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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第 66 章 旧怨新遇 ...

  •   接下来的几日,昶初凡依旧每日打坐,体内的灼热感并未完全消退,但每当他试图凝聚灵力时,那股灼热的阻力竟在不知不觉中减弱了些许。

      直至五日清晨,当他指尖再次凝结冰晶时,掌心的冰晶虽仍带着裂纹,却坚持了三息才碎裂,碎成的雾气中,甚至隐约可见细小的冰粒,这已是灵力恢复的征兆。

      “快要恢复了。” 昶初凡对着虚空低语,语气里听不出喜怒。

      脑中的神秘声音打了个哈欠。“毕竟是陆...”神秘声音赶紧打住,像是说漏了嘴。“你虽被强行采补,但此人的精元本质纯净,对你这冰灵根而言,未必不是一种淬炼。只是这过程怕是要多些忍耐了。”

      昶初凡未再回应,只是目光落在锁骨处的咬痕上。那痕迹已淡成浅粉色,却始终未彻底消失,如同一个顽固的印记,时刻提醒着他悬眼洞窟中那段模糊的记忆。

      宁川每日除了雷打不动地来给昶初凡送食盒,便是抱着《玄天剑经》在竹林里练剑,只是他性子跳脱,往往练不到半个时辰,就会被林间的飞鼠,溪涧的游鱼吸引注意力。

      昶初凡能耐得住性子,宁川可不行,在闲暇之余还搭了个秋千,时不时上去晃荡几下。

      他的秋千就在潭边那棵开满白色繁花的古树下。

      那树不知名为甚,花开时满树皆白,花瓣飘落如飞雪,昶初凡平日打坐时常能看见花瓣落在潭面上,漾开一圈圈涟漪。

      此刻秋千悬在花枝间,白色花瓣簌簌落在木座上,倒成了一处极美的景致。

      “凡哥,你快来试试!” 宁川自己先荡了几下。“欧吼!”他一下荡起老高,叫声惊起几只停在花枝上的飞鸟。

      昶初凡看着那晃动的秋千,眉头微蹙。

      对于此物他的记忆已经非常模糊了,依稀记得儿时公园的角落有,每当家里传来争吵声时他便会独自去到那个地方,一坐就是一天。

      看他不搭理自己,宁川跳下来死乞白赖走到他身边。

      “快来快来。” 宁川抓着他的手臂晃着。“学习要劳逸结合,就玩一会儿!!”

      昶初凡的手臂被宁川晃得微微发颤,清冷的眉宇间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波动,他垂眸看着宁川拽着自己衣袖的手,那指尖还沾着方才练剑时蹭到的竹屑。

      “凡giegie~”宁川拖长了音调,若是黄新在这肯定忍不住梆梆给他两拳。

      “就荡十下!我数着!”宁川连骗带哄,他还没见过冷冰冰的昶初凡做这些事,心中不免有些期待。

      潭水倒映着昶初凡略显僵硬的身影,他终是起身,雪白的道袍下摆扫过青苔,在石面上留下几道痕迹,古树的花瓣被风卷起,有几片落在他肩头,像是特意为他点缀的装饰。

      被骗到了!

      宁川兴奋地拉着他在秋千前站定,这秋千做得粗糙,两根麻绳系着块木板,随着山风轻轻摇晃。

      昶初凡伸手触碰绳索,指腹传来粗粝的触感,与记忆中公园里包着橡胶的链条截然不同。

      “坐稳了啊!”宁川绕到他身后,双手扶住秋千两侧。

      昶初凡下意识绷直了脊背,这个姿势让他想起幼时那个总是独自晃动的秋千,好像从来没有人站在身后推过他。

      第一下轻推来得猝不及防,昶初凡的手指瞬间扣紧绳索,指节泛白。

      清风掠过耳畔,带着花瓣的清香,视野突然拔高,他看见竹海翻涌如浪,看见飞鸟掠过云层,看见缥缈阁的琉璃瓦在晨光中闪烁,远处连绵的青山在眼前展开。

      “二!”宁川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伴随着更用力的推动。昶初凡的银发在风中扬起,像一道流动的月光。

      “七...”

      当宁川数到第七下时,昶初凡的指尖已松开绳索些许 。

      “凡哥。” 宁川忽然停了推送,扒着秋千边缘感叹。“这地方简直是天然摄影棚啊,要是搁现代,租给古装剧组拍仙侠剧,一天不得收五位数?” 他啧着嘴盘算。“就是缺个音响,不然放点古风 BGM,氛围感直接拉满。”

      昶初凡未接话,只是抬手从肩头拈起一片飘落的竹叶,叶片边缘带着晨露的湿意,脉络清晰如冰裂。

      他修长的手指将竹叶轻轻卷成弧度,当唇瓣贴上的瞬间,宁川的碎碎念突然卡壳了。

      当第一缕婉转的音符从竹叶间淌出时,山风仿佛都停了,宁川瞪大双眼。

      那调子极缓,不似凡间乐曲的明快,也无仙家乐章的缥缈,倒像深秋的溪流漫过卵石,带着些微涩的凉意,昶初凡垂着眼帘,衣袍随秋千的晃动轻轻扫过木板,花瓣落在他膝头,又被风卷走,如同从未停留。

      宁川渐渐敛了笑容,他不懂乐理,却听得出那曲子里藏着的东西,不是悲伤,更像一种被岁月磨平的钝痛,像有人对着空谷说话,回声荡了千万年,最后只剩下空荡荡的风。

      “顾前辈,掌门正在前殿等您。” 缥缈阁的弟子朝着一位白衣修士恭敬行礼。

      山道尽头传来衣袂破空的轻响,顾轻辞一身月白剑袍,腰悬长剑 ,面容清冷,眉宇间带着与昶初凡相似的疏离感。踏着剑穗上的银铃声转过竹林,本是奉师命来缥缈阁共议悬眼事宜,此刻却不由自主地停了脚步。

      前方落雪树下,一道素白身影正坐在秋千上轻轻晃动,身穿雪白道袍的青年坐在木版上,银发如雪,唇间含着片竹叶,指尖偶尔微调弧度,便有清越的调子漫出来,花瓣落满他的肩头与发间,他却浑不在意,仿佛与这里的一切融为一体。

      顾轻辞握紧了腰间的佩剑。他自幼在剑冢中长大,听惯了剑鸣与松涛,从未想过一片普通的竹叶能吹出这般复杂的调子,那是一种沉淀在骨血里的怅惘,像被云雾笼罩的深潭,看得见水面的平静,却测不透底下的寒凉。

      满树白花飘落,那人闭着眼,侧脸线条清俊,发间落着几片花瓣,竟有种不似凡尘的谪仙气。

      昶初凡似乎毫无察觉,依旧垂着眼帘,秋千荡到低处时,他的衣袍扫过地面堆积的花瓣,扬起一阵细碎的白,与他唇边溢出的音符缠绕在一起。宁川蹲在潭边,单手撑着下巴,往日里叽叽喳喳的性子竟也被磨得沉静,只有偶尔晃动的脚尖,泄露了他按捺不住的惊叹。

      顾轻辞的脚步下意识地往前挪了半步,他修行多年,心如止水,此刻却莫名地被那道身影吸引。

      “那位是?”顾轻辞才发现自己的指尖竟无意识地叩响了剑鞘。

      方寸秘境的画面毫无预兆撞进脑海,界地南蚺腥冷的巨口几乎要压到这人头顶时,他余光瞥见下方那抹不退反进的身影,这人当时正被蛇尾扫中肩胛,道袍浸血,但那双眼眸里燃着的决绝,与此刻秋千上垂眸吹叶的淡然判若两人。

      “是我们缥缈阁的昶师兄。” 弟子恭敬回话。“据说前些日子在悬眼洞窟受了伤,一直在这边静养。”

      悬眼洞窟?

      这四个字让顾轻辞眸色微沉,此次他前来,正是为了追查洞窟中异动的根源,他再次望向秋千,而秋千上的昶初凡似是察觉到了目光,骤然抬眼,那双眸子清冷如寒潭,曲声骤停,周身刚恢复的冰霜灵力瞬间凝聚,吓得几只灵鸟扑棱棱飞远。

      四目相对。

      顾轻辞微微一怔,那双眼睛里的清冷,竟比他自己的更甚。

      “前辈?”看他征神,引路弟子忍不住出言提醒道。

      “走吧。” 顾轻辞收回视线,转身时恰逢一阵风过,将几片白花吹到他的剑穗上。他没有拂去,只是那道落雪树下的素白身影,却如同刻在了脑海里一般,挥之不去。

      潭边,宁川终于回过神,猛地拍了下大腿。“凡哥,怎么连这个都会?!”

      昶初凡望着顾轻辞离去的方向,眸光平静无波。方才那人身上的剑意凌厉而纯粹,让他在意的是,对方看他的眼神里,似乎藏着某种他读不懂的情绪。

      “凡哥,那人是谁啊?” 宁川从树后探出头。“看衣着倒像是万剑门的弟子,看起来好眼熟啊。”

      昶初凡的目光从山道尽头收回,声音平淡。“顾轻辞。”

      “顾...轻辞...” 宁川摸着下巴咂摸这个名字,忽然反应过来。“我想起来了!不就是秘境里拿剑指着你的那个小白脸吗!要不是那会儿余师兄在旁边,我看他真能捅下去!”

      昶初凡的眉峰动了动,当时他无意吸收了那株山梦陀罗,当秘境里那道屏障被剑光劈中的瞬间,他确实感觉到一股浓烈的杀意。

      “不过也就一朵花罢了。”宁川挠挠头。“凡哥你是没看到他当时那样子,跟看杀父仇人似的,又不是在秘境里偷了他家祖坟。”宁川凑到昶初凡身边。“他来这儿干嘛?总不能是专门来看你吹叶子的吧?”

      昶初凡摇摇头没接话,转身走向平日打坐的青石。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66章 第 66 章 旧怨新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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