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世界终结》白里挑一

61、第 61 章 悬眼之渊

　　楚云河并未回话，已经冲到另一根石柱前，手中符箓化作火蛇缠绕柱身，然而那些猩红锁链仿佛有生命般突然收紧，被红晶包裹的人形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吼声，晶体表面裂开细纹。

　　“不对劲...”许容与猛地回头。“这些不是普通阵眼，是活人转化的晶体傀儡！”

　　她刚说完，最近的一具红晶人形突然爆裂开来，碎片如利箭般四射。一名躲闪不及的修士被碎片穿透胸膛，伤口处竟瞬间结晶化，红色晶体如瘟疫般从他伤口向全身蔓延。

　　“李师弟！”楚云河目眦欲裂，正要上前，被一道青丝一把拽回。

　　“别碰他！”许容与声音冷冽。“晶体有传染性。”

　　那李师弟大张着嘴，却发不出声音，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双手变成红色晶体，更可怕的是，他的眼窝深处开始生长出珊瑚状的晶状枝丫，与被他们发现的那些尸体一模一样。

　　宁川胃里一阵翻腾，他强忍不适，看向祭坛中央的余北弦，这位平日里意气风发的师兄此刻面容扭曲，那些蛛网般的红纹在他皮肤下蠕动，仿佛有生命一般。

　　“余师兄还活着！”宁川突然喊道。“我看到他手指动了！”

　　许容与眸光一凛，手中青丝突然分成六股，同时缠上六根石柱。“楚师弟，掩护我，必须同时切断锁链，否则阵法反噬会直接要了余师兄的命！”

　　楚云河咬牙点头，从怀中掏出一把金色符箓抛向空中，符箓燃烧，化作六只金乌虚影，分别扑向六具人形红晶。

　　“......断！”许容与一声清喝，六股青丝同时发力。

　　石柱上的锁链应声而断，但就在这一瞬间，剩余的五具红晶人形同时爆裂。晶体碎片如暴雨般倾泻而下，那些碎片在半空中竟然变形，化作无数细小的红色飞虫！如果任由红虫落下，后果不堪设想！！

　　“血晶蛊！快结防御！”楚云河脸色大变。

　　宁川还未来得及反应，就看到一片红云朝自己扑来，他本能地抬手遮挡，却感到周身冒出一股寒意。

　　“这是......”宁川瞪大眼睛，看到周围突然覆盖上一层冰霜，就连红云都逐渐被凝结。

　　昶初凡蓝色的眸子全是冰冷，一朵晶莹剔透的冰莲在众人头顶盛开，呼吸间便将红色飞虫尽数冻结！

　　许容与没时间惊讶，她趁着血晶蛊被阻挡的间隙，飞身跃向祭坛中央，青丝如灵蛇般缠绕余北弦周身锁链，用力一扯——

　　“铮！”锁链断裂的瞬间，余北弦的身体如断线风筝般坠落，在落地的瞬间昶初凡飞身上前接住他。

　　“余师兄！”宁川飞身上前，刚触碰到他的身体，脸色当即就变了。

　　余北弦的皮肤冰冷如石，那些红纹已经蔓延至全身，胸口被骨矛贯穿的伤口周围完全结晶化，连血液都变成了粘稠的红色晶浆。

　　许容与探了探余北弦的手腕，面色凝重地摇头。“灵脉尽断，神魂溃散...没救了。”

　　宁川看着曾经意气风发的师兄变成这副模样，喉头发紧，他想起在秘境时余北弦带领他和昶初凡的耐心，想起“骗”他吃下辟谷丹时的狡黠笑容...现在那双总是含着笑意的眼睛半睁着，却已经失去了神采。

　　“一定有办法...”宁川握紧许容与的手腕，满脸激动。“许师姐你这么厉害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

　　“他经脉尽毁，即便掌门在此也无力回天。”许容与轻叹一声，正准备合上余北弦的眼睛。

　　“让开。”昶初凡的声音依旧冷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昶师弟，他已经...”许容与话未说完，就被昶初凡周身突然爆发的寒气逼退三步。

　　昶初凡单膝跪地，将余北弦平放在地，双手悬于其胸口上方三寸，他闭上眼睛，周身衣袍无风自动，一股肉眼可见的绿色光芒从他体内迸发，顺着他掌心缓缓注入余北弦体内。

　　“治愈术？”楚云河瞳孔骤缩。

　　昶初凡充耳不闻，周身气流越来越浓，他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毫无血色，连头顶的发丝都白了几分。但与之相对的，余北弦身上的红纹开始缓慢褪去，胸口结晶化的伤口逐渐恢复血肉之色。

　　“这..怎么可能....”

　　许容与和楚云河震惊地看着这一幕，但眼下不是询问的时候，许容与迅速布下防御结界，警惕地注视着四周蠕动的"墙壁"——悬眼的胃囊似乎对他们的行动产生了反应，那些血管般的纹路正以不自然的频率抽搐着。

　　“咳！”余北弦突然剧烈咳嗽起来，一口黑血喷出，落在地面发出“嗤嗤”的腐蚀声，余北弦虽然还在昏迷，但呼吸显然恢复了正常。

　　“余师兄！”宁川惊喜地喊道。

　　昶初凡却身形一晃，险些栽倒，宁川连忙扶住他，触手只觉一片冰凉，仿佛抱着一块寒冰。

　　“够了...他暂时死不了。”昶初凡推开宁川的手，声音异常虚弱。

　　周围的血管纹路抽搐频率猛然加快，许容与心底冒出一股不好的预感。

　　“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我们得赶紧离...”

　　话未说完，整个空间突然剧烈震动起来！那些半透明的“墙壁”疯狂蠕动，血管纹路扭曲变形，顶部倒悬的血海开始旋转，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

　　许容与脸色大变。“它感知到我们破坏了阵法！”

　　一道裂缝突然在地面绽开，如巨口向众人蔓延，楚云河眼疾手快，一把拽起宁川和余北弦。“走！”

　　众人刚跑出几步，地面突然如波浪般起伏，将他们高高抛起。

　　昶初凡试图稳住身形，却被一道突然出现的红色晶柱击中，整个人飞向远处！

　　许容与的青丝缠住昶初凡的腰，正要拉回他，另一根晶柱突然从头顶落下，将青丝兀地斩断！

　　昶初凡的身影消失在翻涌的红色裂缝中。

　　“凡哥！！！”宁川的呼喊被一阵震耳欲聋的轰鸣淹没。

　　昶初凡感到自己坠入某个狭窄的通道，四周全是蠕动的血肉般的物质，最后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

　　不知过了多久，昶初凡睁开眼睛时，发现自己躺在一片暗红色的晶体丛中。

　　右肩传来剧痛，昶初凡侧头看去，那里被晶柱擦过，伤口已经凝结了一层薄薄的红晶，他强撑着坐起身，运转体内所剩不多的灵力抵抗晶体侵蚀。

　　环顾四周，这里似乎是悬眼胃囊的另一个区域，空间比之前更加狭窄，四周墙壁上密布着蜂窝状的孔洞，不时有红色雾气喷出。

　　得先找到其他人...

　　昶初凡勉强站起来，扶着暗红色的晶体墙壁艰难前行，在经过一处转角时，一面巨大的镜子突兀地矗立在墙壁上。

　　镜框由暗红色的晶石雕琢而成，表面布满细密的血管状纹路，仿佛有生命般微微搏动，镜面却不是玻璃，而是一层缓缓流动的猩红液体，在昶初凡靠近时突然平静下来，形成光滑如水的平面。

　　昶初凡盯着这面诡异的镜子，镜中映出他苍白的面容。

　　会是出口吗？

　　他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指尖刚触及镜面，刹那间，镜面如同水面般泛起涟漪，昶初凡感到一阵天旋地转，无数画面如潮水般涌入脑海——

　　大地龟裂，天空被撕裂成可怖的裂痕，无数半透明的根须从虚空中探出，那些根须上布满眼球状的凸起，每个“眼球”里都映照着不同的恐怖景象，城池崩塌，山河破碎，无数修士化作血雾齑粉，在最中央的巨大瞳孔中印出一个人影，那人站在一片尸体堆积的山巅之上，银发蓝眸，慢慢转过身，赫然是昶初凡自己的倒影！

　　昶初凡如遭雷击，急忙缩回手，镜面立刻恢复原状。

　　他呼吸急促，右肩的晶体伤口传来钻心疼痛，提醒他刚才所见并非幻觉。

　　“虚妄之镜...”脑中的神秘声音突然想起。“你看到了什么？”

　　“初凡......”一阵微弱的呻吟声从晶体丛深处传来。

　　昶初凡警觉地抬头，透过那道如利剑般竖立的红晶，他的目光定格在不远处一个模糊的身影上。

　　那人半倚在一块凸起的红晶上，一袭白衣已经被染成淡红，修长的手指无力地垂落在地，指尖滴落的不是血，而是晶莹的红色晶体。

　　那个侧影，昶初凡再熟悉不过了。

　　“陆远征。”向来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罕见地带上了一丝颤抖。

　　身影微微动了动，缓缓转过头来，剑眉星目，温润如玉，但此刻，他的眼眶中不是熟悉的黑色瞳仁，而是两团逐渐消散的红雾，皮肤上爬满了蛛网般的红纹，胸口有一个触目惊心的贯穿伤，伤口边缘正在缓慢结晶化。

　　昶初凡的瞳孔微微收缩，指尖不自觉地颤了一下，他缓步走向那个身影，靴底踩碎了几片散落的红晶，发出细碎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