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世界终结》白里挑一

65、第 65 章 剑竹问心

　　缥缈阁后山竹林潭畔，昶初凡盘坐于青石之上，素白道袍被晨露浸透，他指尖凝结的冰晶刚成形便碎裂成雾，这已是今日第七次尝试运转周天失败，经脉深处残留的灼热感越发明显，像是有人在他灵台深处点了一簇不灭的火。

　　他再次尝试运转心法，然而丹田处依旧空空如也，往日里奔腾不息的冰霜灵力像是从未存在过一般，只剩下经脉中隐约的灼热感在缓慢游走，每当灵力刚要凝聚，那股灼热便会悄然蔓延，将微弱的灵力波动彻底冲散。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昶初凡眉头微蹙，眸子里掠过一丝困惑，悬眼内部的记忆模糊不清，他只记得剧烈的灵力碰撞和最后失去意识前的眩晕，醒来后便成了这副模样，他抬手按在小腹，指尖触及之处一片温热，与他的本源截然相反。

　　“不必担心，这是被采补后的正常现象，过段时间就好了。”似乎是感受到他心中所想，脑中的神秘声音懒散开口道。“说不定还会对你的修行大有裨益。”

　　“采补是什么？”昶初凡面露疑惑，显然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

　　神秘声音沉吟片刻，此子实在愚钝，它活了数载，见过无数痴儿，却不想今日竟遇上个连情爱都不懂的榆木疙瘩。

　　潭水突然翻涌，倒映出昶初凡茫然的容颜。

　　神秘声音似乎被他的迟钝气到。“你可还记得在悬眼洞窟中与何人共处？”

　　“陆远征。”昶初凡不假思索地回答，随即一怔，他竟能如此自然地念出这个名字。

　　“那你可知，你们在洞窟中做了什么？”

　　昶初凡的睫毛轻轻颤动，他努力回想，却只捕捉到几个零碎片段，彼此交缠的呼吸，肌肤相贴时灼热的体温，还有...

　　他猛地按住太阳穴，那里传来尖锐的刺痛。

　　“记忆会消失。”神秘声音冷笑。“不过无妨，身体远比记忆诚实得多。”

　　随着话音落下，昶初凡突然感到一阵燥热从丹田升起，他的道袍无风自动，领口微微敞开，露出锁骨下方还残留着一道未消的咬痕，在晨光下泛着淡淡的青紫。

　　“这是什么？”昶初凡本能地想要施法让痕迹愈合，却发现怎么都凝聚不了体内灵力。

　　“别白费力气了。”神秘声音的语气带着几分幸灾乐祸。“自然是与你双修之人留下的印记，唯有灵肉交融至极深处才会显现，你现在灵力全失，正是因为元阳被采，精元外泄。”

　　“双修？”昶初凡言语中的困惑更重，眼里写满了清澈的愚蠢。

　　神秘声音发出一声叹息。“看来你不仅愚钝，还孤陋寡闻。”

　　昶初凡摸了摸那道痕迹，虽然依旧不解其意，但本能地感到耳尖似乎有团火在烧，他抬手就要结印强行抹去这印记，却被体内突然翻涌的灼热感打断。

　　“省省吧。”神秘声音懒洋洋地说。“在另一人的气息散尽前，你用不了任何功法。倒不如好好想想，为何独独忘了与那人相关的事？”

　　竹林深处突然传来枯枝断裂的声响，昶初凡警觉回头，却只看到一片晃动的竹影，他不知为何松了口气。

　　“凡哥！我就知道你在这儿！” 宁川提着个食盒钻进来，看到昶初凡盘膝打坐的模样，立刻放轻了脚步。“你在练功啊？感觉怎么样了？”

　　昶初凡淡淡摇头。“没进展。”

　　“别急嘛，凡哥你这么厉害，肯定很快就能恢复的！” 宁川把食盒往石桌上一放，献宝似的打开。“我给你带了些松玉糕，补充点体力也好。”

　　昶初凡重新闭上眼，似乎还在思衬方才的事情，并未有何动作。

　　宁川见昶初凡没反应，猜测他应该是还在为练功的事发愁，于是自己也从储物袋里摸出那本冒着金光的剑谱，正是之前昶初凡送他的《玄天剑经》。

　　“那我不打扰你，我在旁边练练功。”

　　宁川学着昶初凡的样子盘膝而坐，他翻开其中一章，一道道金色字体从书页中飞出，如流萤般钻入脑海，宁川连忙屏息凝神，试图捕捉那些流转的剑理，可刚静下心没片刻，鼻尖就仿佛闻到了旁边松玉糕的甜香，脑海里不由自主浮现出食盒里软糯的糕点模样，那灵米混合着松子的香气，好像比以前吃到的蛋糕还要再甜三分。

　　“唔...” 他下意识咂了咂嘴，眉心微微松动，原本凝聚的灵力瞬间散了大半。

　　旁边闭目养神的昶初凡睫毛微不可察地颤了颤。

　　宁川猛地回过神，赶紧掐了自己一把。“不行不行。”

　　他重新闭上眼，努力回想剑谱上的文字，可没一会儿，思绪又飘到了别处，上次和师弟们去坊市玩的套圈游戏，他差一点就套中那只通体雪白的灵兔，要是当时再往前站半步...

　　“呼...” 他长长吐出一口气，额角竟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体内灵力像无头苍蝇般乱撞，别说领悟剑理，连最基础的周天循环都乱了套。

　　昶初凡终是按捺不住，缓缓睁开眼，晨光透过竹叶落在他眸子里，映出宁川那副坐立难安的模样。

　　他的脊背佝偻着，手指无意识地抓抓脖子，连呼吸都带着几分浮躁。

　　“你的杂念太多。” 昶初凡的声音清冷，像山涧冰水落入石潭，瞬间打断了宁川的胡思乱想。

　　宁川打了一个激灵，连忙坐直身体。“凡哥，我...”

　　昶初凡起身走到他身后，看着他紧绷的后颈和乱晃的灵力，沉默片刻，缓缓将手掌覆在了他的后脑勺上。冰凉的掌心贴着温热的肌肤，一股极淡的寒气顺着接触点缓缓注入，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

　　“放松。” 昶初凡的声音很低，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只是听着，就能让心静下心来。

　　宁川只觉一股清凉顺着脊椎蔓延开，原本乱撞的灵力竟奇迹般地温顺下来。

　　“嘿嘿，凡哥你摸得我好舒服啊。”宁川的身形微微一顿，他刚要再说话，就感觉后脑勺注入的寒气又重了几分，像是在无声地提醒对方专心。

　　“安静。”昶初凡轻声开口。“感受灵力在经脉里走，像溪水绕石，自然流动。” 昶初凡掌心的寒气越来越清晰，仿佛在为他指引方向。

　　宁川试着跟随那股凉意调整呼吸，将注意力集中在丹田处，那里的灵力像是被一双无形的手梳理过，渐渐凝聚成一缕细流，随着呼吸缓缓运转。

　　“剑经的字，不是背的。”昶初凡的指尖又轻轻在他后颈按了一下。“你看那竹子，风来不折，雨打不弯，是因为根在土里，心在虚空。”

　　宁川闭着眼，却仿佛真的看到了竹林在风中摇曳的模样，竹叶虽动，竹身却始终挺拔，根须深扎泥土，任尔东西南北风。

　　他脑海里的金色字体似乎也慢了下来，不再是杂乱的光点，而是顺着灵力的流动，一个个嵌入经脉流转的轨迹中，宁川脸上的焦躁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

　　昶初凡看着他眉心舒展，灵力逐渐稳定，缓缓收回了手，他退后两步，重新坐回青石上，目光落在潭水中自己的倒影上，锁骨处的青紫咬痕在晨光下依旧清晰，体内的灼热感似乎被刚才那片刻的安宁压下去些许。

　　竹林里再次恢复寂静，只有风吹竹叶的沙沙声，和宁川逐渐平稳的呼吸声。宁川周身渐渐萦绕起淡淡的金光，那些剑谱上的文字仿佛活了过来，在他周身形成一道流动的光带，那些让他头疼的剑经文字此刻仿佛有了生命，顺着灵力的轨迹在经脉中游走。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原本滞涩的节点被逐一打通，像是堵塞的溪流终于奔涌出河道。

　　“嗡 ——”

　　剑谱突然轻颤，书页自动翻过，一道更璀璨的金光从扉页冲出，直直撞入宁川眉心，他浑身一震，脑海中瞬间浮现出无数剑影，有开山裂石的刚猛，有穿花绕树的灵动，更有竹立青山的沉稳。

　　宁川猛地攥紧拳头，将所有注意力集中在那处松动的壁垒上，灵力如潮水般涌去，一次又一次撞击着无形的屏障，起初只是细微的震颤，可随着剑理不断融入，灵力越来越凝练，撞击声也越来越清晰，仿佛能听到骨骼与经脉共鸣的轻响。

　　“咔嚓 ——”

　　一声微不可闻的碎裂声在体内响起，那层困扰他许久的壁垒终于彻底破开！汹涌的灵力瞬间奔涌而出，沿着新拓的经脉奔腾不息，所过之处暖意融融，连带着筋骨都仿佛被淬炼过一般，充满了力量。

　　金色光带骤然暴涨，将宁川整个人笼罩其中，他周身的灵气疯狂汇聚，竹叶上的晨露被震得飞溅而起，在空中凝成细碎的光点，又被他尽数吸入体内。

　　宁川猛地睁开眼，眸中金光未散，映得他满脸兴奋，他下意识地抬手一挥，灵力顺着手臂涌出，竟在空气中划出一道清晰的剑痕，将旁边一根手腕粗的竹子拦腰斩断。

　　“三阶！我突破到三阶了！” 他噌地跳起来，激动得原地转圈，刚才还让他头疼的灵力，此刻变得收放自如，丹田处暖融融的，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充盈感。

　　他低头看向手中的《玄天剑经》，书页上的金光已经淡去，但那些剑理却深深烙印在脑海中，随手一挥都带着章法。再想起刚才突破时的畅快感，宁川忍不住冲到昶初凡面前，脸上的喜悦几乎要溢出来。“凡哥！你看！我突破了！我现在是三阶修士了！”

　　此时宁川脑中的信息为：

　　阶位：青铜三阶（前期）

　　灵根：黄

　　力量：35

　　体质：30

　　精神：30

　　敏捷：30

　　职能：未知

　　领悟技能：光球术，一指剑，玄天剑法一重

　　他边说边运转灵力，金色灵光在掌心流转，比之前明亮了数倍。“刚才那些剑理我都看懂了！就像你说的，竹子扎根土里，心在虚空，原来练剑不是硬拼力气，是要和灵力融在一起！”

　　宁川兴奋得语无伦次，拿起宗门发放的弟子佩剑比划新领悟的剑招，剑尖灵光闪烁，竟比之前流畅了两倍不止。

　　“凡哥，你真应该去当老师。” 他跑到石桌旁，抓起一块糕点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太厉害了！随便说两句我就一下学会了。”

　　昶初凡看着他雀跃的模样，一向没什么情绪的眼里泛起一丝极淡的波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