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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常问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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缪嘉树次日起了个大早去学校,他早上有一节课。
江大在长宁区,缪嘉树开车过去要一个小时,昨夜的雨没停,依旧淅淅沥沥,过完中秋的学生们显然还没有从节日的欢乐中抽离。他一进教室就有两个女生给他送了包装精美的月饼。
缪嘉树愣了愣,说了声谢谢,是啊,昨天可是中秋,他一个人做了一桌饭,打算等黎颜回来吃,结果十一点半他没有回来,朋友告诉他在新区新开的一家日料店看到黎颜和常问书了。
他自己随意吃了一点凉透了的饭菜,其他的打包扔了出去,黎颜不缺这一口吃的。
趁没上课吃了两个月饼,大清早空腹吃,油腻腻的,感觉不太好。
第一小节课下,课间休息的时候黎颜打来电话,黎颜知道他的课程安排,掐点打来的,他也没出教室,就在讲桌后面的凳子上坐着,目光落在自己制作的课件上,听黎颜要怎么狡辩。
黎颜一夜没睡,破天荒翘了班,坐在缪嘉树昨晚坐过的位置给他打电话。
电话通了,黎颜却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要求他原谅自己吗?还是要解释自己跟常问书没有任何不正当关系?
缪嘉树很耐心,举着手机听了十分钟沉默,在上课铃打响的时候挂了电话,继续上课。
黎颜发现没了缪嘉树,他整个人都不会运转了,如同生了锈的机器人,枯坐一夜起身的时候差点眼前一黑一头栽倒在地,好不容易眼前没有黑影,他才去饮水机接了一杯凉水,缪嘉树打扫卫生的时候把饮水机线拔了之后没有插回去。
感受着胃里一阵一阵尖锐的痛感,黎颜摸出手机看到缪嘉树马上下课了,掐着点给缪嘉树打了电话,可是缪嘉树接了,他却不知道说什么。
沉默了十分钟,缪嘉树一如既往的纵容他,听到那边上课铃声,缪嘉树挂了电话。
没有了缪嘉树的黎颜,就是离开了水的鱼,处于半死不活的状态。
直到门铃声将他脑子里的一锅粥赶出去,他摇摇晃晃地去开门。
门一打开,外面站着的是常问书,他穿着薄款米白色大衣,脖子上甚至围着围巾,常问书非常怕冷,八月里的天空调最少二十三度暖风,况且今年冷的早,下着雨,他这样穿黎颜一点都不惊讶。
常问书看到他的样子还吓了一跳,“你这是怎么了?”
黎颜摇摇头,让人进门,接了一杯冰水给常问书,自己又木愣愣地坐在沙发里发呆。
常问书没有喝那杯冰水,黎颜的屋子里比外面热不了多少,他把衣服拢了拢,小心翼翼地问黎颜,“你跟嘉树是不是吵架了?”
黎颜脑子木木的,咔嚓咔嚓转过几个弯,这才僵硬地点点头。
常问书叹了一口气,“是我的错,黎颜,是我没考虑周全。”
他说完这话,直接起身走了。
门合上的声音惊的黎颜一个激灵,然后蹦起来往外跑。
在电梯门合上的瞬间将门扒开,常问书吓得脸都白了,推推搡搡把人推进楼梯间,劈头盖脸一顿骂,“你疯了是不是?多危险啊!要不要命了?不能打电话吗?不能按按钮吗?不能叫一声吗?”
黎颜愣愣的被他骂,迟钝地眨眨眼,“不是你的错书书,你不要自责。”
常问书扶额,“没救了你。”
把黎颜推回房间,烧了热水看他休息了,常问书这才离开。
到江大东门的时候学生正三三两两往外走,过了东门天桥有一条美食街,食堂的饭是便宜,但架不住外面的花样多。
就像是婚姻里出轨的那个人,家里那个再贤惠,也架不住外面的野花刺激。
问了文学院办公室所在的位置,常问书一路找过去,最终在504办公室找到了正在吃外卖的缪嘉树。
学年论文已经交了一部分了,刚开始写论文的学生写的很糟糕,没有格式,上来就一个大标题,下面几个关键字,然后开始总分总的流水账,关键一个比一个能胡写,引经据典的流水账,看的缪嘉树一个头两个大。
趁着吃饭的时间放放脑子,一抬头就看到精致的常问书。
常问书个子不高,但很漂亮,栗色的卷发,一双麋鹿似的圆溜溜的眼睛,无辜且美丽。
这就是缪嘉树不喜欢常问书的原因,他一米八二的汉子,跟可爱完全不搭边,但黎颜喜欢一切可爱的东西,比如常问书。
缪嘉树看到常问书吃饭的心思也没了,一口气喝完了米线里带的米浆,把袋子系好扔进垃圾箱,“常问书是吧?找我有事?”
常问书笑容和煦,点点头,“我们找个地方聊聊吧。”
江大校园很大,要是出去跟他喝杯咖啡,缪嘉树下午第一节课就要迟到了,没什么好去处,缪嘉树带他去了一间空的阶梯教室。
常问书笑着做了自我介绍,以黎颜旧友自居,缪嘉树扯了扯嘴角,没做评述。
“缪先生,我知道你是因为我和黎颜吵架的,真的不用这样,我和黎颜很多年没有见面了,只不过是老朋友聚聚罢了,还有我们的高中同学,你不信可以问他们,你真的误会了。”
缪嘉树没说话,心说老朋友聚会能聚三个月,每次聚会喝到大半夜?聚会的话为什么撒谎骗他?要不是姬倾告诉他,他还真不知道这两人私下里聚会聚了三个月。
常问书继续说道:“你要是真的介意,我以后不会再和黎颜见面,他真的很喜欢你,今天我去看他,他一夜没睡,糟糕透了。”
缪嘉树没忍住,从兜里掏出一包烟,也没问常问书能不能抽烟,自顾自点燃,深深吸了一口,透过薄薄的烟雾,缪嘉树看到常问书一脸真挚。
他沉默着抽完一支烟,“没事,不怪你,我们俩问题挺多的,只不过恰好在这个时候分手,跟你没有任何关系。”
常问书还想说什么,缪嘉树手指磕磕手表表盘,“抱歉,我下午第一节有课,失陪了。”
缪嘉树觉得黎颜和常问书还挺搞笑的,一个两个标榜他们之间是清白的,是啊,是清白的,他又没说他们两个之间不清白,上赶着解释,有点不打自招的意思。
而且常问书跑到他学校来解释这事儿让他挺恶心的,有种小三跟原配唱对台戏的感觉。
上完课,约了几个学生交流学年论文,看着孩子们一直点头嗯嗯嗯的样子,缪嘉树努力保持微笑,反正跟他们说多少次直接引用和间接引用的区别,下次交上来的论文句号在引号里还是引号外还是全凭个人喜好。
送走最后一个学生,缪嘉树就离开了,姬倾请他喝酒。
姬倾是个很奇怪的人,在闹市区开了一家客栈,修成了古装剧里的样子,门口还挂着红灯笼,也不知道大众审美怎么就那么猎奇,他的生意出奇的好,全国仅此一家,游客们来江北市,就是为了住一住这独一无二的奇葩客栈。
小酒馆的老板是个独眼瘸腿的老人,乍一看还很吓人,像是什么混过江湖的,但缪嘉树知道,老人只不过是小时候被鹅追的磕瞎了眼,又摔伤了腿。
老板上了酒,自家酿的梨花白,醇香悠长,几盘精致的小菜。
姬倾贼兮兮地问他,“听说你跟黎颜分手了?”
也不知道他听谁说的,他明明昨晚半夜才跟黎颜分的手。
“嗯,”缪嘉树应了一声,喝了酒盅里的酒,齿颊留香。
姬倾啧啧两声,“你怎么舍得分的?”他是缪嘉树所有朋友里唯一一个不看好这两人在一起的,首先他看不上黎颜心里揣着白月光在这里卖弄深情人设,还一边吊着缪嘉树。
其次就是他一直怀疑黎颜这人根本就是拿缪嘉树当治情伤的药,根本就是个渣渣。
缪嘉树吃了两口小菜,跟姬倾说了常问书去学校找他的事,姬倾立刻跳起来问候常问书先祖。
“什么东西,装什么善良大度小白花,就他妈恶心。”
姬倾对常问书的不喜赤裸裸的,从来没有想过要遮掩,见一次骂一次,提一次骂一次,从来没有一次是落下的。
缪嘉树倒是很淡定,仿佛刚分手的人不是他,“跟他也关系不大,就是觉得我很黎颜不能这么糊里糊涂的过下去了,从大学恋爱至今,我一直追着他跑,没意思。”
对,挺没意思的,当初自己为了救黎颜生病,黎颜跟前跟后照顾他,还真没多少时间再伤春悲秋,黎颜长得好,温柔又爽朗,他很快就沦陷了,所以在黎颜告白后直接答应了,恋爱两年,他们像如同恋人一样出去旅游,探险,一起上课,一起打球,黎颜仿佛忘了自己有一道白月光,认认真真跟缪嘉树恋爱,至少缪嘉树是这样认为的。
可是大三之后两人同居,他才知道,黎颜从来没有忘记过心头的白月光,书房的抽屉里最显眼的地方放着一本浮士德,里面夹着一张照片,高三时候的黎颜和常问书,常问书看着镜头,黎颜看着常问书,那样多情温柔的眼神,仿佛常问书就是他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