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寻梦里路》庭前看花

13、朋友

　　好不容易盼到天明，叶家杭早早起床，和母亲吃过早点，又在屋顶地面洒上大米，过得一会，果见一只翠鸟停在街心，他心中大喜，刚要纵过去，一粒石子飞过，鸟惊而飞上屋檐，他不再犹豫，身形顿起，大鹏般扑向房顶，谁知他身体未到，又一粒石子飞过，那鸟再惊而起，瞬间飞得无影无踪。

　　叶家杭又惊又怒，转眼见秦乐乐正倚门望着他，一脸幸灾乐祸的笑，他飞纵过去，恼怒说：“你捣鬼。”“是么”秦乐乐挑着双眉：“你看见是我掷的石子没有看到就别胡说八道。”叶家杭道：“那两粒石子明明从这个方向发出，不是你是谁”秦乐乐翘起嘴角，是笑非笑：“就算是我，又怎的我们说好在这里看你抓鸟，可没说好我不能玩石子。”

　　“你”叶家杭气极，握紧拳头，但见阳光下秦乐乐唇红齿白的模样，又忍气笑道：“好，这次我们讲好，你不能捣鬼。”秦乐乐见状，却展颜一笑：“你也别再说我撒谎”未等叶家杭答话，拉着他衣袖：“跟我来。”

　　叶家杭身不由己地跟他转过几条街，停在一棵大树下，仰头一看，刚刚发绿芽的树叉上有一个小小鸟巢，两只翠绿羽毛的小鸟，正停在枝上叽叽叫着。“你怎么知道的”叶家杭见秦乐乐两手空空，恍然道：“你是放了你的鸟，一路追踪过来的。”

　　“聪明”，秦乐乐竖竖拇指，叶家杭瞧瞧他，又瞧瞧那对小鸟，忽然身子一纵，飞了上去，他一向自负，可自打遇见秦乐乐，竟处处让他占了先机。他轻功本来了得，此时又有意卖弄，轻盈折转中，更显优美潇洒。

　　他擒了两鸟，回到地面，秦乐乐拍手笑道：“好轻功，好轻功，我就知道你行。”叶家杭给他一只鸟儿，道：“这只还你，谢谢你了。”秦乐乐摇头道：“算了，你娘喜欢，一起送了她吧，这种鸟儿，我见多了。再说它们本是一对，我们又何必拆散他们。”叶家杭知他伶俐，猜他昨天分手后，又悄悄跟踪，从他们对话中，看出他捉鸟是为了娘的事，沉吟一会道：“秦乐乐，你去哪里你家里人呢”

　　秦乐乐摇了摇头，神色暗然：“我娘早死了，爹不要我了，我自小跟爷爷和先生长大，那天我把爷爷气病了，先生不在家，我偷跑出来，也不知道去哪里。”他垂着头，神情十分可怜。叶家杭见了，冲口道：“咱俩一见如故，相见恨晚，不如咱们结拜兄弟，我的娘就是你的娘，我们家就是你的家，我们去哪里，你也去哪里。”

　　秦乐乐见他真诚，心中感动，好一会才扁了扁嘴：“呸，谁跟你结拜兄弟，哪有乱认娘的道理？”叶家杭急道：“那，那你说我们是什么”秦乐乐转着眼珠：“我们是朋友，好朋友。”

　　叶家杭从小长在王室，除了兄弟姐妹，就是侍女仆人，偶然和一些王公大臣的孩子在一起，别人对他，也是恭敬多于亲热。和秦乐乐认识虽只一日，但见他机灵跳脱，俊美异常，本就觉得投缘，此时听他把自己当成好朋友，更觉得平生没有的欢喜，当即大声道：“对，咱们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生死与共的好朋友。”

　　秦乐乐也转忧为笑道：“快回去，我备了一个大鸟笼，你娘见了这对鸟儿，定然喜欢。”说罢两人回到客栈，连鸟带笼送到叶秋娘房间。

　　叶秋娘昨日就听儿子没口夸奖秦乐乐，此时见他果然乖巧可爱，又和儿子意气相投，心下喜欢，听说他没爹没娘，四处漂泊，又是怜惜，便竭力邀他在城中共呆几日。秦乐乐见她温柔秀美，优雅高贵，宛然记忆中娘的模样，心中一热，便答应下来。

　　过了两日，叶秋娘感觉身体略好，叶家杭便力主出去游玩，叶秋娘见儿子刚得玩伴，不忍扫他兴致，带着昆奴侍萍，一行五人，到了城北的大明湖。

　　站在紫竹林，叶秋娘展眼望去，水色浩渺，山岗苍苍，初春的风吹起，云起烟流，弥散四合，不禁感慨万分：，“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未改鬟毛衰，离家一天一天近了。”

　　“娘，你缕缕青丝，哪有什么鬟毛衰不衰的。”叶家杭笑道，用手摸了摸母亲如丝长发，阳光下只觉她清雅端丽绝伦:“娘，秦乐乐长得秀气俊美，他倒更象你的儿子。”见母亲不语，他又笑道。
　　“又瞎说了，我哪配当他的娘亲，我倒希望再有个女儿。”叶秋娘看着秦乐乐，笑容中隐藏深意。“伯母也是江南人？”秦乐乐笑语吟吟。“是啊，看着这大明湖，就想起西湖，想起那里的苏堤柳色，断桥积雪，灵隐梵钟。”叶秋娘眼中满含思念。

　　“西湖真的美得不得了吗？”叶家杭问。“呵，原来你叫家杭，却从未去过杭州。”秦乐乐打趣道。“哼，好象你去过。”叶家杭道。“当然”秦乐乐道：“开琼筵以坐花，飞羽角而醉月。我最喜欢看的，就是夏夜月下，人们在湖畔花前，纵酒呤诗，每个人都很快乐，哪象在北方，天天有人死有人哭，好难过。”秦乐乐皱眉道。

　　“喂，你真去过。”叶家杭又沮丧又羡艳，“不过，你没去过西北，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壮丽得很。”秦乐乐瞧着天边一群燕子飞过，眼光中又是神往，又有几分忽然的忧郁，他转头望着叶家杭和叶秋娘，道：“伯母，你们在北方住了这么多年，有没有听说过蓝雪”

　　“蓝雪什么蓝雪”完颜家杭道，叶秋娘也好奇地望着他。秦乐乐笑笑：“也没什么啦，是我听来的一个故事，说在西北很远的地方，有一座好高好大的山，山的四面都是海，山上积雪终年不化，在天蓝海蓝的映射下，那里的雪就成了浅蓝色，美得让人忘了一切不快。”

　　“这地方有趣，娘，你听说过么”叶家杭问，叶秋娘摇摇头，他又把目光转向昆奴和侍萍，昆奴也摇了摇头，侍萍笑道：“秦公子说的，大概是个传说吧，我们北方有这么多雪山，也没有什么蓝雪。”叶家杭见秦秦面上有些失望，便拍拍他的肩，笑道：“等我们从南方回来，我带人陪你一起去找，好不好。”

　　秦乐乐一眼瞥见昆奴脸上大有异色，心中暗道：他一定不愿易他的少主陪着我到处乱跑的。笑道：“这不过是个故事，你当真了不成。”“秦乐乐，你不懂，故事常常是真的。”叶家杭一屁股坐在草坪上，摘下片叶子，放在嘴里呜呜地吹，高低起伏，竟似曲子。

　　“少爷，地上脏，我去拿个垫子。”侍萍转身欲走。“别去了，你跟我娘十年还不知道我么”叶家杭伸手拉住她，侍萍手被他拉住，忽然间满面通红。叶秋娘见了，伸手拉过侍萍，道：“去帮我拿垫子，我也想坐一坐。”侍萍应声而去，叶家杭又若无其事地吹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