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照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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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复想不通。他在北城生活了十四年，到最后偏偏因为哥哥的几句话，一家三口搬到了不熟悉的南城。
凭什么。
熟悉的景色、熟悉的人在脑海中迅速浮现，最后化为一片虚无缥缈的烟气。随之而来，代替它们的是——
在绕绕弯弯的巷子中迷路时的窘迫无助。
在新学校中不知所措，一点点累积的坏情绪。
……
“好啦。小复，那是你同学？怎么，跟你一起出来偷吃啊？”韩陌捅了捅闻复的手臂，给他使了个眼神。语气轻声温柔，仿佛在心中升腾起一股暖气，闻复揉了揉肚子，这才张口说道：
“我们班班长。”
“他好像……刚上完补习班。”
闻复脑中掠过几句对话。
“你认识我吗？”
“闻复，一中二班。”
“我是班长，许承。”
“没什么。刚上完课路过，就看见你了。”
韩陌的手掌覆上闻复软塌塌的头发，继而揉了揉几圈。平常会炸毛的小孩这时却乖的不了，韩陌勾了唇角，望向靠着墙闭目的闻复。在闻奕没赶到之前，韩陌问过闻复一个问题。
怎么不给你哥打电话？
那时的韩陌才知道，这小子根本不知道闻奕的电话。就算是有，大概率也是不会打过去的。闻家三个人，仿佛生活在三个独立的空间内，不想让其余的任何人插进来。?
点滴结束后，担心闻复行走不便，韩陌还是开车把兄弟二人送到了家。闻奕下车前，突然听到一句——
“跑这么快，腿不疼吗？”
从韩陌拨打闻奕电话后不过十分钟，就等到了人。故作平稳的走到他们这边，可据韩陌的眼神观察，那双腿抖的估计都快不行。呼吸都还没稳下来，衣角被兜着的风吹卷，还未平整，况是与天气不适配的单薄的衣服。
闻奕看向韩陌，他陌哥那双充满笑意的双眼明明在说，你的演技未免太过于拙劣了些。
当事人不以为然，只一点点挪着步子。
第二天，气温又降了几度。闻复被勒令在家内休息，而闻奕由于昨天跑的一千多米，双腿发酸的不行。他放弃了骑自行车的想法，改乘了公交。
“早好。这么巧。”??
闻奕刚落下公交车的座位。身边坐下一位女生。
“早上好。”
闻奕偏头一转，是许妍。许妍和他自小在一片城区长大，虽说算不上特别熟悉，但也是个交好的朋友。
“你家里，怎么样？”闻奕头靠在床边，询问道。说便打了个不重的哈欠。
“很离谱。我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见着弟弟，况且我现在都没搞明白我那爹什么工作，还没见到。”许妍情绪有点激动，她耸了耸肩。像是脑中突然想起来第一天来到这个家里，打开门和弟弟大眼瞪小眼的场面，竟是唇角扬了些。看来是相处的还不错。
“我妈病情在好转，不得不说南城这边医疗比是那边强很多。”
“林岘说，他联系不上你。”
“算我倒霉。刚下车站手机就丢了，根本找不回来。”许妍咬牙切齿地聊道。她联系了车站，查看了监控，最后不了了之。
许妍算是把心里憋出的话一股脑都说了出来。
“到了。”
公交车缓缓停下。许妍跟着他一同下了车。
“那你家长会怎么办？”闻奕看了看门外挤成一片的人群，询问道。
“跟班任请假了。也挺怪，班任什么都没问，就答应了。”许妍努努嘴。她对这边本身也没什么念想，那位素不相识的父亲来不来、认不认识对她来说也是无所谓的。
新高三家长会在文艺厅举行，散后会到办公室内和班主任聊聊情况。闻奕一个上午就没踏实下来，外表云淡风轻，实则心率飙升。
第一句要说什么？明明和他上次见面还不超过半个月，却是连个问好也要在心中预设。闻奕手中的笔有规律地敲在词典上，手腕上的表针在“哒哒”地转着。
一下课，闻奕起了位置，快走向办公室。能说什么，总归二人见面就是他认错。闻奕心里不自在地想着，脚下更是着急。
办公室内人群泱泱，闻奕迅速锁定了许肃办公桌的位置。在那坐着的人自己熟悉的身影，闻奕的笑容僵在了脸上，不知是开心还是沮丧。想往前再迈一步的他突然缩了回去。
“同学，让让。”
闻奕连忙退后几步，离开了办公室。
“你是他哥哥？”
“嗯。”
闻奕回到座位上，挠了挠头。他就说嘛，他的那位爸爸怎能会来他的家长会。闻奕盯着桌面，转起手中的笔。眼神中亦是落魄，也是侥幸。
一直到天色渐晚，窗外下起淅淅沥沥的细雨，闻奕才从这件事里脱出魂来。他冒着雨回到了家，却碰见刚从厨房出来的闻书远。?
脑子里还是沉的。闻奕先一步拉下了校服的拉链，脱下叠在了胳膊上。可尽管如此，身上还是深一片浅一片。
“爸，你回来了。”闻奕的声音缓慢而有力，他如同被钉在了原地上，一丝也动弹不得。紧张，是比上午还更加不措。
闻书远手中端着橙汁，来到冰箱前放好。这才不轻不重地应了一句，“嗯。”
“没带伞。”闻书远看了看闻奕卷起的裤脚。闻奕里面的内搭是个长款，比外套还长，不可避免地淋了一大片雨水。
正在偷偷掖衣角的闻奕手上动作一顿，回答道，“我，错了。”
“细节上的小事也不能马虎。”闻书远今天没有心思在这件事上深究，转身回了房间。
闻奕将袖子往上一拉，把衣服从裤子中弄了出来。去了阳台拿了干净的睡衣，拾掇一番后进了房间。关门时手肘不小心撞上了墙壁，皮肉上的痛苦让闻奕不禁倒吸一口凉气。那片淤青，只消散了一点点。现在不过只是一片青色。
家里有喷雾吗？闻奕打开门，想去客厅的抽屉中找一番。却与沙发上的闻书远打了个照面。
“爸。我找东西。”
五个抽屉，闻奕都小心地不带一丝动静地翻完，却找不到家里的药都放在了什么地方。
?
“找什么？”在翻译客人文件的闻书远突然抬起头，冲着对鞋柜处的抽屉乱翻的闻奕喊道。
“药。”闻奕拉上抽屉回答道。
“搬家行李是你收拾的。药放在哪里，你不知道。”闻书远不紧不慢地问道。那眼神，是不在意，也是生气。
“我错了。”闻奕面无波澜地说出这几个字。
若是在小时候，闻奕还能对他莫名其妙的挑刺质问几番。但最后还是会在父亲眼神的威慑下与母亲的言语下认错认罚。?
结果一样，何必在意曲折的过程。而不久后的他还是会为一个肯定的答案而去执着，去拼尽全力讨一个“谎言”。
闻书远起身敲了敲闻复房间的门，继而进去。家用药箱明晃晃地摆在闻复的桌子上。
“找什么药。”
闻奕一眼就拿起了跌打喷雾，走出闻复的房间后对着客厅内的镜子找准位置，刚想喷下去，就被闻书远抓住了个手臂。
“眼睛离这么近。不怕喷到。”
闻书远拿起了喷雾，对着那片淤青连喷了几下。味道刺鼻，被灌进来的凉风吹散，皮肤上一片清凉。
闻奕觉得，自己可能是做梦了。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照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