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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做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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滚烫的泪水一滴滴砸在她肩背上,蜿蜒流淌。容艾见她的衣服都被泅湿了,便直起身,背对着她默默垂泪。
姚念白心里五味杂陈,扯过两张纸巾,默不作声地塞进她指缝。
容艾捏着薄薄的纸巾,闷声说:“不够。”
姚念白又扯了两张,递到她手边,抵着她小指往前送了送,无声地示意。
容艾拧转身,泪水模糊了的双眸恨恨瞪了她一眼。想去拿过纸巾盒一连抽个七八张,又觉得不好意思,直接去洗手间整理。
她在里面呆了很久,久到姚念白觉得洗手台上的水渍,镜子上的痕迹也被她整理掉了,正在心虚地回忆牙膏盖有没有拧全,电动牙刷有没有摆正的时候。
容艾终于走了出来,除了红红的眼眶和鼻头外,看起来很像个正常人。
姚念白神态自若地双手交叠放在小腹,看着她微笑,相当的不正常。
容艾没有留意她不正常的细节,重新坐在床侧,上半身埋进她怀里,谨慎地调整好姿势免得把重量压到她身上,声音温柔平静,像月影下静静流动的夜河:“你快睡吧。”
姚念白的肩微不可察地松沉了下来,她知道容艾已经自行调节好情绪,不必她来劝慰。又开始怕容艾平静下来下一秒就要走,便道:“给你在这里架张床吧。”
谁料容艾极不乐意地抬头凝着姚念白,清眸绚丽得像沙滩上的焰火,倒映出姚念白的脸庞,在容艾的眼中被无限美化几近圣洁:“就不能和你睡一起吗?”
傅时乐来探病的时候,容艾正在不甘不愿地字正腔圆地捧着平板给姚念白念公文,姚念白正在捧着杯子喝水。
她像个空气人一样看着两人眉来眼去,手里连杯水都没捞着,椅子还是她自己拖来的。即便没有人关注,她仍旧掩饰性地摸了下鼻尖:“我和她睡过了。”
容艾惊得平板一个不稳摔下去,幸好她腿并得够迅速,眼疾手快地捞了回来。一脸这种事你为什么要说出来的表情。
姚念白一口水进不去出不来,呛得脸颊通红,捂着嘴闷声咳嗽。
容艾心疼地过去给她递纸巾顺气,回头骂:“你就不能等她把水喝完再说啊!”
她的嗓音本就偏低,特别有训斥和警告的感觉。傅时乐登时就火冒三丈:“她一天到晚喝水你让我什么时候说啊!”
容艾顿觉她无法理喻:“我说的完不是一杯水喝完,是一口水喝完。更何况我给她倒水的间隙你也可以说啊!”
傅时乐长腿直挺挺地一伸:“我就这时候说怎么地吧!”
姚念白知道容艾喜欢讲理,傅时乐最恨讲理,一开口就互不服输吵个没完,好不容易缓过气来,抓握着容艾的手问傅时乐:“你们交往了吗?”
容艾的怒气让她这么一握平息不少。
傅时乐的注意力也立刻转移:“没有。”说完以后自己又觉得不好意思,没由来地发起火来:“你们俩没交往不也睡吗!”
容艾蹭的站起来:“她问你又不是说不行!再说了谁规定说出口才是交往,你和安理在一起五年交往过吗!”
傅时乐被她连珠炮似的堵得没话,调转方向,话多就算赢:“我骂一句还不行啊你又不是她秘书!整天给她倒水还念公文算怎么回事儿啊!”
容艾怒到极点就平静下来,一桩桩的反驳:“首先,她生病行动不便当然是我给她倒水,而且水还是我让她喝的。其次,看平板伤神不利于休养,而我的身体并没有问题。最后,我是她的爱人照顾她有什么不可以吗?对了,你没结婚所以你不懂。”
她说话虽然不疾不徐,但每当傅时乐不服气要插话,就被她给抢先一拍。
傅时乐被她连说带刺,气得鼻翼一翕一张,胸脯一起一伏像拉风箱,又想走出去又想把话说完,整个人麻花似的扭起来,看着就别扭。
容艾忍笑,示意姚念白说话。
姚念白清了清嗓:“邱雅不来探病吗?”
“不来。”傅时乐把身体掰直了,面向姚念白:“她说来了你也不自在。”
容艾心想你倒是很自在,随便给她冲了杯凉水。
傅时乐骑驴下坡,坐了回去,还不用人问,就自动打开话篓子:“她那天生日,说要喝红酒,我们就喝得挺多的。然后就……”声音低下去。
姚念白在她视线不及的地方,向着容艾两只手嘿嘿嘿比姿势,比完后自己偷乐,像个顽皮的小孩。
容艾心想这人怎么会这么可爱,刚想伸手摸一下她的头。
傅时乐精准踩点,两道精光射向两人,惊得容艾一下撤回手。幸好傅时乐沉浸在自己伤感的世界没注意,接着说:“我觉得她就是在和李广奇赌气,不是因为对我有感情。”
容艾只想把她快点轰走,就扶了下眼镜,假装成情感顾问:“但她也不排斥你,不是吗?你应该要趁这段时间让她把李广奇彻底抛在脑后。”
“对。”姚念白接话,一本正经谈公事:“我可以把资料邮件给你,你再改进一下。”
傅时乐特别高兴地就走了。
“资料?”容艾眯起眼睛审视地看着姚念白。
姚念白喝水:“没有,我骗她的。想让她快点走。”
容艾一眼就看出她心虚,嗓音凝重:“平板还是手机?”
“U盘。”姚念白老老实实交代:“我觉得你最近力气有点大,需要我另辟蹊径。”
容艾一口气提起还没吐出来,姚念白就转移话题:“对了,你上个月的生日,礼物我还没送你。”
说完就想起好像也没法直接给,手在枕边尴尬地摆弄来摆弄去。
容艾心想终于来了,叹了口气,坐下:“你不要把百佳给我,这样很奇怪,我不需要。”
姚念白有一瞬的张皇,看着容艾的眼神有一种难以言明的光,类似于在看鬼神,还以为是她说梦话让容艾听到了。
“我怎么知道的?”容艾读懂她的目光,不自在地推了下眼镜:“百佳本来是你不要的,结果又开始整修又开始视察。而且你让我在项目管理部,不也是想让我提前熟悉吗?你以为我傻啊。”
“你当然不傻。”姚念白牵过她的手,把人拉到身边,正想着应该怎样劝服容艾,就看到她光溜溜的无名指:“但是你自己也说了,你是我爱人,你要照顾我的。对不对?”
容艾听见她的对不对就知道有鬼,但她说的有道理,就点了点头:“嗯。”
姚念白按部就班:“你想,我一个要管理这么多公司,多辛苦,我这次生病,是不是就是因为太忙了?”
容艾听“对不对是不是”听得头都大了,但又忍不住被她卷进去:“是。”
姚念白看她一脸不乐,是刮风下雨的前兆,就装模作样地咳了两声:“我身体本来就不好。要是年纪再大一点,免疫力就更差了。如果我活到七十岁,要生多少次病啊。”
“你别说了。我答应不就行了。”容艾眼眶泛红,眼泪一滴一滴静静地从眼眶里掉出来。她不能想象没有姚念白的人生:“你不会只活到七十岁的。”
姚念白本来只是想让她心软,没想到说过了头,她一下哭得那么厉害,而且不是那种号啕大哭,只是静静地流泪,眼泪如同一阵青烟,风一吹就悄无声息地散了。
单从背影看,根本就不知道她在哭泣,除非是看到她脚底的湿痕,看到她平静如银月的脸上两道晶莹,看到她泛红的眼眶。像个没人疼爱,被遗弃却不愿哭出声的可怜小孩。
除了容艾以外,她就没见过有人在极度悲抑时是这种哭法,心里也刀绞似的,把人搂在怀里,低声道:“是我错了,对不起。我以后都陪着你。”
一直到依在姚念白身上,感受到那一份体温,容艾才从一个只会流泪的木偶人,变成一条鲜活的生命。
反手环住她的肩颈,身子轻微地颤抖。倏尔又坐远了些,竭力克制嗓音里的抖动:“我去洗手间。”
“不要。”姚念白一把抓住她的手,她想说,让容艾可以在她面前毫无保留,说的太急,却变成:“你哭给我看。”
容艾的脸色霎时十分古怪,眸底还残留着悲伤的痕迹,嘴角却一抽一抽的想笑:“你变态啊。”
让她这么一搅,容艾的哀愁惆怅也飞到窗外去了。少顷冷静下来,眼睛里像有沉雷滚动着:“姚念白,你这根本就不是礼物嘛!”
姚念白顿时惶惶,心想应该让她再哭一会儿的,佯装镇定:“为什么不是?”
容艾嘴角挂着冷笑:“你刚刚都说了,这是婚姻里应该承担的责任。”
姚念白战术性喝水,被容艾把杯子夺走,战术失效,只好道:“那我再送你什么?”
“U盘。”容艾直截了当说:“还有,以后周六周日都归我。”
“不行。”姚念白坚决摇头:“这绝对不行。你也不想想还有多少个周六周日。”
容艾心里一暖,但现在不是该暖的时候。她把椅子向姚念白床边扯近了些,长篇大论:“你看,我生日你送我百佳,不,这是一份责任。那我是不是相当于亏损了两倍的百佳?”
姚念白总觉得她的套路有点熟悉,好像在哪里听过的样子:“那我再补送一份礼物抵消不行吗?”
说完得意一笑,向容艾投来挑衅的眼神。意思是我的实力你根本无法想象,放弃吧女人。
容艾回以不屑的笑容,傻蛋,你轻敌了:“首先,时间无价,你承不承认?”