鱼，梭形的身子，脑袋与尾巴都支棱出碗沿，散发出一股淡淡的鱼腥味。

　　脏了衣衫的王爷大抵已经换好了新衣裳，现在正坐在晚间的一桌珍馐前。国公府的晚饭想必安静，她没醒，父亲母亲吃得好么。旧银铺的猫，今夜饿不饿呢？

　　她神游天外，肚子又开始难受。

　　离开国公府才知道，填饱肚子也是件难事。她将前爪缩在身体下面揣好，估计今夜只有靠仰头数天上的星星渡过夜晚了。

　　忽地，绵软而迟钝的脚步自远而近从月亮门外传来。

　　来的是个身穿鼠灰色长袄，鬓带霜丝的女人。

　　她低头打量着自己，踢了踢陆语棠面前的碗。

　　碗里小鱼的尾巴随着她动作微微晃了晃，旁的地方纹丝不动。

　　陆语棠往后躲了躲，不知她是危险还是救星。女人似乎对鱼或者碗不大满意，她叫住院里的仆役，凌厉嗓音带着老人的哑，“这就是厨房送来给猫吃的？”

　　是养自己的嬷嬷来给她改善伙食了？陆语棠精神抖擞起来，扒着篮沿瞧她。

　　嬷嬷从她面前走过，一面说着，“王爷爱宠的吃食，怎么也敢打折扣。”年迈而稳健的身影消失在了院子东侧的石子小路上。

　　天上云还没从月亮这头飘到那头，嬷嬷就从小路上回来了。

　　她后面跟着两个杂役，一人一边拎着中间一只桶。

　　小桶木板条拼制，圈箍处闪出铁制光泽。这饭桶里能装多少米饭啊，她就是好几天没吃饱也吃不下这么多罢，陆语棠感觉鼻尖都嗅见米饭甜香了。什么饭都行，热乎就好了，她美滋滋地想。

　　嬷嬷在她身边停下，指挥着木桶撂下，里面溅出零星的水花让她在初冬的夜里彻底清醒过来。

　　桶里的清水在通明灯火的院子里也黑漆漆的，水面映着月光，让两尾青鱼搅得破碎。

　　“小狸奴就是得吃活鱼呐，自己抓着玩儿吧。”

　　嬷嬷站在一旁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好像还打算欣赏一下她的捕鱼技巧。

　　跳出篮外等开饭的陆语棠面对着两条鲜活的大鱼，心如死灰。

　　它们比刚才两条小白鱼大上一倍，都是青黑色，背上与鱼鳍颜色最深，灰白肚子，胖得如两只小竹筒。鳞片圆圆的，鼓起两双不怎么灵动的眼睛。嘴唇翕合着，多半想要咬点什么。

　　青鱼与白鱼，要是将鱼刺剔除，刮下鱼肉茸来，加些葱、姜汁揉团，煮成鱼圆吃就好了。秋时在其中灌上蟹黄，一并煮开，也鲜香诱人。

　　可惜，陆语棠面前的两大只还活蹦乱跳呢，离熟很远。

　　她在嬷嬷期待的目光下伸出爪子去捞它们，生怕自己再表现出不爱吃，晚饭就会换成老鼠。

　　爪子入水，一片冰凉。陆语棠冻得一个激灵，缩了回来。

　　再凉好歹是鱼，比旁的强些。她内心作了一番挣扎，才又将两只爪子重新探进桶里。

　　大鱼滑溜溜的，一条追着另一条的尾巴，从她两爪之间游过。她伺机夹住一只，往怀里一抱要将它捧起来，后面那只青鱼的鱼吻就此撞上了她的爪背。

　　湿漉漉的，翕动的，含着细密鱼牙的一张鱼嘴。

　　陆语棠被这样一碰，瞬间跳出老远，单腿支撑着靠到墙根，爪子上残留的感觉挥之不去。

　　抬眼看嬷嬷，她正露出凝重的神情。

　　陆语棠只得再次靠近，这回她先攻击了其中一条鱼，青鱼挺着脊背上的硬鳞挨了她一爪子，潜到盆底呜噜噜冒着泡泡。

　　接着，她又一次去捧另一条鱼。

　　两只爪子全靠猫腿的力量，爪趾没有她做人时的手运用灵活。鱼鳞极其滑腻，她稍微固定了一下，青鱼身子一拧，瞬间从她爪垫间挣脱。

　　鱼儿一蹿到桶边，跟小伙伴完成汇合，又一次游得自由自在。

　　“罢了，来让我来看看你的牙。”

　　嬷嬷摇摇头，凑上前来，蹲着捏住她下颏，陆语棠乖乖张嘴。

　　嬷嬷枯枝般的食指点了点她锋利的齿尖，“长得很好嘛，怎么不会捉鱼呢。”

　　牙有什么用，直接用嘴咬？陆语棠恍然大悟，挣开嬷嬷，跑回小桶边。

　　她下巴垫在桶边儿上，面朝盆里，耐心等着鱼凑近。直到其中一只青鱼游到她一探头能咬住的位置，她猛地朝下一扑。

　　猫咪半身扑了进去，一个没控制好险些整猫栽进桶里。

　　幸而一条后腿受伤无力，她被拦腰挂在桶边。猫脑袋浸入水里，吓得两只鱼不断扑腾，鱼尾巴噼里啪啦拍着她的猫脸。

　　这回，嬷嬷的眼神似乎还带了些怜悯。

　　好像被瞧不起了。陆语棠斗志大涨，也不退后了，就着探进桶里的姿势，瞧准方位，小嘴一张，脑袋埋进再扬起。

　　叼住了！

　　她将鱼叼出来，想瞧瞧嬷嬷的神情。

　　没等她高兴呢，青鱼扭动身躯，尾巴与鱼鳍疯狂摆动，根本控制不住。

　　陆语棠不觉松口，只留下满口鱼腥味与一嘴硬鳞。

　　鱼儿在空中借着鱼尾一个翻身，陆语棠傻傻去接，鱼从天上落，砸到了她的猫鼻子。一猫一鱼，翻倒在铺地的青石板上。

　　嬷嬷摇摇头，决定明天还是把鱼串起来喂。她在猫咪背上揉了一把，背着手离开了。

　　院子又安静下来，陆语棠看看扭哒扭哒的鱼，鱼看看她。

　　半晌，她拖着受伤的后爪，追着这只能在地面扑腾老远的鱼，最终叼在嘴里，忍着啪啪拍脸将它送回到了水里。

　　好累，也好像比之前更饿了。

　　她趴回篮子。起码这回有两只鱼陪她，不然她这么怕黑，独自一猫，晚间要害怕的。

　　院子渐归寂静，偶尔鱼儿摆尾，发出细碎响动。屋檐角忽然一只信鸽飞过，猫咪舔着爪子想着，它竟也圆润可炖。

　　炖？她的目光扫向庭院东侧的小路，厨房不是在那里么。

　　仆役们都去前院了，她悄悄从垫子翻出来，踩在灯火的阴影里往厨房寻去。

　　小路的尽头是个分岔的路口，中间有几丛枯败的矮树隔着，对人来说不过是两三步远，但对于猫咪算是个大抉择了。

　　她思索着，较宽的路上忽然传来人声，她不得已只好选了另一条小路。

　　往前走，是扇小门，屋里黑黢黢的。

　　陆语棠隐约嗅见了菜肴的味道，继续往里走。小猫眼里的世间虽不鲜艳，但夜里还很清晰。她眼中的颜色仍是人所能感受到的，夜能视物这点猫咪优势却万幸没有丢失。

　　屋里堆着比人还高的柴火，散发着松木的味道，往里走，有微弱的光从顶上洒下来，烟火的熏人的气味与菜肴香味也越重了。

　　她太小，很容易就在几摞木柴间迷了路。

　　隔壁似乎有人说话，陆语棠往里走，想听得清楚些。

　　忽然门外人声嘈杂起来，院里的光亮也更多了。

　　小侍女声音清亮，似乎正是陆语棠在王府门口听过的，“快点来找，王爷的小狸奴不见了。”

　　“好嘞。”厨房的杂役应着声，把柴房大门一关，哐当落了锁。再听见他的声音就变成远隔木门的闷闷声了，“我把锁都检查好就去。”

　　“王爷好像很着急呢，回来再检查吧。”

　　锁门声催得陆语棠顾不上听墙角，匆忙绕出来。她七拐八拐回到门前，挠挠木门，可外面的锁太重了，都没能晃荡两下。

　　她努力发出喵呜声，院子里人声杂乱，每个人都发出喵喵的声音引诱着不可能出现的小猫。

　　她的声音微弱，根本没能引起人注意。

　　喵呜。

　　陆语棠慌得团团转，可东南西北都再找不到柴房的其他出口，无力在木柴与煤灰之间找了块空地趴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