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途而返》》禾竽

1、复学

　　A省 南城祝宁市?

　　入了初秋，附中的学生刚刚下了早操。二班的班主任接到信就赶到了办公室门口来看转来的学生。在高三这个节骨眼转学，怕不是出过什么事情。

　　站在办公室内的男生十分显眼，校服外套板板正正，拉链拉到了顶端。双肩包也规规矩矩地背在了后面。

　　“我是二班的班主任，姓许。这一年内，会教你的英语。”许肃望着面前的男孩，心里还是比较安心的。看着模样就乖不少。

　　有句话怎么说什么来着？能静下心来学习备考的时间也就这个冬天了。闻奕一点点地掏出了书籍，整齐摆列在了桌上。课本光滑清凉，竟还是新的。

　　同桌见他这么高的书，拍拍他道，“同学。学校有规定，桌子上的书不允许超过三本。”

　　嗯？什么规定。

　　“怕是影响我们在下面搞小动作。”

　　”好，我知道了。谢谢。”闻奕不想第一天就热出什么事端来。他直接搬起一摞书，想放到地面。大病初愈，胳膊能让他这么使？

　　只往下探了一点，胳膊便使不上劲来。

　　谁能帮他？自习课都在低头写题。

　　闻奕认命地右腿向外扭了扭，把书顺手放在了腿上。手几本几本地在地面上摞好。忙完这事，把自己累了个够呛。

　　许肃回到办公室把闻奕填写的家校联系方式放好，视线转到了那张纸上。父母下的方式竟均是空着，只有其他方式下勉勉强强挤了两串数字。

　　“这个时期，还要转学？真的是不嫌麻烦。”三班的英语老师对他说道。北附今年一下转来三个转校生，还不是借读。

　　“刚刚那孩子，看着还挺老实的。不知道底子怎么样。”

　　休学过一个学期的，许肃知道好不到哪里去。他没把这话说出口，笑了笑随意说了句，“看看吧。”

　　许肃观察了几日，虽说课上的状态算是不错。但底子还是有些差的。除了英语和语文二科，其他都是有很大部分欠缺的。在周测的那一天，闻奕的各科成绩不理想。除了英语及语文，其他科在班内的平均分都没有达到。

　　周测一天考完。周日上午自习，下午自由活动。

　　闻奕请了假，中午放学后出了校门。在校门口稍等了几分钟，等到了韩陌。

　　“手机。软件都给你登上去了，新的电话卡也插了。”韩陌把新手机递给闻奕，假装不情愿说道，“闻同学，我简直是你的保姆。”

　　“陌哥对我特别好。陌哥万岁。” 闻奕贫了一句。他的校服依旧板板正正，只是袖子上拉，堆在了一起，露出了一截胳膊。

　　韩陌没再说什么。像是应了这句话。

　　“陌哥今天这么好说话？”闻奕把手机塞到书包里，吹了个清脆的口哨，愈加上扬的语调似是与学校判若二人。韩陌和他在一个地方长大的，比他大八岁。跳级读的书，工作在南城扎了根，开了家私人的医药诊所。

　　“别贫。上车吧。”??

　　闻奕一上车，便注意到四个都完全打开的窗户。嘴角一动，带上了浅浅的笑容。

　　“闻奕，走读住宿想好了吗？”

　　“没。”

　　话一出，闻奕就知道韩陌要说什么。

　　韩陌看着他，轻声道，“还在生气？”

　　“没有。”闻奕身子往后一仰，假装不在意道。

　　韩陌看向上方的镜子。镜子内，闻奕端着整张脸，闭着眼却蹙了眉头，看起来很不开心。他并不了解闻家的事情。只是听自己的爸爸偶尔聊过几嘴。闻奕高二先是眼睛受伤，再是车祸。在医院修养一个学期，闻奕的父亲竟不管不顾。

　　闻奕睁开双眼，眨了下眼，抿着唇不愿张开嘴说话。他双手插进衣兜里，正如韩陌心中所想一样，“他如果回家住，我就住宿。”

　　语气冷漠。

　　“陌哥——我要吃馄饨。饿死了，快走吧。”

　　韩陌还想再说什么。他看到闻奕无神的双眼，还是没再说些什么，启动了车子。

　　闻奕的新手机还没密码，他打开手机轻轻一滑解锁了屏幕，巡视了一圈软件，又慢慢关上了键。从死门关蹦出来后，他还没嗅到过他爸的一点消息。

　　他也不知道爸爸会不会在家里住。但弟弟都住在家里，总归是住的吧。闻奕回校时，刮起了风。回到教室，他随手将脱下的校服挂在椅子上。和韩陌吃了一顿饭，这些天身上绷紧的弦倒是松了些。

　　“闻奕，你出来一下。”许肃今天不盯晚自习，对讲台上的老师点了点头。

　　办公室内——

　　除却语文老师，五名老师站的站，坐的坐。闻奕看了他们手中的答题卡，心里了然。

　　“这样的，我们每次周测完都会找几名同学单独聊聊。你不用紧张。”许肃笑着缓和道。

　　这阵势，闻奕没见过。

　　“闻奕，你的成绩刚刚卡到去年的本科线。情况很难。”

　　“老师希望你，能抓紧时间。最后，也是能有保障的。”

　　……

　　“谢谢老师。我知道了。”闻奕不平不淡地说道。这应是官方回答吧。

　　许肃了然。这小子根本没听进去。

　　“你的成绩，明天家长会上我会和你父母谈谈的。”

　　“老师。”面前的男生明显慌了。

　　“我爸来不了的。”

　　“是不是你爸没跟你说？他在群里回复了。”许肃看他这么大的反应，有些担心。身旁的老师已经散了。

　　“你的答题卡先拿回去吧。”

　　闻奕拿起答题卡，露出的胳膊正在许肃的眼中。大面积的淤青令人显眼，看着就痛。

　　“胳膊。”许肃指了指。

　　闻奕不明所以，看向自己的胳膊。他没穿外套，这个天气说不上多冷，里面穿的北附蓝白色短袖校服。靠近胳膊肘的地方青紫一片，闻奕按了按，疼。

　　能磕这么严重？

　　“记得弄些药。”

　　闻奕不在乎。转身便把这事忘到了后面，一直到回家也没想起来。屋内漆黑一片，他带着耳机，电脑上的历史纪录片播放着。

　　再回过神时，是一通通韩陌的电话。

　　“小复在医院。你过来一趟。”

　　闻奕几句问完地址和情况，套了鞋，抓了钥匙就往医院跑。闻复所在的医院不远，在一条街上。跨过长街，过了医院的大门，跑到急诊。电梯繁忙，他爬了楼梯，在转角处俯下身子歇了歇。擦了擦脸上的汗，想前走去。

　　“闻复。”
　　闻奕定在他身旁。

　　少年的脸上冒着冷汗，鞋底抵在椅子上，缩着身子。他还在输液，另一只手捂着肚子，似乎还是痛的不行。

　　“大晚上的，你出去干什么。”

　　“我……饿了。”

　　“你在学校没吃？”

　　闻复疼的说不出话来。

　　旁边的男生替他解释道，“饭点下了暴雨。”

　　“我没带伞……又和身边的人不熟，也没人带饭。”闻复咬紧了牙关说出话来。

　　“为什么不告诉我？”闻奕脸上表情很少，只是在询问。闻复没了话说。他抬头望向哥哥，与闻奕对视上，告诉什么？

　　我饿了？

　　我想吃饭？

　　闻奕心中一顿，眼神撇到一边去。

　　闻复的眼神明显要说：

　　“哥哥，我和你也不是很熟吧。”

　　闻复半夜跑出去给自己吃坏了肚子，幸好碰见自己的同班同学——许承。闻复脸埋到了深处。

　　许承收拾好作业，“那我先走了。”

　　“好。谢谢班长。”闻复的状态有所缓解。

　　人一走。闻奕又训斥道，“明明一点辣都不能吃，还去吃辣粉？”

　　“挑战自己？挑战自己还能活不活？”

　　“闻复！”

　　他声音不大，只如同小小的石子投入湖中，泛起阵阵涟漪。

　　“我现在很生气。”

　　闻复软下声音，“哥，别气了。坐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