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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郡主的终身大事 ...

  •   季眠就这样沉默地瞧着孟闻缇,也就这样沉默地被她瞧着,脸上第一次出现颇为无奈的神色,也第一次在她面前流露发自真心的笑意。

      只是这笑意不知是在嘲笑她呢,还是在可怜她呢。

      可这样的笑,却能叫人看痴了,叫人沦陷了。

      他有意倾身上前,又刻意保持着适当的距离,少年的绾色衣袖拂过她的床榻,他认真且专注地盯着孟闻缇的眼睛,不带一丝欲望:

      “原来郡主是这样想的。可我若是顾及郡主所谓‘贞洁’,郡主恐怕现在还躺在外边。”

      他嘴角的暖意已经散去,又变回了那个不爱笑的小郎君。

      他垂目看见她紧握的右手,竟然伸出手轻柔地掰开她的掌心,接过她手中已经被捏得快细碎的野兰花:“郡主方才在观外问在下的问题,在下想了很久。”

      少年身上散发着一股清新的墨香,萦绕着孟闻缇的鼻尖飘散。

      她看着季眠,一刹那感觉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开始沸腾喧嚣。

      他的声音犹如他身上的墨香一般淡雅:“自古兰花赞誉品德高尚的文人雅士,生在野外的兰花更是坚韧顽强。郡主若是以野兰花喻我,我自是喜不自胜,承蒙郡主夸赞。”

      原本孟闻缇欲以野花喻季眠,不过是想小小得羞辱他一番,却不料他事后轻描淡写一笔带过。

      他的指尖不慎拂过她的掌心,挠得她掌心直痒痒,也挠得她心里痒痒,像是初遇那日府外的云吞与杂演勾缠住她左胸口里跳动着的躁动的心。

      又像是有一只蝴蝶意外飞进她的心里,扑棱翅膀四处飞窜想从她心脏里冲出。

      她哑然无言,一时间再找不出言语来回应。

      她难得安静乖巧地躺在床上,他难得话多愿同她唠叨。

      季眠重新向后挪了半步的距离——这好似是他对她惯常的动作,他挺直腰板,低声对孟闻缇嘱咐道:

      “花蛇无毒,只是咬得狠,伤口深了些,郡主吉人天相,伤口已经被处理妥当,断不会有性命之忧,只需好好休养即可。”

      他站起身,原想叮嘱完就告辞,可最终还是顿住脚步,回身加了一句:“郡主,在下今日回京,暂且别过。”

      孟闻缇望着季眠推门离去的背影,想喊住他却因太久没说话而发不出声,心中骤然一空。

      涟娘趁着这个空当儿进了屋,脸上还洋溢着神采,她一边为孟闻缇拧干擦拭伤口的帕子,一边兴奋地说:“郡主,您可真是算得准,您怎么知道这伤口最后是谁处理的?”

      孟闻缇吃力地坐起身,如瀑的乌发散在床面上,像一匹光滑的绸缎。她清清嗓子,吐出两个不甚清晰的字眼:“赌的。”

      她看着涟娘忙前忙后,忍不住问道:“大夫怎么说?”

      涟娘谨慎地托住她的右手,用帕子轻缓地擦拭她的伤口:“郡主放心,大夫说没什么大事,只需要注意敷完药不要再沾水就行了。”

      孟闻缇轻轻叹了一口气,怀了一丝期盼:“会留疤吗?”

      涟娘闻言,忍不住嗔怪地瞪了一样孟闻缇,又好笑又心疼:“郡主若是怕留下伤疤,当初何故又要铤而走险作了这么一出戏?”

      孟闻缇抽出右手,双臂抱膝,歪头枕在膝上:“是啊,何必呢?”

      她像是在自言自语,一双灵动如猫的星眸在昏暗的厢房内显得异常透亮,她忽然又攒起一抹欣慰的笑,将双膝搂得愈发紧了:

      “我为杜姐姐付出了这么多,她也要争气一点也是呢。”

      涟娘为她简单重新敷上药之后也出了厢房,只余她独自一人坐在床上。

      厢房内点了一盏豆灯,摇曳的烛光不断舔舐寂色。

      她松开双臂,放松身体,倒在床上盯着房顶发愣。

      她鬼使神差地抬起右手放到鼻子旁边轻轻嗅起来,一股清淡的兰花香钻入她的鼻子。

      她想起失去意识前少年焦急的神色和紧皱的眉头,想起残留在她掌心里柔软的触感,终是抑制不住自己的嘴角上扬。

      原来,他也是有情绪、有温度的人。

      孟闻缇没有在华云观留太久,经此一事,她赶紧收拾了东西打包回康王府,想着将杜凝光的事情迅速解决了。

      她受伤的消息还没传到康王府,杜凝光来探望她的时候也着实被吓了一跳。

      孟闻缇满不在乎地摆摆自己缠着白纱布的右手,笑得憨态可掬:“杜姐姐,不碍事,大夫可是说了,好好按照他的指示调养连疤痕都不会留下的。”

      杜凝光皱眉,捏着她的小脸气道:“我当初说让你就留在府中,你偏要跑出去玩,在京城还没闹够呢,还要在岐州撒欢。你又怎么跑到华云观去的?你不知道……”

      杜凝光话及此处迟疑片刻,最终压低了音量:“你不知道柳氏才去过华云观吗?”

      孟闻缇心知肚明,杜凝光家世显赫,而郡王对她又尊重有加,康王夫妇对她更是满意得不得了,就算郡王现在对柳氏上心得很,杜凝光也绝对犯不着与柳氏置气。

      而杜凝光在柳氏那里吃过瘪,也从不急着发落柳氏,从未仗着自己的身份打压她,不过是心里明白,柳氏在她面前再如何娇纵,也从不会危及到她的利益。

      当然,杜凝光作为丞相嫡长女,也是从小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她内心善良,但绝不愚蠢。

      她有意与柳氏和睦,却因有孕在身,事事不得方便,只能暂时一味忍让。

      可太后看不见这背后千丝万缕的因果纠缠,只好借孟闻缇的手来处理,她承了太后的旨意,自然也是要助杜凝光一臂之力的。

      不过,杜凝光自然不知道此事。

      孟闻缇轻轻侧过身子,躲开了杜凝光的手,她吐吐舌头,装作十分不好意思的羞愧模样,连双颊都染上一层红晕:

      “我原本也只是听闻华云观济世救民的美名,才想着趁还没回京城,能去里边参拜参拜也是好的,不想竟然忘了柳娘子在那。”

      她嘟嘟嘴,搪塞了过去:“不过,这不是没碰上嘛!”

      杜凝光没好气地嗔她一眼:“你要这样想,那我也说不动你了,反正左右不是疼在我身上。”

      孟闻缇赔着笑,向杜凝光挪近了一点:“不过姐姐,我还得求你一事。”

      她睨了一眼孟闻缇,别过脸故意不看她:“是什么事,还要让怀宁郡主主动求我?”

      孟闻缇用受伤的右手拉住杜凝光的衣摆道:“姐姐,我事发突然,当时亏得一位救命恩人出手搭救,否则,花蛇咬出来的伤口那样深,等到大夫赶到的时候,我这右手怕是也要废一半了。”

      杜凝光转过头,听出了孟闻缇的言外之意,柳眉一挑戏谑道:“你想让我出力帮你报答?”

      孟闻缇心头一喜,嘴角笑意更甚:“若是在京城,我自然会好好报答那人,只是我现在在岐州,身无长物,只好请姐姐帮我这个忙了。”

      她俯身到杜凝光耳畔悄声道:“杜姐姐,你只需要……”

      杜凝光闻言,脸色瞬间一沉,眉眼尽是冷意:“不可!这件事,你明知道我根本做不了主的。”

      她抚慰似的地一把抱住杜凝光的手臂,颇有撒娇的味道,那声音酥软得像御膳房内刚烹饪出来的糕点:“姐姐,你不信我吗?难不成我还能害了你不成?”

      杜凝光狐疑地盯了孟闻缇良久,思考良久,最终败下阵来缴械投降。

      她无奈地抬手点了点孟闻缇眉心,松下一口气:“你脑子里到底在打着什么算盘呢?”

      孟闻缇不语,只是将抱着杜凝光手臂的力度又加大几分。

      只要杜凝光答应,那么一切事情都好办了,待所有事情都尘埃落定,她就可以不辱使命回京城了。

      这天晚膳,杜凝光借故邀怀宁郡主一起用膳以示郡王夫妇二人对孟闻缇的感激,连柳氏都一道陪同在侧。

      自孟闻缇来了康王府,杜凝光的心情也好了不少,连带着郡王也沾了不少光。

      可不是嘛,夫人大人心情好了,自己去柳氏屋里的负罪感也就少了几分,整个人都舒畅了许多。

      郡王看看左侧温婉可人的王妃,又看看右侧娇媚动人的娘子,最后把目光定在正对面的孟闻缇身上,仿佛看着一尊救世观音,眼里是藏不住的欢喜。

      向来滴酒不沾的郡王非常给面子地满上一盏酒水,朝孟闻缇敬道:“怀宁远道而来,我心中甚是欢喜,这杯酒就当是你的谢礼。”

      孟闻缇以茶代酒,也意思意思一番:“表哥言重了。”

      杜凝光体贴地帮郡王换下酒盏,趁着郡王借几分酒意正在兴头上,故作不经意间提起:“说起来,怀宁此番来岐州也是因为我,她前几日在华云观被花蛇咬伤,幸亏有位好心人出手相救,妾身想替那人求个恩典……”

      还没等郡王出声,一侧沉默的柳氏突然抬起头,直勾勾地盯着孟闻缇,语气有些生硬:“郡主去华云观做什么?”

      杜凝光也转头一脸担忧地看着她。

      孟闻缇本人倒是悠哉悠哉继续吃着自己碗里的香酥脆鸡,浑然不在意柳氏话中警惕的意味:

      “我远在京城就听闻华云观香火旺盛,此次来岐州定然是要亲临一次,替母亲好好参拜,免得她时常挂心我的终身大事。”

  • 作者有话要说:  有喜欢这篇文的宝贝们吗?留下爪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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